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梁浩軒冒了句沒頭沒腦的話兒，“恐怕看不到月亮了——”

    “別說月亮，”阿芬接過話，“就是星星，也沒多見幾顆啊！”

    梁浩軒暗自一驚：這種掃興的話，還是少說為妙。到這地方來歇上一些時候，可不是為了唉聲歎氣的。現在又不需要看書寫字什麽的，有沒有星光月華，又有什麽相關的呢？

    “你，你就在身邊，”想到這兒，梁浩軒這樣說道，“有沒有月光星光，都是一樣的。”

    阿芬撲哧一笑：“是啊，女人是月亮——”

    見到對方話語如此放鬆，梁浩軒也就索性開起玩笑來了：“是啊，和你的笑臉相比，月光，月光也亮不到哪裏去！”

    “是，這是真心話嗎？”阿芬說著，語氣帶著幾分遲疑，又夾雜著些許焦急。

    “都什麽時候了，我還說假話騙你幹什麽呢？”梁浩軒說著，露出一絲苦笑來。

    “以前，我總覺得，你的心裏，就隻有韓芳菊——”阿芬說著，依然帶著幾分幽怨。

    梁浩軒心頭一陣苦笑：和韓芳菊認識的時間，自然是很久了，甚至，有不少人覺得，我和這位甘蔗西施在一起，實在是莫大的福分！然而，最真實的情形是，兩人在一起度過的時光，實在是少得可憐。和佳人在一起，共享好時光，花前月下，無盡的浪漫溫情，我就是背著這樣的一個好名聲。其實，哪有那麽多的詩情畫意？

    “韓芳菊，就像，”梁浩軒這樣說道，“就像掛在天邊的一道彩虹——”

    阿芬像是聽出了什麽，柔聲問道：“那，那我就是，就是盛開在你眼前的一朵小花了？”

    “嗯，是一朵花，一朵美麗的牡丹花——”

    “再美的花朵，那花期，總是，總是短暫的——”

    一隻柔若無骨的溫潤的小手，搭在另一隻手的手背上。這隻手的手背，筋脈甚是分明，就像田間那縱橫的小道。絲絲縷縷的熱流，霎時蕩漾在那心田上。手背翻轉，於是，兩個人的手心，緊緊連在了一起。黯淡的天光下，自然難以看到那氤氳的氣流，隻是，兩個人心田上的陣陣暖意，卻是真真切切，恍若暗夜中的篝火。“哦，知道，今天下午，知道我為什麽要穿裙子嗎？”這樣的一句女聲，帶著絲絲縷縷的百合的清香。“第一次和我跳舞，你，你就穿著裙子——”哦，就像是花叢中翩翩起舞的兩隻蝴蝶，繞了一圈之後，又飛回了那花瓣之上了。哦，這樣的一個夜晚，那樣的兩顆心，是不是也像這兩隻蝴蝶呢？說起來，兩隻蝴蝶的相遇，總是美麗的，盡管，相聚的時間，未必就有多長久。

    “小梁，你，你總算懂得珍惜了——”阿芬這樣說道。

    “隻是，已經晚了——”梁浩軒感慨道。

    “不，懂得珍惜，總是，總是不會晚的。”

    “這，這話怎麽說呢？”

    “隻要懂得珍惜，以後，再遇見自己心儀的人，你，你就知道如何去把握了——”阿芬這樣解釋道。

    梁浩軒點點頭：“是啊，以後的路，還很漫長。”

    再閑聊幾句之後，兩人暫時停了下來。

    緩緩地吐了一口氣之後，梁浩軒點上了一支香煙：剛才，阿芬所說的，是“以後”，這也就意味著，我和她之間的這一段情緣，也就到此為止了。這樣說來，既然已經結束了，那些勸她慎重考慮之類的話語，也就沒必要再說出口了。帶著一絲微笑，互道一聲珍重，這樣的落幕，也就差不多了。萍水相逢，究竟也還是萍水相逢。

    我的情感故事，多半也就是這樣了，至少，到目前為止，就是這樣一種不了了之的收場。

    將近一年之前，也就是在這兒，我和玉姐之間的故事，來到了盡頭處。可笑的是，這個夜晚，當阿芬提起要找個地方歇歇腳的時候，我依然想起了這個地方。如今，身邊的人變了，隻是，地點沒變，結局也還是一樣的。這樣的結局，其實我早就想到了，隻是不願去麵對而已。希望的肥皂泡，至此完全破滅了。

    其實，這樣一個星光黯淡的夜晚，本來就不應該去奢望什麽的。

    那麽，以後，該怎麽辦呢？

    或許，阿芬說得不錯，懂得珍惜總是一件好事情。或許，如果昨晚上就能夠意識到這一點，事情還是會有轉機的。而這個午後，她卻早已鐵定心思，隻想著要離開了。謝幕了，接下來的事情，隻是收場。

    不要再說什麽如果了，人生，真的沒有如果。

    或許，阿芬之所以說起，要找個地方歇歇腳，隻不過是顧及我的心理，讓我更容易接受一點而已。

    其實，時間就像流水，這一切，遲早都是會被衝淡的。

    這樣的一個夜晚，知了的叫聲，隱隱可聞。說起來，說來慚愧，這情感上的事情，我知道得並不多啊。嗯，這幾年的情感經曆，多半是這樣的，開局不錯，中盤平平過，結尾草草了之，用一個成語來形容，就是虎頭蛇尾了。至於原因，多半是這樣的，我過於優柔寡斷，在關鍵時刻，容易出昏招。誠然，我下起象棋來，也蠻不錯的，隻是，人生這盤大棋，我的那些表現，隻能說是乏善可陳了。而情感這一盤棋，更是如此。

    接下來，應該跟阿芬再說些什麽呢？

    情緣已盡，與柔情蜜意有關的話語，那就沒必要再說了。要說，就說點家常話吧。情感上的話語，如今已成了奢侈品。我和她之間，也算是朋友一場吧。果真如此的話，說上幾句知心的話語，多交流幾句，倒是值得考慮的。說起來，人的一生中，真正知心的朋友，也就是能夠說上幾句貼心話的朋友，也是不多見的，也是可遇不可求的。戀情是一回事，友情又是一回事。在這樣一個夜晚，卿卿我我早就成了過去。或許，真正需要做的，就是以一位朋友的身份，慢慢跟她好好說上幾句話吧。也不妨這樣說，以後，我和她再次見麵的機會，其實也是不多的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