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提督南鎮撫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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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明峰每天的行程就跟坐班一樣,固定的時間就被傳旨的太監領進宮,陪著木匠皇帝完善他的作品。

    有時候王安捧著奏折來請旨,他就在一旁聽著,或者木匠皇帝會指示他幫忙批閱奏折。

    讀奏折,陳明峰是沒問題,毫無障礙,要說提筆寫字他可露怯了,一來毛筆字壓根沒練過,寫出來字自己都沒眼看,別說給內閣的那些閣老大學生過目了;二來他隻會寫簡體字,古體字會認但是不會寫,寫起字來跟半文盲沒什麽兩樣。

    是以陳明峰向來都是推脫自己沒有資格批閱奏折,堅決不幹秉筆太監的事兒。

    這一日,木匠皇帝潛心製作西班牙戰艦的三桅主帆,王安端坐於文案前提筆批紅,陳明峰坐在王安的側邊翻閱奏折。

    一份禦史江秉謙上書的奏折引起了陳明峰的注意,翻看一看是關於遼東前線,言道“遼東經撫不和”,請求詔命廷臣會議。

    所謂的“經撫不和”指的就是遼東經略熊廷弼和廣元巡撫王化貞。

    按道理說熊廷弼領兵部尚書兼任右都禦史,經略遼東軍務,又賜尚方寶劍,是毋庸置疑的遼東軍事一把手,但是明朝向來是以文統武,王化貞是右僉都禦史巡撫廣寧,兩人的職權便有了重疊。

    巡撫王化貞主張分兵守要害,而遼東經略熊廷弼主張集中兵力守廣寧,兩人守禦方針不同,故而產生分歧和爭吵。

    新進的兵部尚書張鶴鳴,與熊廷弼不和睦,故意打壓他,所以對王化貞的主張堅決支持,命令王化貞不受熊廷弼的節製、自行其是。

    王化貞是葉向高的門生,朝中大臣以內宮首輔為尊,一麵倒的支持巡撫王化貞,導致遼東經略空有經略之名,實際上手頭隻能調動五千士兵,完全被邊緣化。

    陳明峰認真通讀了一遍,感覺事關重大,手持奏折快步走向朱由校,朗聲說道“陛下,遼東塘報。”

    “念。”朱由校頭也沒抬,甩出一句話。

    木匠皇帝向來對遼東重視,也愛鑽研兵事,聽陳明峰說是遼東塘報立馬就回過神,隻是不舍得放下手中完成了一半的前主帆。

    陳明峰大聲誦讀了一番禦史的奏折,說道“陛下,古來天無二日,令無二出,如今遼東前線經撫不和,恐於戰事不利。”

    “依愛卿之言呢?”

    陳明峰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依奏折所言巡撫王化貞在廣寧招集散亡,激勵士民,聯絡西部蒙古,所對並無不妥。熊經略老建議廣寧用馬步兵,列壘三岔河上;天津、登萊各置舟師,以為策應,也足見。熊經略老於兵事,兼有大局觀。巡撫、經略各有才幹,為穩定計,當擇一用之。若是放任遼東前線經撫不和,恐生事端。”

    “朕知道了。”朱由校擺了擺手,“交由廷議商議。”

    明朝自宣仁之後,皇權運作機製發生了確實的變化,形成了內閣議政、皇帝決策、六部執行的完善體製。內閣票擬需要皇帝批紅才能成為決策,同樣的沒有內閣票擬皇帝中旨傳出,被視為不合程序,六科可以封駁。

    朝廷大政事,必令廷臣會議,然後請旨定奪。參預廷議官員一般為九卿(六部尚書,都禦史,大理寺卿,通政史)和科道官。又事涉有關機構,有關機構長官亦參與廷議。其初,內閣與議,天順以後,內閣大學士則不參加廷議,原因是內閣職在票擬,關乎決策,閣臣參加廷議,就會影響行政部門的官員充分發表意見。

    廷議達成的共識,“從眾議之多者”,即以與會多數人的意見為準。

    後世每說明朝皇帝不上朝是怠政,實則明中後期有一整套行政流程,就如同木匠皇帝天天呆在南書房玩西班牙軍艦木雕,也有廷議議政、內閣票擬,秉筆太監批紅,絲毫不影響政令暢通。

    朱由校慣於閑散,能交給臣下廷議他就懶得自己決策。

    陳明峰和朱由校說了一會兒話,南書房門外站崗的太監稟告說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求見。

    錦衣衛是天子衛率,指揮使直接向皇帝負責,有權限單獨覲見,陳明峰聽說指揮使在外不免多了幾分好奇心,想親眼瞧瞧明朝的錦衣衛指揮使到底長什麽樣。

    怎麽說自己也是錦衣衛指揮同知,響當當的錦衣衛二把手。

    “宣。”朱由校一如既往的簡潔,說完衝陳明峰笑了笑,“我猜是紅夷大炮運到了。”

    陳明峰點頭“算算日子也該到了。”

    南書房厚重的紅木門被推開,一身暗紅色鬥牛服的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走了進來。

    “臣駱思恭叩見吾皇,吾皇萬歲。”

    “免禮。”

    “謝吾皇。”

    駱思恭抬起頭,陳明峰才看清他的麵容,顴骨高聳,一張國字臉很有威嚴,留著山羊胡須,濃眉,明亮的眼眸似乎蘊含著精光,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人物。

    “愛卿,可是紅夷大炮到了?”

    “吾皇聖明,三門紅夷大炮已然運抵錦衣衛,臣特來稟報。”

    朱由校得意洋洋的衝著陳明峰笑道“明峰,我沒猜錯吧。”

    陳明峰笑道“陛下料事如神,遠勝諸葛亮。”

    “嗬,這算什麽料事如神,你也說了算算日程早該到了。”朱由校絲毫不介意陳明峰打趣,樂嗬嗬的和他閑聊。

    駱思恭扭頭看了陳明峰一眼,見他身穿藍緞平金的四爪蟒袍不由得心頭凜然,如此年輕便身穿蟒袍非同一般,皇帝和他言語隨意,莫非是某位王爺的郡王不成。

    明朝分封的諸侯王委實太多,哪怕駱思恭是錦衣衛指揮使也不能確定眼前的人是不是皇室成員。

    陳明峰見駱思恭看向自己,笑著拱拱手“陳明峰見過指揮使。”

    駱思恭恍然大悟,原來眼前的年輕人便是進獻紅夷大炮的番邦王子,看來深得皇帝的崇信,竟然賜穿蟒袍,這可是許多閣老都不曾獲得的殊榮。

    “原來是王子殿下,卑職失禮了。”駱思恭旋即笑容滿麵的回禮,他是子承父業繼任錦衣衛指揮使職務,練就的人情通達。

    “不敢當,明峰蒙陛下聖眷,賜錦衣衛指揮同知一職,指揮使正是我的上官。”

    朱由校側著頭望著陳明峰笑,“明峰,瞧你的表情是想去錦衣衛當差了?”

    “回陛下,臣此去開港正需要人手,蒙陛下賜與錦衣衛指揮同知,當然是想從錦衣衛帶些人手隨我同去了。”

    “哦,你已經想好了?在哪?”朱由校好奇的問道。

    “臣打算以廈門、金門為基地。”

    “廈門、金門?”

    “是,就在漳州月港附近,臣想著率領我的族人打漁,還可以就近做點貿易,豈不美哉?”

    朱由校哈哈大笑“如此甚好,既然愛卿想去錦衣衛當差,朕便命你提督錦衣衛南鎮撫司,直接向朕匯報。”

    陳明峰大喜,總算是撈到實權了,不忘披上錦衣衛這身皮,高呼道“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