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掰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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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墟之中,石堆之下。
伊戈斯閉著雙眼,憑借著巨龍的優勢,霍華德與神官的對他全被他聽在耳中。
嘴角帶起微笑,即使伊戈斯閱覽過千萬年的時光,也不由得對霍華德心生敬佩。
“為了北境……”
伊戈斯念叨著霍華德舉起酒杯時說的話。
霍華德是個權策者,可是一個權策者也要有自己的陣營,自己選擇戰鬥的地方。
想到這裏不禁覺得赫萊茵還是天真,他覺得是霍華德背叛了他,可是霍華德早在最開始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為了北境。”
這才是個黑暗中的狼王該有的樣子啊。
伊戈斯明白霍華德究竟想做什麽,聞著灑在自己臉上的血腥味,這充滿劇毒的鮮血,在這黑夜中是那麽的醒目。
劇毒的氣味在這蛛網般的街道中留下鮮紅的路線,指引著伊戈斯方向。
這是霍華德為伊戈斯留下的信標。
伊戈斯從霍華德與莫格力的講解中,大致的了解了白鴉的存在,一個由被大公們壓製的貴族群體組成的集團。
他們的成立時間和組織深度都是個謎團,而且最為重要的是,無論狼群如何打壓都無法傷害到他們的中心,那最為重要的指揮層,那群隱藏在幕後的權策者。
今夜是狼群與白鴉的決戰,表麵上的勢力可以被輕易抹去,但那深陷泥土中的,卻不是那麽容易被發現。
看起來霍華德早就想好了這計劃,以自身作為誘餌,親身踏入敵方,來找到他們的所在。
想起霍華德在與自己對峙時的思考,可能那個家夥就是在那時突然改變計劃來告訴自己吧。
讓自己去找到他。
不,不會這麽簡單。
霍華德作為幕後的控偶師,他不會隻把機會壓在自己身上,而且還是臨時決定,一定還有人也可以得到霍華德的位置,自己隻不過是他為了計劃們安全進行而多加的一層保險。
當然自己還不得不去救他,因為他把赫萊茵一塊帶走了。
“真是個可怕的對手。”
伊戈斯感歎著,很難想象在那麽危機的情況下,這個怪物還能做出這樣的計劃。
不過感歎歸感歎,伊戈斯順著廢墟的縫隙看向街道上,那具魔導甲胄。
這個甲胄騎士是目前他最大的威脅,現在他孤身一人,如果在這裏把他幹掉,接下來的行動或許會安全許多。
根據剛剛甲胄騎士的攻擊,伊戈斯思考著他的能力。
強大的防禦,恐怖的攻擊力,靈活性還湊合,目前能看出來的唯一弱點就是他的魔力供應問題。
可以從他的攻擊中看出,在攻擊前他會將魔力大部分供給給那些攻擊部件,也因此其它方麵減少供給明顯會脆弱些,並且在每一次大幅度調動魔力後,甲胄都會進入一種冷卻期的狀態,魔力明顯衰落,並且排放廢料。
考慮完敵人,伊戈斯開始思考自己的優劣。
作為一頭紅龍,他目前的優勢就是敏銳的感官強大的體魄以及火之力,那個時之力外掛他至今不知道怎麽補充,紅龍的龍語一點也不懂,根本放不了龍語魔法。
現在的伊戈斯比起龍,更像一個會噴火會飛的肉裝戰士。
不會龍語魔法是自己的一大弱項,如果會的話,按照在阿爾西斯堡裏,書籍上的描述,自己一記龍語魔法下去,整個霜狼城管你是狼群還是白鴉都得死。
啊……好煩啊。
說實在伊戈斯現在真沒什麽底氣,如果除去那些虛無縹緲的諸神以及那些長眠的天災外,傳奇應該是這個世界的第一戰鬥梯隊了……然後自己開局就被兩個傳奇追著打。
要是沒有時之力這個外掛,恐怕自己現在已經被燉湯了,然後又遇到那個派迪烏,雖然說他不是傳奇,但也是個身經百戰的戰士,如果當時繼續與他打下去,伊戈斯也不敢肯定自己能贏。
唉……還是這個世界發展太快的鍋,搞的自己這種傳奇生物一點尊嚴也沒有了。
如果是在幾千年前的主位麵,那時的生物見到巨龍根本連反抗都不敢,可看看現在,寒霜王都以屠龍家族自稱了,再看看眼前這個疑似動力裝甲的東西。
唉……
伊戈斯突然想到會不會有那種睡了幾萬年的老龍醒來,然後沒有意識到這個世界已經更新版本了,仗著自己是上個版本的滿級號去找人類麻煩,緊接著被一波集火打成藝術品被掛在國王的藏品室中。
我說怎麽這個世界的龍怎麽都這麽老實呢?
對了對了,自己明明是在想怎麽錘眼前這個鐵罐頭的啊!
看甲胄騎士漸漸遠去,伊戈斯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要幹架的。
那麽……正大光明的偷襲吧。
渾身的力量都調動,火之力開始集結,極度的高溫讓四周的空氣都變得燥熱扭曲。伊戈斯握緊了蛇莽,他的目標是甲胄騎士那唯一沒有被護甲保護的地方,那個用來排放魔力廢料的排氣孔。
那個位置是在甲胄騎士背部的縫隙中,被交錯的護甲遮掩,可是在他行進中時,會有那麽幾秒護甲因關節的移動錯開,將其暴露。
伊戈斯在等待那個時機,那個他可以一擊順著排氣孔貫穿甲胄內部的時機。
護甲向下偏移,隻要甲胄騎士那抬起的腳落下,那麽那致命的弱點就會暴露在伊戈斯的劍下,可是那隻腳抬起卻沒有落下,暫停了幾秒,甲胄騎士猛的轉身。
灼熱的黃金瞳與那閃耀著魔力的白鴉頭盔相視在這一刻。
情況就是這麽個情況,想偷襲的人與被偷襲的人此刻遙相對望,貌似除了肛正麵也沒有別的選擇了。
本著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的原則,伊戈斯率先發動攻勢。
洶湧的龍焰在街道湧動,因為建築物的阻擋,火焰直接湧向甲胄騎士,沒有絲毫的外泄。
這種程度的火焰對於甲胄騎士來說根本沒什麽影響,堅固的鎧甲直接無視了火焰的侵襲,魔能反應爐開始運轉,將魔力傳送到鎧甲各處。
火焰翻騰,伊戈斯借著火焰的掩護突然出現在甲胄騎士的麵前。
蛇莽劃過,撕開燃燒的火焰,以雷霆之勢斬擊在那堅固的鎧甲上。
劍刃與鎧甲接觸的部位,幽藍的魔力在其上湧動,呈現一種走六邊形組成的防禦膜,抵擋住了伊戈斯的攻擊。
魔力開始輸送,括機轉動,伊戈斯聽見那鎧甲之下齒輪與齒輪之間咬合交錯,隨著鋼鐵與鋼鐵的摩擦之音,閃耀著魔力的巨劍高懸於頭。
“力量增幅”“火焰打擊”“堅固”“衝擊術”等魔法閃耀。
數不清的魔法在這一瞬間被施加在巨劍之上,一個又一個簡單的魔法,此刻組成了可以斬龍的力量,帶著神怒般的天雷之音,化作熾白之光照下。
這便是魔導甲胄乃至大多數魔導武器的恐怖之處,他們將多個魔法結合到一起,一環扣一環來形成一個超出原本魔法傷害數倍的複合魔法。
人類的智慧終究還是戰勝了巨龍們的天賦,在這攻擊麵前伊戈斯隻有退避。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響徹,音浪波及了整個東城區,整個霜狼城都聆聽到了這一聲巨響。
可以撕裂耳膜的聲音後,是長久的寂靜,因為在這範圍內,所有有聽覺的生物都被這一擊暫時剝奪了聽力,在他們感覺而來,現在耳中隻有回蕩的蜂鳴,哪怕鎧甲中的騎士也是一樣。
甲胄騎士看到了那雙黃金瞳,他很明白自己麵對的是什麽樣的生物,在這傳說中的生物麵前他根本沒有絲毫的猶豫,所以根本沒有留手,傾盡全力。
現在他的觀測隻能靠自己的雙眼,撕開這濃煙,揭露在眼中的是連環的爆炸。
伊戈斯張開了自己的雙翼,貼近地麵滑行,火之力在身下接連的爆炸給予衝擊,用這最野蠻的方式,伊戈斯擁有了超高的機動性。
躲避開甲胄騎士的攻擊,伊戈斯決定在這時反擊。借著撕來濃煙的一瞬,伊戈斯抓住甲胄騎士的冷卻期持劍而來。
甲胄騎士的魔力開始暗淡,這就是伊戈斯所需的機會,在爆炸的推進下,蛇莽在地麵上留著深深的勾痕,而後指向甲胄騎士的後背。
魔力暗淡了,可這一次僅僅暗淡了一秒,幽藍的光轉為赤紅,魔能反應爐極速運轉開始過載,升騰的白霧從甲胄的排氣孔狂湧。
甲胄騎士這一刻機動性達到最高,鋼鐵的軀體做出難以想象的動作,揮起巨劍抵擋伊戈斯。
伊戈斯化作赤紅之影,龍翼化作魔力的光輝散去,在這狹小的近身戰中這反而會影響到他,整個身體直接躍了起來,踩在了那揮出的巨劍劍身之上,伊戈斯握著蛇莽化作貫穿甲胄的長矛。
這是恍如惡魔與神明的對決。
鮮烈的赤影仿佛血鑄之矛,在極速之中貫穿了這天國而來的騎士。
甲胄騎士隻感受到了一股巨力的撞擊,隨後他通過頭盔看到了那宛如魔神的麵容。
燦金色的黃金瞳仿佛白晝,那光芒刺眼根本無法與其對視,強行去看其本身,騎士有種乃至內髒都在燃燒的灼熱感,細密的龍鱗在其身上生長,化作他的鎧甲,隨著力量的調動,騎士察覺到整個甲胄都滾燙了起來。
蛇莽插在了甲胄的縫隙處,伊戈斯以它為介質傳遞著熱能。既然無法攻克這具鎧甲,那麽就從他內部開始毀滅。
防禦魔法啟動,伴隨著鎧甲上陣列的浮現,無名的力量將伊戈斯推開,伊戈斯借勢直接升空。
赤紅的雙翼再次展開,魔神注視著大地,烈焰環繞,手握著裁決的劍。
魔神與騎士再次對視了幾秒,互相打量著對方,思考著接下來的戰術。
平靜僅僅維持了數秒,再一次被打破。
整個東城區都淪為了魔神的戰場,赤紅之影撞擊著甲胄騎士,在那光滑的鎧甲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鋼鐵與鋼鐵的尖嘯不斷,仿佛巨獸的哀嚎。
撞破了牆壁,陷入碎石之中,可下一秒甲胄騎士便再次起身,抗起巨劍予以回擊。蛇莽的劍鋒劈在甲胄騎士的胸口,兩者互傷之下,撞擊向後方。
伊戈斯倒撞在大地之上,把大地犁出了個深深的凹痕,巨劍直接斬在了自己身上,巨大的傷口裸露在外,龍鱗掉了一地。
甲胄騎士拄著巨劍半跪在廢墟之中,胸口的魔能反應爐被伊戈斯劈開了一角,魔力運轉開始失控。
就像中場休息一般,雙方都很默契的停止了進攻,原地休整。
伊戈斯朝著甲胄騎士的方向露出了個不羈的笑容,鋒利的牙齒清晰可見。軀體在瘋狂自愈,傷口處不斷有新的組織生成,修複斷裂的骨骼,重新連接撕裂的肌肉。傷口被肌肉拉扯著愈合在一起,新生的皮膚上長出赤紅的龍鱗。
魔神重新披戴上了戰甲,龍焰升騰。
甲胄騎士的鎧甲上散發著冰冷的光,沉寂的鋼鐵之軀下是機械運轉的轟鳴,反應爐正在自我調整魔力的輸出以免失控,為了減輕負荷一個又一個的魔法被停止運作,騎士的光逐漸暗淡了下去。
隨著最後一次的廢料排放,甲胄騎士在白煙中站起,甲胄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就像一具古樸的盔甲。
巨龍與騎士。
就像騎士對決的禮儀般,確認好對方休整完畢,蛇莽與巨劍一同在地麵上拖動,雙方邁動著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近,最後化作魅影撞擊在一起。
這是天國與地獄的戰爭。
蛇莽攜著火焰劈開了騎士的甲胄,在那熔斷的鎧甲上,伊戈斯能看到在那斬擊的裂縫中,那騎士的雙眼,沒有絲毫的恐懼。
甲胄騎士向後傾斜,伴隨著機關啟動的聲音,一片又一片護甲從騎士的身上凋落,沉重的落在地上發出鐵鳴之音。
幾乎在瞬間,甲胄騎士小了一圈,身上的護甲盡數凋落,僅僅剩下一小部分的護甲與那鋼鐵的骨架。
電閃雷鳴間,伊戈斯聽到空氣被撕裂的尖嘯,隨著兩道雷霆般的劍光,紅龍向後墜去。
伊戈斯穩住了身影,落在了房屋之上,鮮血從胸口流下,低頭看去,兩道正在愈合的傷口出現在自己的胸疼上。
肌肉愈合,把那深陷自己血肉中的鐵片擠出,落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
月光之下,甲胄騎士踏出了廢墟,沒有了那沉重的護甲的束縛,此刻他就像那展翅而飛的白鴉般,輕鬆自由。巨劍裂解,從其中抽出兩把細長輕盈的劍刃,騎士隨意的舞動著它們,在地麵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劍痕。
“掰筷子不可取啊。”
伊戈斯念叨著隻有他自己知道的梗,看著那頭盔縫隙中隱約的麵容,伊戈斯在空氣中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原來是你啊。”
伊戈斯臉上湧出一種奇怪的笑容,手持蛇莽,他大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