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河邊(二十四)
字數:3478 加入書籤
就這樣,惠秀敏走出了我的生命裏。
這幾年,分道揚鑣的故事,我也是司空見慣了。隻是,這一次,真可謂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更何況,還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從這個角度看,我很慚愧,甚至,也愧對像小冷這樣熱心的朋友。我之所以覺得自己多餘,多半就是因為,我很熱心去做的一件事情,對方卻是無動於衷,甚至是不屑一顧。人家的世界,與我無關。
從時令上看,現在已經是深秋了。隻是,由於我們這兒地處嶺南,看不出多少蕭索的景象。
那麽,我的情感世界呢?
初秋時節的希望之光,如今早已是黯然無光了。
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惠秀敏的那一句怒罵,恰恰印證了這一句話。
隻是,如果連自己都不抱著希望,為人處事,又是怎樣的無聊、無趣、蒼白呢!
秋天了,說得更確切一點,深秋了。在這樣的一個季節,在這樣的一個午後,在這樣的一個時刻,我真的不知道該想些什麽了,至於下一步,也就無從談起了。我的詞典裏,盡是無聊、迷惘、惆悵之類的詞語。說起來,我甚至有點後悔了,如果當初遇見的不是惠秀敏,也就不至於此吧?離愁,另類的離愁。哦,那一首詞: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以前,自然,我也時常能夠見到這首詞,隻是,如今想來,還真是“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了。對於惠秀敏,也算是相遇相逢相見了,隻是,是在錯誤的時間節點上。嗯,我隻是一個遲到者。事情的可悲之處就在於,在不明就裏的情況下,我信心滿滿的踏上征途,而她,一開始也不曾點破,於是,接下來的好些天時間裏,在心靈的天空裏,我展開了一幅又一幅動人的畫麵。然而,那一聲怒罵,使得這一切,瞬間變成了海市蜃樓。
一個人,總有追求的權利吧,這樣說來,我似乎沒有錯。
而惠秀敏呢,自然也有拒絕的權利,因此,她也沒有錯。
既然當事人雙方都沒有錯,那麽,又是誰的錯呢?
那個夜晚,當我滿心羞愧一言不發的走出那宿舍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哦,錯了,又錯了,錯得很離譜啊!
看來,在不少時候,我的腦子,還是簡單了些。
其實,人生是沒有如果的。
惠秀敏再美麗,終究也隻是路人了。
在這幾年的時間裏,在我的情感世界裏,匆匆的過客,也不隻是她一個呀。
如今,在某種意義上,也已經是塵埃落定了。我的情感的天空,又是空白一片了。
如今,我又是一無所有了。
如今,我又是形單影隻了。
當然,說是一張白紙,也不盡然。比較確切的說法是,這張紙上,也曾經塗塗抹抹過,後來,由於橡皮的出現,過往的一切,被抹了個一幹二淨。從這個角度看,說是一張白紙,也不算太離譜。因為,接下來的某一天,多半隻能是從頭再來從零開始了。哦,很像一個大圓圈啊,哪裏是起點何處是終點,一言難盡。
再見了,惠秀敏。
塵世間,總有一些人,注定隻是一個路人。
既然隻是路人,各奔西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如今的這個午後,我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如果,讓一些不明就裏的人遠遠地看到了,說不定還要羨慕我的悠閑自在怡然自得呢!人生的無語之處,或許就在於,當你失魂落魄、黯然神傷之時,別人居然還覺得你怡然自得。這,這其實也從一個側麵說明,一個人,如果是出門在外,最好還是表現得陽光一點。
哦,不知不覺之中,就來到了茶子嶺下。
嗯,我跟這地方,還是蠻有緣的啊!十多年前,那時我還是一個小學六年級的學生,就時常跟著阿強,在這一帶地方閑逛談學習說生活。也就是在那一片竹樹環合處,我隱隱體會到了,什麽是青春,什麽是青春的旋律,什麽是青春海麵上的一片白帆?至於最近幾年,我也和徐心怡,在這兒相約過。哦,這一片土嶺,多少綿長悠遠的回憶啊!那許多的往事,盡管早已像那遠去的雲煙,一去不複返了,然而,既然我還能夠記起它,自然也就意味著,這些在時間的長河中沉澱下來的人和事,就自有其意義。我的記憶,倒像是珠子,隻不過,如今還隻是散落一地——
“哦,是不是要到嶺上走走看看呢?”停步之際,梁浩軒這樣問自己。
緩緩地吐出一口長氣之後,梁浩軒點燃了一支香煙:哦,現在也不過是下午兩三點鍾,離太陽落山,還遠著呢。在這種情況之下,我不到嶺上閑逛一番,又能夠到哪兒去呢?鬧市區自有繁華處,隻是,如今的我,臉上一片茫然若失的樣子,又何必去湊熱鬧呢?找個偏僻一點的地方,冷靜下來,或許還真能解開心頭的那一大團亂麻......
這樣想著,梁浩軒抬起步子,自北向南,慢步上嶺。
向上移出幾步之後,他的思緒,又在西斜的陽光下飄飛了:剛決定往上走的時候,我的初衷是,找個清靜之處,好好地想一些事情,最好是能夠理出一些頭緒來。隻是,這多半也隻是自欺而已。要想問題,在別的地方,就不能想了嗎?如果能夠自由選擇的話,如果能夠自由設定的話,在這一片土嶺之上,我還是希望有所遇的。
因為,我孤獨寂寞的時間,太多了。
於是,在這樣一個午後,我還是希望見到某個人,雙方都有所交流的。
哦,此時此刻,我最想遇見誰呢?
“哦,原來,原來是她——”這樣輕聲說著的時候,梁浩軒的臉上,飛過了一片紅霞。
原來,他所想起的人,就是明曉玉。
或許,你隻是微微一笑:他想起明曉玉,那可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確實,如果不想起明曉玉,他還會想起誰呢?(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