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街夜月(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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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趙似乎聽出了阿冒話裏的意思,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好久沒寫字了,不想再動筆了。”
阿冒朝她擠擠眼,這樣說道:“寫出來的字,是不是就像雞趴過一樣?”
“那,那倒不至於——”
“聽說,聽說你以前很愛吃雞爪的?”
“哦,阿冒,”小趙瞟了他一眼,接著說道,“你的意思是,愛吃雞爪寫起字來就像雞趴?”
“我,我倒不敢這樣說,”阿冒回答道,“我,我也是聽說而已。其實,我特別想知道,這麽好的機會,你為什麽不露上一手?”說著,吐出小半截舌頭。
小趙總算明白對方為什麽要繞這麽大一個彎子了,隻聽她這樣回答:“我,我隻是不想寫而已。哦,阿冒,你不愛吃雞爪吧,寫幾個字總可以吧?”說著,將“皮球”踢還了對方。
阿冒訕笑道:“我,我小學都沒畢業,怎麽敢班門弄斧。哦,小趙,你不是讀過一年高中嗎?”
“唉,走出校門好幾年了,”小趙感慨道,“課堂上學的那些,早還給老師了——”
坐在書桌前的梁浩軒自然也聽得出來,阿冒和小趙不過是在拌嘴而已!至於動筆寫信,那是誰都無意為之的了!從這個角度看,自己倒也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
“沒那麽快吧?要是我也讀過高中,寫幾個字——”阿冒打趣道。
“讀過高中又怎麽樣?反正,反正老娘不想寫——”
梁浩軒心裏一動:從這些話語可以推斷出,小趙讀過高中,是確切無疑的了!既然讀過高中,還是有點水平的。就算是不想寫信,一些知識應該還是記得的。哦,前些天,我無意中看到這幾句唐詩: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叔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當時隻是草草看了一下,說不上有太多理解。如今的這個夜晚,阿冒和小趙也正忙著寫“家書”的事情。這,這也算是湊巧了!抬眼看阿冒時,發現他並不急著回答;於是,梁浩軒眨了眨眼,衝口而出:“哦,讀過高中。那,小趙嬸,你給我講講杜甫的這一首《春望》吧?”
“春望?”小趙的柳葉眉撲閃了幾下,接著又皺起了眉頭,“哦,《春望》,想不起來了——”說著,露出了一絲歉意:是啊,這樣一首詩,作為一個讀過高中的人,是應該知道的!
梁浩軒微感失望,悵惘之際,也就想不起要說些什麽。
大概是看到無人接話吧,小趙眨了眨眼,接著說道:“《春望》?大概是寫春天的景色吧?哦,嗯——”
梁浩軒暗自歎了一口氣,這樣一來,他也不再多說什麽了。
於是,出現了這樣的一幕:“解詩”的人語無倫次,“問詩”的人不置可否。茶水,早已不冒熱氣了;小木樓上,大白天留下的餘熱,依然肆意在瓦片下、樓板上。
阿冒像是看出了什麽,這樣說道:“哦,時間不早了;什麽幹呀濕呀的,以後再說吧?哦,梁弟,先寫信吧?”這樣說著,靜靜地看了梁浩軒一眼。
梁浩軒淡淡一笑,心想:這,這倒是一個騎驢下坡的好時機!阿冒幹呀濕呀的說不上幾句,打圓場的功夫,倒是讓人佩服。於是,他順勢說道:“是啊,先把信寫出來——”說著,盯了阿冒一眼,示意他講述一下書信的大意。
阿冒微微眯縫著眼,開始琢磨書信大意了。
梁浩軒皺了皺眉頭,暗自思忖道:以後,以後說話可要注意場合和分寸了!剛才,我也是太冒失了,都還沒想清楚,就跟小趙說起什麽《春望》來,弄得人家好沒麵子。幸好,幸好阿冒給她找了個下台階的機會。我,我這個人,也算讀過一點書的了;隻是,為人處世上,還是太稚嫩了......正想到這兒,隻聽啊冒用小趙的口吻,這樣說道:“哦,梁弟,就這樣寫吧?親愛的爸爸媽媽,我來到這裏已經好些天了;這段時間,忙著打理一下生活,沒能及時給你們寫信,讓你們擔心了,很不應該。今天晚上,給你們寫這封信,就是想告訴你們,我已經適應了這兒的生活,請不要為我擔心。這裏的街坊鄰居,為人很好的。再過一些時候,一切都打理好了,我再找個時間,回去看看你們。放心吧,出門在外,我會照料好自己的——”說到這兒,停了一下之後,阿冒又看了小趙一眼,微笑著說道:“哦,小趙,你看,還有什麽話要補充的嗎?”(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