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小街夜月(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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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驚呼“是你”,是因為我萬萬沒想到,這樣一個清晨,還真的遇見了自己的美女同桌!(這樣看來,此前一路上所見到的小趙和明曉玉,應該是幻覺了。)
那麽,她的那一聲“是你”,又意味著什麽呢?
“你,你,”遲疑片刻後,我這樣說道,“你,你來看田水啊?”
用手捂了一下嘴巴後,她還是忍不住噗嗤一下:“什麽你呀你呀的,我沒名字嗎?”說著,站起身來了。
“哦,我一時想不起要叫名字——”我陪笑道。
“是啊,麵對麵站著,叫不叫名字,都一樣的。”說著,向東一指,“嗯,我是來看田水。你,你呢?”
她家的水田,就在十來米開外的地方了;大體上目測一下,田裏的水也差不多了,怪不得她有閑心坐在溝渠上看小魚小蝦。稍作停頓後,我這樣說道:“嗯,你的任務,差不多完成了。我,我也要去看田水——”
“那,那你忙先吧。”說著,她稍稍向南移了一小步,以便於讓我通過。
我擺了擺手:“我,我不急——”
“哦,不急,那就不用讓路了。”這樣說著,她恢複了麵對著我的站姿。
低了一下頭,我總算又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這溝渠裏的小魚小蝦,蠻好看的——”
“好看什麽呢?”她嗔道,“你一來,它們,它們全溜走了!”
她說得不錯,我定睛細看時,她所在的溝渠一帶,水裏的確沒有小魚小蝦;要說有,也隻有幾根水草。
一時半會之間,我倒不知說什麽才好了。於是,避開她的目光,我向西邊看去。
一大朵浮萍,正自西向東,緩緩漂來;稍遠處,好些片桃花瓣,正追趕著東側的浮萍;由於速度更快些,不一會兒,桃花與浮萍就連在一起了。一時間,透亮的水裏,綠萍夾著粉紅桃花瓣,霎時亮麗。我突然覺得,這樣的一幕,比那些小魚小蝦更好看些。大概是受到我的感染吧,我的同桌,也觀看起這紅綠相間來。
漂到我正南方時,由於方向上的偏差,這一大朵浮萍,由於偏離了水中央,結果被南側的幾根水草纏住了;盡管還稍稍東移了幾公分,到底還是停下來了。
“浮萍停下來了,”我這樣想著,“也隔了一兩分鍾了吧?那些原先被我嚇跑的小魚小蝦,也該回來了吧——”這樣想著,我向東南方向望去。我的意思是:美女同桌啊,剛才你怪我嚇走了那些魚呀蝦呀,如今,看魚蝦去吧——
然而,同桌依然看著西偏南處,也就是浮萍所在的地方!
這,這有什麽奧妙嗎?怎麽不回頭去看魚蝦了?這樣想著,我也循著同桌的目光,打量起南側的浮萍來。
原來,浮萍正中央一帶,點綴著好些片桃花!這些桃花,頗有靈性似的,在浮萍上擺成了一個心形。哦,應該是這樣的,這浮萍一路漂來的時候,路過某棵桃樹旁,剛好下了一陣“桃花雨”。巧合的是,一路上,有些花瓣陸續落到水裏去了,到了這一帶時,剛好呈現出一個心形。我的同桌,嬌美如花,自然要多看幾眼了。
不錯,是一顆心的形狀;中間的那一大朵桃花,簡直有粉拳大小了。
她沒說什麽,隻是靜靜的看著。
我也不好再說什麽,隻是陪著她看著。
好一會兒之後,我注意到了,除了目不轉睛外,她的嘴角,還蠕動了幾下。
眨了眨眼後,我終於像是想起了什麽,於是這樣問道:“你,你想,你想把中間那朵桃花放在手上——”
柳葉眉拂過“湖麵”後,她點了點頭。
時間久了,腳下的這一片溝渠,有一個地方,稍稍向南下陷了些,不過,饒是如此,我蹲下之後,伸出手去,依然夠不著那一大片浮萍!是啊,還差一個巴掌的距離。這一點,她也看出來了;蹲在我的東側,望了望浮萍上的那一大朵桃花後,用那清泉般流淌著的目光,她鼓勵著我。
其實,一旦得知她有這番心意,就算她不用如此明澈如秋水的目光看著我,我也會盡力的。
一厘米,兩厘米,三厘米......我的指尖,緩緩前移著;一旁的她,也微微漲紅了臉,粉拳緊握,在為我打氣、加油著!是啊,如果可能的話,他是願意將自己的手掌接在我的指尖上的。身子慢慢的前傾,指尖不斷地前移著,然而,依然還差著那麽一丁點兒,即便我的指甲,輕輕碰到了浮萍的邊沿。由於用不上力,那浮萍,到底沒能向北移出半寸!側頭看她時,隻見她輕輕歎了一口氣之後,緊接著又點了點頭,那眼神分明是在說:嗯,就差那麽一點兒了,來,再加一把勁!眨了眨眼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將指尖伸出!這一次,指尖所接觸到的浮萍邊緣,比上一次多了一點兒。不過,由於力度不夠,那浮萍,依然沒能移得離我更近些。一咬牙,我的手,多伸出了寸許:這一次,總算碰得更深些了。隻要我的手指向北猛地一撥,這朵浮萍,就會向北飄出!然而,也就在這一瞬間,由於用力過大,我的重心,也跟著前傾!不好!要掉到水裏了!暗自驚呼之際,我下意識地將頭向後一仰,以減輕下落的力道;與此同時,借著這後仰之力,雙腳一拔,向前踢出......“嘭——”的一聲輕響之後,梁浩軒睜開了雙眼來,發現自己的腳還真的踢出了,隻不過是踢在了被子上。
原來,還真的是一場夢。
由於四周仍然是黑漆漆一片,離天亮還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梁浩軒也就不急著起身下地,而是依然將自己裹在被子裏:這個夢,倒也神奇啊!就那麽幾十分鍾時間,小趙、明曉玉、美女同桌,陸續登場了!老實說,如果不做這個夢,叫我寫一篇作文,我是編不出這樣的故事來的。這樣看來,這夢境,不容小覷啊!哦,以前有周公解夢的說法,如今,既然不急著再次入眠,也不妨充一下周公。三個異性中,最先看到小趙,自然是行路的需要了。另一方麵,休息之前,我剛從阿冒小趙家回來。明曉玉嘛,幾年不見了,想她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至於同桌,到田間勞作時,我最想見到的,就是她了!一個小學六年級學生,應該做這樣的夢嗎?
應該?什麽叫應該?這樣的夢,剛才已經出現過了!因此,更應該這樣問:梁浩軒,你為什麽會做這樣的夢?這樣的夢,又意味著什麽呢?我,一天天的長大,那夢境,倒也是與時俱進了。這,也是正常的吧?一個人,對於自己的夢境,時常是無能為力的。當然,如果我不說出去,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管它呢,做點夢,也不至於妨礙誰。哦,離開阿冒家之前,我曾經下意識的看了那木樓梯一眼。如果那灰蒙蒙的木樓梯會說話,又將如何呢?木頭,來自樹木。樹木,屬於植物,原本也是有生命的。這樣看來,木樓梯會說話,也不難理解嘛。隻是,她說什麽,我們聽不懂而已。對了,在小趙前麵,阿冒還有一個女人,人們叫她小王。打撲克的時候,王有大小之分,這“小王”,多半是管不了阿冒的了。因為,阿冒是大王。大王?混世魔王吧?最初,阿冒是住在龍潭南側的。那時候,我家還住在龍潭北側,中間隔開了近百米,還算不上鄰居!當然,阿冒“名聲”很響,對於他,方圓數裏之內,誰都略知一二。那麽,阿冒跟小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呢?對於小趙,我多少知道一些,因為離得近,市場能夠見到。哦,《紅樓夢》裏有這樣幾句詩:
無才可去補蒼天,枉入紅塵若許年。
此係身前身後事,倩誰記去作奇傳。
小王,也算是“枉入紅塵若許年”了。隻是,她的故事,又有多少人記得呢?特別是,隨著小趙的到來,人們已經習慣於用“阿冒老婆”來稱呼小趙了。隻聽新人笑,誰聞舊人哭呢?甚至,就是小趙本人,也未必就知道阿冒還有這樣一段過去的事情吧?天上的雲朵,變化無常,姿態萬千,又飄來飄去的,過了一段時間,它最初的形態,有誰能夠說得清楚呢?人的這一生,或許也會是這......
(那一個“樣”字還沒冒出來,梁浩軒已是來到了夢鄉的門檻邊。)
細碎的陽光,就那樣灑著,眼前,滿是銅錢大小的光斑。
哦,這一個暮春的午後,我,我就坐在龍潭北側最高的那一級台階上。心裏在想些什麽呢?說不清楚。或許,我一時也沒想什麽,我隻是靜靜地坐著,漫不經心地看這些什麽。反正,這樣的一段時間,滿是悠閑,就像那流水,無聲的冒出來,先是在我眼前盤旋了一番,接著又向定南方向流去了。
東南方向,數百米外,就是一大片稻田了,這我知道。
“看,阿冒老婆——”神思恍惚之中,我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向南邊望去的時候,隻見一個二十上下的年輕女子,正慢慢走向龍潭邊,自南向北。
也就是說,她所走來的方向,也就是我目光所看著的方向。
齊耳短發,中等身材,那臉色,比本地人要白一些,就像晴空下的那一片雲朵......(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