皺了皺眉頭之後，梁浩軒這樣回答道：“現在，我再說什麽，都沒什麽意思了——”

    玉姐把臉一沉，嗔道：“怎麽會沒有意思呢？你我，總算相識一場吧？”

    思忖片刻之後，梁浩軒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玉姐，當時我如果敢追，你會答應嗎？”

    玉姐幽幽歎道：“你都沒試過，怎麽就知道人家答不答應呢？”

    梁浩軒心頭一震：看來，問題就出在這兒了。我，我總是先去設想，以後會怎麽怎麽樣，卻很少一步一個腳印的，去把一件件事情做好，也就是太習慣於空想了。這樣一來，本來能夠做成的事情，最終也就成了一場夢。

    “是啊，早知道是這樣，當初我就去追了——”梁浩軒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可惜啊，當時你，你不追——”玉姐接過話。

    靜默了一會兒，梁浩軒這樣說道：“玉姐，還記得，我們的故事，是怎樣開始的嗎？”

    “是，是從跳舞開始的——”

    “這個夜晚，就，就讓我們回到那從前吧？”

    “你，你是說，我們再跳上一曲？”玉姐這樣問道。

    “嗯，我是這樣想的，”梁浩軒接過話，“現在，就看你肯不肯賞臉了？”

    “小梁，你這是說哪裏的話？能夠和你再跳一曲，我，我是求之不得——”玉姐這樣說道。

    於是，淡淡的月光下，兩人跳起舞來。

    跳了幾步，帶著一絲歉意，梁浩軒這樣說道：“可惜，沒有舞曲——”

    “舞曲，很重要嗎？”玉姐接過話，“沒舞曲也好，可以自由跳。”

    “是啊，怎麽跳，跳多久，都由自己決定。”

    “哦，小梁，我想起了一件事情——”

    “哦，什麽事情呢？”

    “你，你跟我跳了這麽多的舞，就，就從來沒有過，一點別的想法嗎？”盯著對方的眼睛，玉姐問道。

    “想法？自然，是有一點的——”梁浩軒不想再去掩飾什麽了，照直回答道。

    “有點想法，我，我覺得是很自然的——”

    “不過，那些想法，是沒有用的——”

    “怎麽就，怎麽就沒有用呢？”

    “空想，空想而已。”梁浩軒輕聲說道。

    “空想？你，你就不去試試嗎？試一試，就，就——”玉姐說著，稍稍低了低頭。

    一攬之下，兩顆心的距離，也就相應的更近了些。那繚繞著的薄霧散去之後，那山峰的輪廓，就像是用清水漂洗過似的，赫然在目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那一顆心，就和那一縷清風，糅合在一起了。一片秋天的原野，就那樣無盡的延伸著，延伸著。也不知是過了多久，隻聽玉姐嗔道：“小梁，我，我還真有點佩服你——”

    梁浩軒隱隱體會到，那“佩服”一詞，是帶有幾分諷刺意味的。

    於是，他這樣說道：“我，我有什麽好佩服的？”

    “一切，一切都聽憑你了，你，你還是留一手——”

    “那，那還是留給你未來的那一位吧？”

    “唉，你，你總是想著別人——”

    “能夠，能夠再次跳上一曲，我也心滿意足了——”

    “你，你真的這樣想？”玉姐說著，帶著些許愕然。

    “嗯，是真的——”

    “我，我還以為，以為你嫌棄我？”

    “不，不會的。”

    “嗯，時間也不早了，就，就先回去吧？”玉姐用征詢的語氣說道。

    梁浩軒暗自思忖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該說的話，也說得差不多了吧？既然再待下去也沒什麽實際意義了，離開這兒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再說，明天就要離開了，玉姐也該回去好好休息了。

    於是，向著玉姐，他點了點頭。

    回去的路上，兩人隻有偶爾幾次眼神上的交流，言語不多。

    這一路上，梁浩軒的心頭，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唉，有一段情緣，就這樣結束了。哦，如果時光能夠倒流的話，這樣的一個夜晚，讓我重新選擇的話，我還會跟著玉姐走這麽一趟嗎？

    嗯，會的，一定會的。

    或許，這個故事的結局，在一年半之前，就已經注定了。那個初春的夜晚，也算得上是良辰美景了，然而，我卻選擇了逃避。在這種情況下，玉姐就算嘴裏不說什麽，心裏就會毫無怨言嗎？是啊，她多半會這樣想：既然這家夥無心，老娘也該另找門路了。如今這時代，總不能總是守著一棵樹不放吧？

    我，我為什麽如此揣度玉姐的心思呢？

    歲月不等人啊，當鉛華漸逝之際，要說一直心平氣和，那是不現實的。當時，玉姐想得最多的，多半就是後麵幾十年的情感歸宿了。在婚姻上，她有過不堪回首的一幕，於是，對真愛，她才會格外珍視。然而，坐在她身邊的我，偏偏就是一個遲遲下不了決心的人。從這個角度看，對我，她是頗為失望的。

    對於幫我介紹女朋友的事情，她隻是口頭答應而已；對我來說，卻是遲遲沒有下文。原因嘛，很簡單，有意無意之中，她就把自己代入了那樣的角色，自然就不想為人作嫁了。嗯，剛才他還問我，為什麽不追她？離別之際，她覺得，沒必要再去掩飾什麽，於是就說出來了。或許，說出來也好吧，盡管遲了些；不過，至少我也懂得，對我，她也是動過真情的。對於我來說，是非成敗都是暫時的，這點心理承受能力，我還是有的。

    哦，將近十年前，那時我還是一個高三學生，就和梅玲玲首次相約了。接下來的，是何淑穎。算起來，如今走在我身邊的玉姐，是第三位了。她們，有一個相同之處，就是年長於我，是姐姐。這，或許就是某種輪回吧？

    既然前麵兩次都以失敗告終，如今的這一次，我又能再說什麽呢？

    當然，跟玉姐有關的事情，有其特殊之處。一開始，多半是“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相識的時間，已經是錯誤的，因為她已是身為人婦。然而，事情也不是絕對的。當她的那一位背叛她，兩人一拍兩散之後，她就已經是自由之身了，在那種時候，很自然，我就成為她心目中的人選之一了。然而，我卻放棄了。

    由此看來，我確實不能夠老是怨天尤人，因為，那樣的一把鑰匙，我也曾握在手裏。至於這個夜晚，由於所能夠說的，隻是再見一詞，因此，我管住了自己，決定退出了。既然她馬上就要離開這兒了，相依相守已經成為夢幻泡影，我也隻能送上一聲祝福，目送著她遠去了。哦，有這樣一首歌：

    愛到盡頭覆水難收，

    愛悠悠恨悠悠。

    為何要到無法挽留，才會想起你的溫柔？

    給我關懷為我解憂，為我平添許多愁，

    在深夜無盡等候，獨自淚流獨自忍受......

    哦，歌名就叫“讓我歡喜讓我憂”，夠深刻的了。這情感上的事情，向來都是多棱鏡，而不是平麵鏡。或者，如果換一種說法，那就是一把雙刃劍了。所謂雙刃劍，就包含著這麽一層意思：弄不好，就會傷了自己。別人的情感世界，或許會稍稍簡單一點吧，而我呢，我情感上的這片天空，向來都是陰晴不定、複雜多變的。

    現在，我後悔了嗎？

    不，我不後悔。這些事情，並不是外在的力量強加於我的，我有著自己的自由意識。或者，可以這樣說，每一次相逢與相識，都自有其必然之處，我如果要後悔的話，那也隻是，有些事情，本來我是可以把握住機會，是可以做好的，隻是由於自身的原因，我眼睜睜的任由機會溜走了。

    相識本身並沒有錯，錯就錯在我過於多慮，太優柔寡斷了。

    “哦，玉姐為什麽要離開這兒呢？或許，那新的情感歸宿，其實，其實她——”這樣想著，梁浩軒下意識的放慢腳步，向走在自己左側的玉姐望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