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40 他叫李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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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穎晨看著鏡子裏麵的自己,曾經那個齊腰長發變成了現在的齊肩的頭發。

    沒有了長發的庇護,孫穎晨好像一下子變得成熟起來,雖然臉上的稚嫩還在,但是這個樣子出去,總算也可以騙幾個人,自然了,隻要她閉口不說話。

    周淼看著鏡子裏麵的孫穎晨,滿意的一直點頭。之後周淼接了一個電話,神情有些說不出來,類似於便秘的表情,然後對著電話哧嘴獠牙說:“什麽?上牆的釉麵磚沒有貨,要用皮革代替,你和我滿嘴跑火車呢,這釉麵磚在燈光下折射的光和皮革能一樣嗎?我不管你要怎麽調貨,那是你們的事,費用我已經提前支付了定金,要是你耽誤我開業,這尾款真不好說。”周淼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後低頭在tony的理發單上簽字,絲毫不影響她和電話對答如流:“別和我說錢,我要是真在乎那點錢,當初就不選擇你們家了,我要的不僅僅是質量,我自然是要炫富的,在裝潢行業放眼望去誰能和你們比。”

    孫穎晨心中腹誹:“感情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孫穎晨看著已經和商業上如火如荼的周淼,根本不像是剛剛畢業的大學生,簡直是山林裏蹦出來的狐狸精。

    周淼直接給tony一個眼神然後拉著孫穎晨離開了。

    周淼的新酒吧在延安西路上,門口一點都不顯山露水,但是裏麵卻別有洞天,在熙熙攘攘的路上根本聽不見裏麵嘈雜的音樂,但是你若走進去,恐怕會拿出手機對著牆壁一頓猛拍,設計的成分是最新的時尚和另類風,周淼自然參與進來設計,孫穎晨看著一路往下走的樓梯和牆壁,回頭看著周淼:“可以呀。”

    周淼白了她一眼:“保持好你的誇讚的詞匯,等下別說不出來了。”

    孫穎晨自認為見過的酒吧還挺多的,可是聽周淼如此說,卻也依舊保持好難能可貴的好奇心。

    “今天晚上就試運營,等下別客氣,看上什麽好酒,千萬別和我客氣。”周淼一路在前麵引路。

    酒吧的入口是一個九轉十八彎的往下走的樓梯,兩邊的牆壁都以各類酒裝飾著,別管什麽牌子的酒,應有盡有,酒的前麵是水晶玻璃,高調的炫耀著。

    孫穎晨一路跟著她往下走,聽著周淼根本不走心的話,嗬嗬一笑:“你第一天認識我,我的酒量你還不知道嗎?”

    周淼恍然大悟一般:“對對對,你看看我。”

    酒吧的正門是棕色的木門,頗有古風,推開門卻別有洞天,所有的高腳杯都高高的懸掛在頂棚,和正中央的水晶燈相互呼應,隻要燈光打到的地方都可以霓虹一片。

    吧台此刻已經有幾位長得非常可以的小哥哥坐鎮,此刻正在練習調酒的動作和手法,所有的服務員都一水水的腳底風火輪似的腳底生風的跑著,看得出來平時也是訓練有素的。

    酒吧的台子是比以往酒吧的要大,兩旁有打碟和鼓樂隊,應有盡有。

    自然還有對現場所有人都指手畫腳的人,他叫李瑾。

    這應該是孫穎晨第一次見李瑾,那個時候李瑾指手畫腳一些員工搬運桌椅:“這個桌子擺整齊,前麵不對,和舞台留留三米。”

    李瑾穿著破洞牛仔褲和一雙滑板鞋,上身是一件特別普通又平凡的t恤,看不出是什麽牌子,但是就是十分普通,整體穿在他身上並沒有很出彩,可是卻有著說不出來的和諧。

    孫穎晨還想著三米是多少的時候,李瑾又朝著服務員說:“往後兩步,對,就是這裏,放下吧,安排下去,把所有桌椅都搽幹淨,吧台的酒都擺上來,順序別弄錯了。”

    李瑾似乎是看見了周淼過來,走了過來:“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了。”

    孫穎晨看著他,見他年紀輕輕但是話語間無疑不透露著幹練,她想著,興許這位就是店長吧,因為孫穎晨實在想不出來,除了這個身份,他還有什麽其他的身份可言。

    周淼似乎很滿意,說:“你安排就好。”然後轉頭和孫穎晨介紹:“這位是李瑾。”然後又和李瑾說:“她是孫穎晨,這張臉你要記住了,她是我周淼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周淼的介紹頗有社會大姐大的陣勢,孫穎晨隻是笑了笑,然後伸出手,對著李瑾說:“你好,我叫孫穎晨。”

    李瑾似乎是想了一下,然後在孫穎晨的臉上遵循了一圈,然後突然想起來什麽來似的,連忙伸出手去:“我叫李瑾,很高興認識你。”

    孫穎晨握住李瑾手的時候,似乎明白了周淼為什麽會選擇他,因為這個年紀的手都是柔軟的,孫穎晨甚至不知道年紀輕輕的手上如何這麽粗糙,幹巴巴的手感,上麵像是張了一根根的倒刺一樣,摸著十分不舒服。

    李瑾似乎感覺到什麽,收起手的時候,他不好意思的戳著手,動作有點滑稽,但是十分可愛,看得出來是一個老實人。

    周淼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李瑾點頭,之後就離開了。

    孫穎晨跟著周淼去了包房,一路走向最後一個包房,所有的包房的大門都是透明玻璃,厚重的質感看著就價值不菲,但是周淼平時就是一個小富婆,孫穎晨自然是知道的,但是酒吧能夠裝飾成這樣,看來她也是下了血本了,這家酒吧和學校附近的小本經營的酒吧就是兩種概念,一個是扶貧性質,但是價格公道,得到很多學生的喜愛,這裏麵自然是包含孫穎晨,另外一家。也就是這家,檔次自然高出一個珠穆朗瑪峰,看得出來定位就是高端人群,剛才還隱隱約約聽見周淼說,這裏的包房至少要提前一個星期預定,向來收入也是價值不菲的。

    周淼推開包房厚重的包房玻璃,然後讓孫穎晨先進,包房裏麵有一麵絲綢的屏風,是四個折疊麵的,上麵分別寫著梅蘭竹菊四個字,然後屏風上麵自然也對應著這四類呈現不同的風景,牆壁上是秋天的感覺,一片片的落葉呈現枯黃色,仿佛身臨其境又被拉回了那個深秋的季節。

    周淼看著孫穎晨打量著這個房間:“這個包房叫秋。”

    孫穎晨笑了笑走到一旁的沙發,坐了下來:“這麽直觀的裝飾,一看就知道了,我知道你最喜歡秋天。”

    周淼也窩在沙發裏,不一會兒,李瑾端著果盤進來,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將果盤放下,又到了兩杯果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就離開了,全程除此之外,並沒有和兩個人做任何交涉。

    李瑾走之後,周淼眉飛色舞的看著孫穎晨,說:“李瑾是這家酒吧的店長,你覺得他怎麽樣。”

    孫穎晨一猜果然沒錯,隻是十分中肯的說:“挺好的,人看上去十分老實。”

    周淼一聽她用‘老實‘這個詞來形容李瑾,不禁一笑:“李瑾和我們同歲。”

    孫穎晨不知道周淼今天為什麽要介紹這個人,她一直以為周淼今天一定約了陸恒,可是都已經這個點了,但是陸恒的影子都無,甚至周淼嘴裏也沒有說任何話,孫穎晨有些恍然大悟一般:“該不是你說要見的重要人物是李瑾?”

    周淼將沙發旁邊的酒櫃裏麵的一打報紙拿了出來,然後遞給孫穎晨看:“你先看看這上麵。”

    孫穎晨看著報紙有些年頭了,有的報紙都已經泛黃了,如果不是有標注的話,很難相信這報紙已經有十五年之久了。

    在孫穎晨的印象中,自然不願意相信周淼開始走文藝女青年的路線了,若是她強行走這個路線,恐怕也是機靈小不懂看聊齋,怎麽看都覺得怪怪的。

    孫穎晨低頭將報紙一張張的打開,但是仿佛每一張的報紙上都有一個名字。而報紙上麵的連載的一篇篇的報道可以用很簡短的話來概述,就是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但是如果將此事展開,恐怕又是一個聽完落淚的成長史。

    在嵐縣一個偏遠的小山村內,幾乎家家戶戶都是依靠著救濟在生活,有一戶性李的人家為了讓自己的孩子活下去,將孩子送去了城裏的一家求子的富人家,和孩子分別的時候哭的肝腸寸斷,小男孩隻是用十分堅強的眼睛看著狠心拋棄自己的父親母親,孩子沒有掉一滴眼淚,甚至走的時候連頭都沒有回。

    男孩離開嵐縣的時候,特意下車在路邊揪了一株絹兔草,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書本裏麵夾了起來,男孩來到了大城市成為這戶富人的孩子,上了最好的學校,接受了最好的教育,自然也有一位和他母親差不多大的保姆照顧他,男孩從來都沒有感受過原來生活還可以如此過,但是他卻絲毫都感覺不到快樂,雖然他嘴裏叫著富人爸爸媽媽,可是他知道,生了他養了他最後不要他的那對狠心的人才是自己爸媽。

    生活就這樣平靜無波瀾的過去了三年,男孩依舊無法容許自己融入這樣的生活,有一天他無意聽見了養父養母的對話,是說當時自己的親生父母得了癌症,如果帶著孩子,恐怕將來兩個人走了,就沒有人照顧男孩了,養父養母一句:“可憐天下父母心”徹底給了男孩當頭一擊,所以當天男孩執意要回去,養父養母說不過,隻好說:“如果你走了,就不再是我們的孩子了,你還要回去嗎?”

    男孩鑒定的眼神,最後收拾了一下行李,離開了,養父養母說:“真是養了一隻白眼狼。”男孩終於回到了窮鄉僻壤,看見了已經病入膏肓的父親,但是他已經病的認不出男孩了,隻是跪在床前一遍遍的說:“爸,是我啊,是我!”父親隻是看著他,然後摸著他的頭:“如果我的孩子還在我身邊的話,估計也和你長得一樣大。”父親已經完全認不出男孩了。

    男孩回去的三天後,父親死了,母親傷心欲絕,沒過多久也因為傷心過度就撒手人寰了,男孩成為了孤兒,在全村的幫助下,男孩給父母下葬了,之後將房門緊緊關閉落鎖,就離開了這裏,因為母親死之前說:“不管如何,都要離開這裏,隻有離開了這裏才有希望。”

    男孩聽了母親的話,依舊離開村子的時候,男孩還是在村頭摘下一朵絹兔草,然後小心翼翼的放進書本裏。

    回來城市裏麵的男孩在一家工地裏麵搬磚,也是有意他打聽到了養父身患重病,聽說要換一個腎才能好,但是普天之下哪裏有人願意將腎換給他,養父隻能等著腎源,男孩打聽到了身體一定要養到特別好的狀態才可以,他也偷偷去做了檢查,發現自己的腎髒完全沒有問題,隻是自己的年齡太小了。

    孫穎晨將報紙合上了,然後看著周淼,說:“這裏麵的男孩說的是李瑾。”她完全用的是肯定句,而非疑問句。

    周淼點頭:“在四年前,李瑾還是將腎髒換給了他的養父。”

    孫穎晨不解,但是卻沒有問,她不了解李瑾,隻是覺得他這麽做簡直不能用偉大來形容,可是如果單單用愛來形容,又不太夠重量。

    周淼自然看得出來孫穎晨的疑惑,她苦澀一笑:“沒錯,我也是好奇,我問了李瑾,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完全可置身事外,但是李瑾十分堅定的說,他們養了我三年,給了我最好的三年教育,讓我知道,原來生活也可以這麽過。”

    孫穎晨好像一下子突然了解了李瑾的做法,他這個人太純粹了,也太簡單了,別人對他好,他就拿命還。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孫穎晨問了出來。

    周淼往沙發上一靠,陷入回憶:“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開車出去,因為不太熟悉路況,不小心撞到了他,當時他被撞的挺嚴重的,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李瑾,他瘦弱的皮包骨頭,我要帶他去醫院,他執意不肯,我以為他要錢,就直接問他你要多少,誰知他說隻要別擋住他的路就行。”

    孫穎晨一聽撲哧一聲樂了,然後說:“他還停有骨氣的。”

    周淼說:“誰說不是,然後我就偷偷跟著他,發現他去醫院簽署了腎髒捐獻協議書,我當時就鬧不明白了,明明這麽缺錢的人,為什麽不願意開口問我要錢,但是我問了醫生才知道他的事情,也就是那天,我和李瑾算是正式認識上了。”

    其實就算周淼不說,孫穎晨也是知道李瑾和周淼的感情不一般,以前上學的時候聽周淼說過幾次,她說她資助了一個大學生,剛開始以為她開玩笑的,現在想想,當時周淼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笑容,而是心酸,孫穎晨想李瑾的事情自然給周淼不小的震撼。

    人可以平凡,也可以不一般,李瑾的事情今天才讓孫穎晨知道,她了解,周淼一直都希望給任何一個體麵,如果當時的那種狀態將李瑾介紹周淼的朋友們認識,她不會很好的保護李瑾,現在不同了。

    “我當時逼李瑾,我說如果他不同意我做他的朋友,我就將他偷偷捐腎髒的時候告訴他養父母。”周淼一臉驕傲的說著:“我死皮賴臉,我就不信他不就範。”

    孫穎晨聽著,也陷入了沉默,的確,李瑾不是周淼的對手。

    “捐完腎髒之後,李瑾的生活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大學畢業之後,我才知道他一直暗中在工廠做工,隻是為了還我錢。”周淼說的時候顯然情緒有些低落。

    孫穎晨現在才了解,為什麽但是和他握手的時候感覺到他手的粗糙。

    周淼眼底閃動著光環,說:“我就直接和李瑾說,與其搬磚償還我,還不如過來幫我。”

    孫穎晨這才明白,為什麽周淼會選擇今天將李瑾介紹給自己,因為李瑾配得上任何人像他投遞過來的大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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