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新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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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在大地之上升起,所有的氧氣被燃燒殆盡,空氣開始回湧,伴隨著被瘋狂汲取的魔力,烈日擴張著。
凡力已經很難阻止這一切了,現在普通的凡人甚至連靠近都做不到。
烈日表麵的溫度已經達到一個極為可怕的數值,鋼鐵與血肉恐怕還未等靠近便會灰飛煙滅,熾熱的空氣根本無法吸入,所有的水分都已經被徹底蒸發。
此刻這烈日就如同禁咒般,根本無法撼動,即便是魔法攻擊,在觸及烈日的那一刻也會與其融為一體,僅僅是助長火勢而已。
平民們紛紛走出街頭,看著這末日般的景象。
有人相擁,有人哭泣,有人疑惑。
躲藏在暗中的白鴉已經放棄了今夜的戰鬥,甚至說在這無盡的光芒之下,他們對北境的戰爭都產生了些許的動搖。
燃燒了夜空,焦灼了大地,將所有的一切摧毀殆盡。
人們除了逃跑,什麽也做不到。
這無法抵擋的力量。
仿佛沉眠無盡時光的神明降下神罰般。
這……應該就是神跡吧。
在這之下,人類的一切顯的是那麽的渺小。
鄧迪斯跑不動了,他捂著胸口的傷,喉嚨幹燥,他試著呼吸,可吞入肺部的氣體給予他灼燒的痛感。
自己的後背很燙,或許已經被燒傷了,衣物在高溫下燒毀,最後粘在皮膚上,隨著鄧迪斯的動作拉扯著傷口。
或許是死亡帶來的恐懼,這痛覺在鄧迪斯感受起來是那麽的微弱。
他最後停了下來,跪倒在熾熱的大地之上。。
鄧迪斯明白這一次自己真的要死了。
有人說,一個人死前會走馬燈般回顧自己的一生,可鄧迪斯現在什麽也看不到,回憶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時間似乎都在仁慈這個將死之人,鄧迪斯覺得一切變得好慢,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妻女。
對於家庭他一直沒有什麽太大的感覺,就像天生的任務一樣,鄧迪斯隻想給予她們最好,這麽看來鄧迪斯確實是個好丈夫,好父親,可在這仿佛審判的烈陽下,這一次鄧迪斯從未有過的看清自己。
最後的淚水從眼眶中湧出,可隨即便被蒸發。
在這光芒之下他變得如此透明。
鄧迪斯這一刻明白了自己,他根本不是什麽愛著自己的家庭,他就是一個懦弱平庸的人,所謂的家庭也僅僅是他為自己那寥寥幾行的人生記錄,所添加的而已。
可真的是這樣嗎?
他回憶著自己這幾天的種種,這些經曆比他這輩子的其餘時光都要激烈。
一切都是那麽的虛妄,可自己的家人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真實。
想起那些期待的目光,鄧迪斯抱緊了頭。
插在胸口的碎刃隨著溫度的升高而熾熱,感受著痛苦,更大的羞辱感從他心中湧起。
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
對啊,自己都做了些什麽。
此刻鄧迪斯猛的清醒了過來。
他居然對希爾頓出手了,僅僅是因為自己覺得對方在嘲笑自己。
可這也是事實啊,自己就是如此可悲的人,希爾頓的目光又怎麽稱得上嘲笑呢?
希爾頓是為了北境戰鬥,這其中也就有自己的家人。
自己居然對這樣的人出手。
鄧迪斯做著走私生意,可他本質上也僅僅是個迫於生計的平民而已。
一個自卑,懦弱,渺小的人。
無盡的罪惡感從心中湧現,鄧迪斯失去了所有的動力,他甚至覺得就這樣死去也不錯,如果能減輕一下心中的恥辱與負罪感的話。
身後的溫度逐漸升高,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鄧迪斯就會就此死去,直到他看到了前方踉蹌的人影。
希爾頓也在逃亡著,以那烈日的力量,它甚至不需要吞沒自己,哪怕接觸到外圍希爾頓的身體便會瞬間汽化。
隨著身體的動作陷入血肉中的碎片切割著,希爾頓覺得自己就算不被燒死,恐怕也會先失血而亡。
不過如果能挑死法的話,希爾頓還是覺得能留一個全屍比較好,這樣還能讓自己的老爹再見自己一麵,雖然那時自己指不定會是什麽樣子。
身體機械的運動著,拄著漆黑之劍艱難的移動著。
溫度還在升高,不知道那烈日的範圍到達了什麽程度,不過希爾頓可不會回頭去看。
剛剛他親眼看到了一名秘劍的死去,那名秘劍不是被燒死的,他隻是回過頭,看向了那烈日,隨即灼熱的光將他脆弱的眼瞳燒成灰燼,空洞的眼眶下冒著黑煙。
一切在瞬間完成,一個生命就此死去。
深呼吸,熾熱的空氣湧入,帶起一陣絞痛。
希爾頓覺得自己的視線有些模糊,看起來他自己也到達了極限。
大概就會這樣死去吧。雖然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希爾頓此刻還是有些慌張。
秘劍之中的叛徒還沒有找到,北境的未來還在一片迷霧中,自己還沒有女朋友,自己那個該死的老爹還沒有人來養老。
死期將至,希爾頓才發現人生還有這麽多破事沒解決。
不過也沒辦法,人生總會有點遺憾嘛。
隨著意識的消散整個倒向地麵,不過就在這倒下的時刻一隻手抓住了希爾頓,扛起了他的手臂拖著他前進。
僅有的意識看向那個人,鄧迪斯帶著複雜的情緒看了希爾頓一眼,接著扛著希爾頓前進。
懺悔還是贖罪,希爾頓也有些看不明白,反正也無所謂了。
於是意識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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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緩慢的擴展著,不過比起現在,薩芬更擔心這力量還如何收尾。
能量是守恒的,這烈日膨脹到如此程度,醞釀的力量難以想象,這力量不能繼續維持下去,遲早會有崩壞的一刻。
那時力量宣泄出來,恐怕會把整個王都移為平地。
這已經不是考慮北境與白鴉戰爭的結果了,恐怕白鴉與北境都會直接死在這其中。
被新個突然升起的,堪比禁咒的力量毀滅。
如果是在賢鹿領,薩芬還能有些對策,不過這裏是王都,作為主宰寒霜王還是一點動向也沒有,薩芬在想他是不是已經放棄了。
不過,這個應該不太可能。
這裏是北境,一個王國,如果就這麽簡簡單單的被禁咒毀滅了,也就太可笑了。
總有什麽能阻止伊戈斯的力量,隻是寒霜王還是不肯用。
薩芬真的很想罵人,留著幹什麽呢?過年嗎?
這就是薩芬不會禁咒,要是會的話,他說不定已經開始施法準備和伊戈斯對撞,看看能不能中和一下。
一旁的謝帕難得幽默了起來,可能是共同經曆過戰鬥,他對伊戈斯很有信心。
脫掉厚重的衣服,他開玩笑說著。
“這算是北境最大的暖爐了吧。”
其他大公可沒有閑心聽他開玩笑,可現在他們除了目睹這一切外什麽也做不到。
一次隱秘的討伐行動變成了這樣,還真是奇怪。
不過就在所有人急得發瘋時,夜空突然暗淡了下去,一瞬間那毀滅一切的烈日消失了。
毀滅一切的高溫瞬間冷卻了下來,無盡的光芒退散,那些被牽引而來的魔力也紛紛潰散。
這滅世的烈日攀升到了峰值的那一刻突然戛然而止。
冷空氣收縮,掀起狂風,所有人都不明白究竟怎麽了,一切就結束了。
這一夜的一切都太過於混亂了。
而在這一切的中央,今夜舞台之上,所有聚光燈所打向的地方。
漆黑的大地之上,升騰的黑煙隨著卷起的風飄蕩,灰燼也與其一同起舞,旋轉。
夜空下起了黑色的雪,世界都變得模糊了。
在這中央,伊戈斯抬起了手,疲憊的眼中倒映著手中燃燒的光點。
這光點看似平靜,可它所蘊含的熱量幾乎將空間扭曲。
這一次是伊戈斯玩大了,玩大到最後他自己都險些掌控不住。
瘋狂燃燒的烈日在時之力的加速下劇烈擴張,需要幾天來汲取的魔力在一瞬間吸取完畢,隨後這一切便開始失控。
在外界看來這毀滅之景持續了數分鍾而已,可在時之力的加速下已經過了漫長的時間。
伊戈斯用盡所有的時之力最後成功的控製了這一切,至於騎士們,他們反而不重要了。
看向四周,漆黑的大地上豎立著嶙峋的雕像,他們在一瞬間被碳化,隨後神之軀複生,以次反複,直到消磨掉了最後的生命力,他們就變成了現在這樣扭曲的雕像。
他們還帶著死前的猙獰,可隨著冷風的湧動,他們僅剩的這些也一同破碎前方,變成無盡的灰燼。
在自己的身前,騎士王已經失去了該有的樣子,可能因為歐米茄反應爐的原因,他比其它騎士都更具生命力,不過此刻也已經死去。
胸前的反應爐還在閃動著微光,不過看起來也將步入死亡。
漫長的灼燒下,這裏什麽也不剩了。
他們並不具備什麽神性,否則的話伊戈斯可不會這麽輕易的獲勝,不然的話按照他的計算至少也得再烤上一倍的時間。
四周什麽也沒有了,空蕩蕩的。
鐵湖也被蒸發幹了,金屬物質隨著灰燼堆積在王都的上空,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漆黑的雲層會一直徘徊在這之上。
光不會再投下來,漆黑會一直籠罩著這裏。
一切都結束了,在達到高峰的一刻停止。
時之力全部耗盡,一點不剩,伊戈斯現在從未有過的疲憊,托著手中的光點,仿佛托著群山般慎重。
現在他可沒有半點開玩笑的心了,如果現在手滑把這玩意掉地上了,那麽沒有時之力的自己,可能真的就要死了。
這裏蘊含著整個烈日的力量,經過時之力,被他用盡全力壓縮到了一點,現在他需要的是釋放,將這狂暴的力量安全的釋放出去,隨後赤紅的雙翼展開奔向天空,如同離弦之箭。
整個王都的人都能看到,一顆微弱卻熾熱的光點從那烈日消失之地升起。
光點躍入漆黑的夜空,最後沒於那雲層之中。
短暫的寂靜後,天亮了。
無盡的光從那夜空的穹頂釋放,將整個夜空點亮。
灼熱的光透過無盡的距離與雲層最後抵達地麵,整個王都的溫度都升高了幾分,隨後仿佛山崩的轟鳴聲傳來。
爆炸的衝擊驅散了所有雲霧,一切在它範圍內的物質都被摧毀,緊接著高溫降下。
那些彌漫在空中的金屬元素在這擠壓下被凝實,夜空降下了鐵之雨,擊碎了窗戶,損壞了地麵。
那光還在燃燒著,這會繼續持續一段時間,當所有的熱量被釋放之後才會結束。
接下來的日子裏王都會罕見的溫度回升,熱氣流會帶來一定的降雨,緊接著一切都會被寒潮凍結,變成冰晶的世界。
隨著點點光芒的散去,今夜的一切終於結束了。
有人長呼了一口氣,心中的石塊終於落地,有人鬧肚子疑問,好奇從哪來了這麽一個可怕的敵人。
白鴉們止步於那漆黑的大地之外,因為騎士們已經沒有什麽回收的必要了,他們本是擊碎凜冬宮大門的主力,可在今夜這逐漸失控的戰鬥下變成塵土。
秘劍們看起來也放棄了那歐米茄反應爐,這本是戰場中最耀眼的武器,此刻就像一堆廢鐵拚湊起來的玩具一樣。
情報開始傳遞,最開始經過大公與國王,他們了解到了這頭紅龍的力量,隨後白鴉們也知道了伊戈斯的存在,在考慮伊戈斯是否會插手他們的戰爭。
秘劍們會試著封鎖消息,但這擋不住有心人的探查。
今夜的一切會隱秘的流出北境,隨後被主位麵的所有勢力了解,最後它會編織成一份文件放在秩序同盟的辦公桌上。
他們可能會把伊戈斯認為是一頭亂搞事的紅龍,記錄在案,一定程度上的警惕他的行蹤,他們也可能深究伊戈斯為何擁有著與他不匹配的力量。
或許最後他們的文件會被加入天災的一欄,交由處決部門。
隨著烈日的散去,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國王身負著鐵甲與機械坐在他的王座之上,看著地平線盡頭的微光,靜候著最後的廝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