一百一十五 小福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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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清晨第一片雪花徐徐落下之時,意味著今年將會是祥瑞的一年。至少在市井中的老人都是這般認為的。 東疆比起其他大國來得蕭肅,若是能得到祥瑞的征兆,獲得一次收獲,那便是東疆人民最大的希冀了。 “少爺。”傅叟雙手哈著氣立在了傅九君的院落門口,手中捧著的是一件嶄新的披風,那外袍周圍用著白色的貂皮,藍色的披風上繡著金絲的祥雲還有蓮花的圖樣,看起來十分清新,又十分貴氣。 小福跑了過來,看見了院落門口的傅叟,急忙的上前道:“傅叟爺爺,怎麽站在這裏,外頭風寒。” 傅叟則是微微一笑,道:“沒事,這不,每年過年,都會讓錦繡坊做上一件全新的外袍,就尋思著拿給少爺。說來,這還是老爺在世時候的事情,到現在幾乎已經成了習慣了。” 小福已經成長成了一副少年挺拔的模樣,他道:“傅叟爺爺,那你為何不進去呢?” 傅叟有些尷尬的道:“我這不是等著少爺起身嗎,而且,少爺之前從來不穿這款樣式的披風。” “為何?這件披風瞧著貴氣呀。” “還不是因為那林家姑娘,之前林五姑娘說少爺穿不起這身貴氣的披風,那蓮花圖案也顯得少爺娘氣。從此少爺也就沒再穿過了。有時候見到了,還會憤怒的燒了去。”傅叟歎了口氣道。 “傅叟。”傅九君的身影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院落裏。一身藍白相間的長袍,配上了流玉的頭冠,配上那傅九君的俊容,更顯出了之前沒有過的貴氣。 “少爺。”傅叟看見傅九君如此的打扮,隻以為今日是過年,穿的好看點,也是正常的。 “既然都做了,便取過來吧。”傅九君淡淡的點著頭。 傅叟聽聞後,垂下的頭不由得抬起。他不敢相信,之前因為受到了侮辱而每每排斥的傅九君,今日竟然會願意重新穿上這件衣服。 “是。”傅叟顫抖的雙手將披風遞了過去。 “若是傅叟不介意,便幫我穿上吧。”傅九君並沒有伸手接過,而是虛虛的半開了雙手,道。 “是。”傅叟點了點頭,他的身體略微有些顫抖,那是高興的。多久了,傅九君之前總是封閉著自己,他心裏頭有著難以言喻深深的自卑感。 但如今,傅九君變了,一切,都不一樣了。 傅叟顫抖著將披風小心的披在了傅九君的身上。如玉冠目,金絲華裳,那深藍色華貴的披風,將傅九君襯托得更加的出眾。 傅九君生的極好,傅九君是臨安城內最好看的男子,自小看著傅九君長大的傅叟一直是這般相信的。但許久,傅九君總是封閉著自己,直到今日,傅九君重新身著這件披風。大片的蓮花圖案在深藍色的披風上若隱若現,他的眉目沐浴在日光之中,就如同天上的仙人一般。片片的雪花從他的眉目間落下,從他的肩頭落下,讓他沾染上了淡淡的冷氣,那冷氣卻並不寒冷,更讓人有種飄渺之感。 多少年了,傅叟渾濁的目光忍不住濕潤著。自家的少爺仍舊是以前的少爺,仍舊是臨安城中,最好看的男子。 “傅叟,辛苦你了。”傅九君微笑著道。 “哪裏,哪裏,少爺,少爺才辛苦了。”傅叟忍不住低下了頭,雙手胡亂的擦著眼角。 “今日過年,不用那麽客氣,傅叟就像以前那樣,給下人多打賞點,再讓大家好好的休息一晚上,陪陪家人。”傅九君道。 “是,少爺。”傅叟點了點頭,心中帶著欣慰和滿足,轉身離去。 “傅叟。”傅九君突然喊住了前頭的傅叟。 “少爺?”傅叟回頭,有些疑惑的看著傅九君。 入眼卻見到傅九君那溫和的眉目,他淡淡的笑著,在日光之中,在雪花前:“辛苦你了,傅叟,以後,還請你多勞心了。” “少,少爺。”傅叟的心中頓時湧起了難以言喻的情感,他用力的點了點頭。 這一幕,多年後,仍舊印在小福的心中。他的臉不由的紅了紅,在他的眼裏,傅九君不僅僅是東疆中最好看的男子,也是最溫柔的少爺。 將來,自己也想成為像傅九君一樣的男人! 這樣的少爺身邊,還有一個小花姐姐! 而他,也發現了小花姐姐的一個秘密,一個神奇的秘密! ...小福記得,那是一天,他出門為少爺取了東西。小福家裏很窮,這個小福從小就知道了,雖然他才十三歲,但他已經很懂事了。 娘親說,在他還小的時候,爹便去世了,是傅九君少爺給了他們幫助,讓他們有了溫飽之所。 傅家解散後,娘親獨自一個人帶著姐姐和他繼續那孤苦的日子,但他們一家從來沒有怪過少爺。因為若不是他,也許他們早就死了。 直到他們重新回到傅家,中間的那段日子,他們過的很苦,很苦,吃的用的,隻能撿別人剩下的,不要的。以至於小福一直是被人欺負的,雖然有姐姐的保護,但小福還是最瘦小,最弱小的那個。 那天,小福出門,遇到了之前欺負自己的大孩子們。那些大孩子們嘲笑小福又回到了那不男不女的傅九君府上。 傅九君是自己的少爺,更是自己一家的恩人,小福第一次頂了嘴,結果自然是又被惡狠狠的打了一頓,鼻青臉腫的回到了傅府。 他本想躲起來,不讓任何人發現,更不想讓少爺發現。 所以,他拜托了小花姐姐。 他拜托小花姐姐把東西給了少爺,也拜托小花姐姐不要告訴任何人後就跑掉了。 他跑到了一個假山後頭,這裏是他的秘密基地,沒有任何人發現,隻要自己躲在這裏,就連自己的姐姐都找不到。於是,他躲在那裏,蜷縮著,頭埋入了膝蓋處暗自哭泣,他知道男孩子不應該哭,所以等到哭完了,他又是一個堅強的男孩子。不知道哭了多久,小福終於哭累了,他抬起頭,卻看見了一隻白白胖胖的小手伸了過來,那小手張開,裏頭露出了兩塊小糖果。 是小花姐姐。小福抬頭,滿臉淚痕鼻涕,小花姐姐卻是微微的笑著,那眼睛像是月牙兒一樣的可愛,她摸著自己的腦袋,笑著說:“諾,糖果,吃了糖果過後,就不難過了。因為你會覺得很甜,很甜。” 小福不喜歡小花姐姐,因為小福覺得小花姐姐配不起少爺。雖然少爺總是喜歡帶著小花姐姐,每每看著小花姐姐也總是一臉溫柔的模樣。 此時,他第一次覺得小花姐姐長的很好看。明明是平凡的容貌,笑起來,卻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小花姐姐身上很香,如同春天花朵盛開的味道,讓他全身都覺得十分的舒暢。 此時的他也終於明白,為什麽自家的少爺總喜歡看著小花姐姐,總喜歡讓小花姐姐呆在他的身邊。 小福抽了抽鼻子,伸手接過了那兩塊小糖果,他抽泣的問道:“小花姐姐怎麽找到這裏的?” 小花姐姐歪了歪腦袋,道:“你的味道,我順著你的味道,就找到你啦?” “小花姐姐是狗狗嗎?”小福有些置氣的道,他知道他這樣說不對,但他情不自禁就脫口而出,就如同小孩子的秘密被發現一樣。 “狗狗多可愛呀。”小花姐姐卻一點都不生氣,若是自己的姐姐肯定就破口大罵了,小花姐姐比自己的姐姐溫柔。 小福撇開了臉頰,不再開口。 突然,一陣香味傳入了小福的鼻尖,他轉頭。卻發現小花姐姐那近在咫尺的臉龐,小福紅了臉,一時之間愣在了那裏,動都不敢動彈。倒是小花姐姐摸了摸小福破皮的臉頰,輕輕的在他破皮的臉頰那邊吹了一口氣,然後移開了臉頰,笑眯眯的道:“好啦,不痛啦,傷口被我吹走啦。” 小花姐姐是白癡嗎?傷口怎麽被吹走了。雖然自己似乎有些不太疼痛了。 當然這句話,小福是不會說出口的,小福倔強的道:“小花姐姐,你不去侍候少爺嗎?到時候少爺生氣了,別忘了,你可是答應過少爺,不經過他允許,不能亂跑的。” “呀,我忘記了。”小花姐姐急忙站了起來,彎腰從假山的洞口鑽了出去。 終於清靜了,自己還要想些借口,怎麽將自己臉上的傷口蒙混過關。那些該死的小孩,仗著自己比自己大,打了自己的臉。 小福的腦袋才剛擱上自己的膝蓋,那假山的洞口處,又重新出現了小花姐姐的胖臉蛋,她笑眯眯的將小福嚇了一跳。 “小花姐姐,你,你怎麽又回來了。” “我隻是想告訴小福,小福很勇敢了!”小花姐姐笑眯眯的道:“如果我受了傷,我做不到像小福這樣一...聲不吭呢。”說完小花姐姐就跑掉了。 “勇敢!哼,我才不勇敢呢,隻不過不想要別人擔心我而已。”小福自言自語道。 蹲了好一會兒,小福才從假山鑽了出去,才剛鑽出去,就見到了自家的姐姐雙手叉腰的看著自己,一臉憤怒的模樣。 是小花姐姐說出去的嗎?明明她都答應不告訴任何人。 “小福,你膽子大了,竟然敢偷懶不做事!”小環叉腰道。 “沒,沒有。”小福本能的將受傷的臉瞥到了一邊。 “偷懶就偷懶,幹嘛學女孩子一樣扭扭捏捏的。”小環道:“等等,小福你的臉。” 完蛋了要被發現了嗎? 小環粗魯的一手抓住小福的肩膀,一手伸手摸了小福的臉,道:“小福,你臉上是擦胭脂了嗎?” “什麽?” “那你臉上是什麽東西呀,誒,你躲什麽躲,你臉上又沒有做長花!我告訴你,趕緊幹活,不然我可告訴娘了。”說完小環便走了。 小福有些詫異,自己的臉上的傷口很明顯,也流了血,姐姐難道沒看到? 小福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臉,下一秒他就呆在了。原本的傷口如何都摸不到,小福有些不敢相信,他衝到了池塘旁,彎下了腰。 臉上白白淨淨的,除了紅色的血跡之後,其他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躲進假山前,他還從池塘的倒影中看見自己的傷口,現在怎麽突然就沒有了。 小福突然想到了小花姐姐對自己說的話,傷口飛走了。 難不成,是小花姐姐? 腦海裏浮現了那憨傻的模樣,小福握了握拳頭,自己一定會幫小花姐姐保密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