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維傑科的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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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大的神之軀在節節崩塌,血肉在萎縮幹枯最後化作塵土,數不清的屍體在塵土後展露出來,可隨即便也化作了塵埃。

    賦有神性的生物就這麽被殺死了,沒有什麽神秘的儀式,沒有太多絢爛的魔法,它就這樣被殺死了。

    “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露台之上,霍華德說著不敬神的話語。

    莫格力身上盡是汗水,所有的力氣都已用盡,為了維持黑鋼之箭的運行,他感覺自己幾乎要死了。

    腦袋暈乎乎的,他扶在獵龍弩車之上,盡力不讓自己倒下。

    神……就這樣讓自己殺死了?

    雖然是伊戈斯給予了最後一擊,但莫格力還是有些無法相信,高高在上的神……或者說賦有神性的生物就這樣被殺死了?

    這樣想象之下,似乎真正的神明們也渺小了很多。

    注視著神之軀的坍塌,這最難熬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霍華德長歎了一口氣,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從這一刻起,白鴉的所有在霜狼領的勢力都徹底拔除幹淨,而後接下來就是其它公領。

    一個瘋狂的想法升起,如果可以,霍華德還真希望北境能有一次遠征,殺光所有的白鴉,一路打到大陸中部,去見一見白鴉真正的操手。

    那個名為神醒教會的組織。

    這樣想著,血液都沸騰了起來,身體暖洋洋的,舒服極了。

    “那麽該收工了……”

    霍華德這樣說著,臉上帶著微笑,可下一秒鮮血便灑在了這笑容之上。

    還未等霍華德反應什麽,突然血肉撕裂的痛楚扯動著他的神經。

    破碎的鐵片切入了他的身體,劇痛之下,霍華德咳出了一口鮮血。

    發生了什麽?

    痛苦之中霍華德這樣想著,原能在釋放,將體內的鐵片腐蝕熔化。

    明明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嗎?

    可是這時魔法塔卻發出仿佛要崩塌般的顫抖,霍華德看向四周,所有人的臉上都沐浴著光,但眼瞳中卻帶著仿佛見到地獄般的恐懼。

    怎麽了?

    霍華德捂著傷口轉過頭。

    白晝在地平線的盡頭升起,將無數熾白的光散播在大地之上。

    那身影從神之軀的屍骸中脫出,就如同那新生的生命,它逆著光,漆黑的剪影在這之下無比神聖。

    霍華德與那神聖之物對視著,雖然漆黑的剪影中什麽也看不到,但霍華德肯定,它是在看著自己,或者說它正看著這裏。

    “又……來了!”

    莫格力的眼中流淌著鮮血,他看到了這一切的發生,驚恐萬分。

    什麽……來了?

    霍華德看著這一切,他大步跑到露台邊,這時他才發現了那震動的來曆。

    此刻巨大的骨刺如長矛般將魔法塔貫穿,內部的魔導管道與回路盡數被破壞,幸存的魔法師正加緊維護,而之前的震動便是來自這裏。

    巨物挪動的轟鳴響起,抬起頭,霍華德能勉強的看到,那神聖之物又一次舉起了白骨的長矛。

    是啊……

    霍華德慘笑著。

    神……哪是這麽好殺的。

    白骨長矛被投擲而出,速度之快產生了音爆,隻見半透明的漣漪散去,在霍華德的眼瞳中白色的影子迅速放大。

    隨著無數濺起的石堆與血肉,長矛將魔法塔的露台徹底摧毀,一同毀滅的還有那獵龍弩車。

    勝利的吼聲戛然而止,名為恐懼的情緒在每個被光芒籠罩之人的心中升起。

    “我……輸了?”

    門徒跪在地上,龐大的壓力給予著他無盡的痛苦,可這似乎並不能影響到他。

    他隻是喃喃自語著。

    “我輸了?”

    霜牙抬起,鋒利的劍刃輕輕的搭在門徒的脖頸處。

    用這把見證了多納斯塔曆史與榮光的寶劍,用來處決門徒這個叛徒似乎也不錯。

    如鏡般的劍身上倒映著門徒那殘破的麵容。

    “你死前還有什麽話想說嗎?”

    謝帕毫無感情的說著,重重壓力之下,門徒的身體又一次的“坍塌”,似乎還未等他說什麽便會死去。

    血肉正被壓扁,骨骼在這壓力下變得粉碎。

    這是謝帕的私心,這是他對門徒的虐殺。

    對於背叛者謝帕從不手軟,哪怕這是自己的親弟弟。

    與對背叛者專用的“血鷹”而言,謝帕更喜歡自己這樣的處刑。

    利用原能的性質一點一點將敵人碾碎,最後變成一攤模糊不清的血肉。

    門徒抬起頭,殘破的麵具在壓力之下已經與他的頭骨合在了一起。

    這一次不再是鋼鐵般沉悶的聲音,反而是一個男人死前最後的瘋狂般。

    “你把她……藏哪了!”

    門徒到死都還在找她,至於那個她,謝帕也當然知道是誰。

    造成這一切的元凶,那個已經變成白鬼的瑪麗小姐。

    “你把她偷走了……還給我!”

    門徒嘶吼著,明明心髒已經被攪碎,可他還具有頑強的生命力。

    “瑪麗小姐……瑪麗小姐……”

    謝帕冷笑著,念叨著這個名字。

    維傑科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為了她放棄了大公之位,為了她背叛了家族,為了她創造出了這該死的神之軀,為了她從維傑科變成了門徒。

    一切都是為了她。

    那個該死的女人。

    “她就在這啊。”

    謝帕略顯溫柔的說著,可那其下藏的是無盡的殘忍。

    他知道瑪麗小姐對門徒的重要性,所以當謝帕暗中搶奪到瑪麗小姐後,他就再也不怕門徒的逃亡了。

    因為謝帕明白,隻要瑪麗小姐還在霜狼城,那麽門徒就絕對不會離開。

    身後傳來鎖鏈在地上拖曳的沙沙聲,瑪麗小姐被拖了出來,因對血肉的渴望,本是被縫住的嘴被撕開,猩紅的舌頭貪婪的舔舐著地麵的鮮血。

    血肉模糊。

    門徒的行動頭一次出現了慌亂,他撲向瑪麗小姐,盡管處於謝帕的原能之下,盡管因為每一次的前進身體都被碾碎一些,盡管每一次的移動都帶著難以忍受的痛苦。

    可他不在乎。

    這個將死之人最後的心願就是和瑪麗小姐在一起。

    不斷的靠近,一點又一點。

    維傑科的身體在地麵犁出了一個淺淺的凹陷,殘破的麵具下,眼睛放著光。

    這距離仿佛星空般遙遠,但又似乎近在咫尺。

    終於他觸摸到了瑪麗小姐那冰冷的皮膚,他終於能在自己的美夢中死去時,殘酷的霜牙濺起血光,將這美夢徹底擊碎。

    染血的頭顱滾到了維傑科的身邊,看著那血肉模糊但又無比熟悉的臉,艱難的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啊。”

    維傑科這樣說著,眼淚與血液混雜在一起,從與血肉合在一起的麵具中流出,他抱緊了頭顱。

    就如謝帕所說的那樣,維傑科是一個因罪孽而選擇道路的人。

    當他在與瑪麗小姐遊曆大陸時,他被神醒教會抓住,瑪麗小姐為了救他,代替他被神血變成白鬼時,他便被罪孽驅使了起來。

    他的一切行為隻是為了那個空頭支票。

    神的軀體可以將瑪麗小姐從白鬼的軀體中拯救出來。

    於是他回到了拋棄他的北境,他的家族,他在黑暗中建立起了白鴉,犧牲了無數人,最後隻是為了那塊能將瑪麗小姐變回來的血肉。

    如今他做到了,卻失敗了。

    “你真的,以為這就是結束嗎?”

    陰冷的笑聲從這不斷坍塌的身體中傳來,門徒仰起頭,仇恨吞噬了一切,謝帕沒有絲毫的猶豫,霜牙再次斬下。

    門徒的頭顱就此被分離,鮮血四溢,最後滾落在一旁。

    這一劍是如此的輕鬆,但又如此的沉重。在這一劍之下,謝帕殺死了他的弟弟,這一刻他終於結束了這一切。

    籠罩在這大地之上的壓力消失了,籠罩在謝帕心裏那多年的壓力也消失了。

    悲傷與喜悅混合在一起,充斥在他的心中。

    他最終殺死了這個敵人,可他也失去了他唯一的弟弟。

    謝帕從未悲傷過,可在這一劍以後,看著那扭曲的頭顱,他的眼眶還是不禁的濕潤了起來。

    風輕輕的吹起,帶走了什麽,又帶來了什麽。

    “我的哥哥,你是在為我悲傷嗎?”

    聲音從一側響起,謝帕僵硬的轉過頭。

    此刻無數的紅絲將門徒的軀體與那頭顱連接在一起,那身體如木偶般,怪異的站起,把門徒的頭顱撿起。

    沒有猶豫,原能激昂。

    群山的重量壓製著眼前的一切,謝帕怒目。

    瞬間的重壓讓軀體直接爆炸開,噴灑的血霧被高壓化作液體滴落,整個地麵直接凹陷下去,任何在此區域內的生命都會被碾成碎片。

    “為什麽就不肯安靜的死去呢?”

    謝帕惱怒著。

    回應他的是從那模糊的血肉中傳來的聲響。

    “我死了,我會被當做多納斯塔的恥辱被人永遠銘記。”

    血肉開始增殖,這畫麵是那麽熟悉,就仿佛那神之軀一般。

    “可是……”

    “可是我死了,誰又會記得瑪麗小姐呢?”

    骨骼生成隨後被壓碎,在這不斷的毀滅與新生中,骨骼越發堅硬,直到可以承受謝帕的群山之力。

    門徒站了起來,麵對謝帕的力量他似乎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沒人會記得她……”

    “那麽就讓這個城市作為她的墓碑吧。”

    門徒發出令人戰栗的冷笑,他抱起瑪麗小姐那近乎破碎的頭顱,他低語著。

    “我們終於在一起了。”

    他這樣說著,從容的轉身離開。

    群山的重量影響不到他分毫,他最後踏入神之軀的屍骸中,短暫的寂靜後,如悶雷般的心跳聲從那其中傳來。

    在地平線盡頭的光芒下,那龐大的軀體再一次站了起來,舉起審判的長矛。

    這一刻。

    神,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