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阿裏多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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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伊戈斯醒來時已經是半個月以後了。
測這頭紅龍拖回來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太過疲憊脫力的原因,他在被帶回來的中途,變形魔法失效,直接變成了一座小山大的巨龍。
龍族的休眠期可長可短,誰也不知道他會什麽時候醒,於是出於保護他的目的,伊戈斯被安置在了英靈殿巨大的身軀占據了空曠的地方,夜深人靜的時候還能聽到那轟隆隆的呼嚕聲。
半個月的時間裏,北境經曆了很多,先是艾雅身份的確定,隨後她被藏匿了起來,等到局勢穩定再出現。國王已死的消息在近期放出,雖然人民有些害怕,可那些加大力度巡查的衛兵們,給他們帶來了不少安全感。
緊接著的就是對外了。
其餘的國家蠢蠢欲動,試圖在北境的身上咬下一塊肉,那些非精銳的軍團被全部調動,堆積在國境線上,如同人海的長城。
為了解決人手不足的問題,很多罪犯得到了暫時的釋放,比如說狼蛛,這個優秀的刺客此刻正遊蕩於城市之間,去獵殺一個又一個企圖動搖北境的人。
然後時間到了現在。
伊戈斯緩緩的睜開了雙眼,雖然睡了這麽久,可他還是覺得很累。
應該是自己並不完整的原因吧,按照三位一體的定律來說,自己現在擁有著意誌,殘破的力量,以及並不是自己原本的身軀。
自己並不是紅龍,這具軀體也隻是初代伊戈斯隨手抓的一個倒黴蛋而已。
初代的時之力瘋狂向前回溯,直到將自己與已經死去的他重疊在一起。
這巨大的負荷可不是伊戈斯能夠輕易承受的,整條龍顯得無比頹廢。
回過神,看了下四周,伊戈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在哪裏,英靈殿。
隨著魔力的湧起,伊戈斯再次變成了人型,然後緩緩的走動著。
肌肉僵硬疼痛,走幾步感覺就要碎了一樣。
不過在路的前方,他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在伊戈斯昏迷後,一直是艾莉兒照顧著他,此刻她正拿著薩芬給予的魔藥,照例治療伊戈斯,雖然不知道有什麽作用,但好歹也是個心理安慰了。
不過這一次那轟隆隆的呼嚕聲沒了,反而是個在路途盡頭,踉踉蹌蹌的身影。
停下腳步,瞳孔微張,隨後女孩撒歡的跑了過去,她不斷的靠近,毫不在伊戈斯那逐漸恐慌的臉。
“不不不不不不!”
伊戈斯大叫著,可這根本不能阻止女孩的飛奔而來,最後被女孩撲倒。
“太好了。”
艾莉兒抱著伊戈斯,這麽多天來的害怕恐慌在這一刻都得到了釋放。
不過躺在地上的伊戈斯就不那麽好了,雖然他不介意一個可愛的女孩抱著自己,不過這個時間真的不太對。
他感覺自己的腰在剛剛的撞擊中斷了,渾身的肌肉都在哀嚎。
過於的疼痛甚至讓他泛起了淚光,不過這在艾莉兒看來,反而認為他也是對於相會的激動之情,於是抱得更緊了。
啊……好疼啊……朋友你真的誤會了!
伊戈斯心中這樣說著,不過雖然心裏這麽想,不過他還是輕輕的摸了摸艾莉兒的頭,說著。
“好了,好了,都結束了。”
接下來在艾莉兒的帶領下,伊戈斯在凜冬宮見到了尼塔瑟。
獅鷲大公尼塔瑟,在寒霜王死後,他似乎是唯一知道整個北風計劃全貌的人了,也因此他成為了目前北境暫時的最高管理人。
艾莉兒知道這裏不是她所能涉足的了,於是很自覺的止步於大門之外,靜靜的等待著。
尼塔瑟看著伊戈斯的到來,露出了些許的微笑。
“很高興你能醒來,看起來你並沒有什麽大礙。”
伊戈斯動了動身體說道。
“還行,除了身體還有些疼以外沒什麽了。”
尼塔瑟點著頭,然後看向了大門之外的艾莉兒,他想到了什麽,於是問道。
“這應該是我們之間第一次談話對吧。”
伊戈斯點點頭。
“嗯……其實說實在的,聽赫萊茵講的那麽多,我真的很難相信,你是個對人類如此友好的巨龍,甚至幫助我們加入了戰爭之中。”
視線從艾莉兒轉到伊戈斯身上,尼塔瑟好奇的問著。
“比起這些,我更好奇的是,為什麽你會和這麽一個人類女孩締結如此要好的關係呢?”
“明明你比她強大,壽命比她漫長,可你卻甘願伴她左右呢?”
伊戈斯聽著尼塔瑟的話愣了愣。
“嗯……畢竟救命之恩啊。”
“可就算一個朋友救了你,可漫長的相處也總會感到厭倦吧。”尼塔瑟說著。
伊戈斯點點頭,他明白尼塔瑟的意思,不過他隨即說道。
“那麽換個說法,假如你的……駝鹿,你們賢鹿領的都是騎駝鹿對吧,假如你的駝鹿救了你一命呢?哪怕它天天啃你帽子,你也會照看它到死吧,說不定還會把孩子的名字以它命名呢。”
伊戈斯點著頭。
“大概是這個意思吧,不過我可不是指艾莉兒就是什麽駝鹿阿貓阿狗之類的,我隻是覺得反正她最多也就活一百來歲,倒不如好好照看一下呢。”
伊戈斯說著他也不太明白的話,他覺得他把意思說清楚了,但又好像沒有,對於這個弱小的人類,他一直有個莫名其妙的情感,他也有些說不明白,也就懶得說了。
尼塔瑟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就好像明白了什麽一樣。
“啊……對了,該說正事了。”
“你……準備離開了嗎?”
尼塔瑟說著。
“不過,我不是什麽催著你走,我隻在準備一個盛大的儀式,我希望你能參加,畢竟你與我們經曆呢這一切。”
“什麽儀式?”伊戈斯好奇的問著。
“新王的加冕,新時代的到來,加冕儀式會在明天舉行,我希望你能來。”
“新王的加冕?”
伊戈斯有些疑惑。
“是你,還是謝帕?我記得阿裏忒是艾吉尼亞家最後的一位了,他死後國王應該會在你們這群大公之間選出吧。”
心理逐漸警惕了起來。
在伊戈斯看來,此刻的尼塔瑟就好像為了成為國王,特意來收攏自己一樣。
不過令伊戈斯沒想到的是尼塔瑟搖了搖頭。
“不,不是我,也不是謝帕,更不是任何一位大公。”
“艾吉尼亞家還有後人,她的名字叫艾雅。”
說道這裏尼塔瑟神情有些悲哀。
“阿裏忒一直隱瞞著她的存在,他不希望自己的後代陷入紛爭之中,如果不是這場戰爭付出的代價太大了,我或許就不會把這有關艾雅的一切說出來。”
“可現在北境經不起什麽動蕩了,哪怕大公們之間的信任堅如鋼鐵,可在這之後難免會出現些問題,更不要說那些大公已死的家族,沒人知道接下來會如何。”
尼塔瑟長歎了一口氣。
“所以最後的抉擇似乎隻有維持原樣了,什麽也不變,艾吉尼亞家依舊存在,國王之位不屬於任何之人。”
“雖然這犧牲了艾雅的生活,阿裏忒的請求,但這至少保證了北境的穩定。”
“很可笑對吧,不過這也是最無奈的選擇了。”
聽著話語,伊戈斯什麽也沒有說,當然也沒有什麽好說的了。
這就是現實,難以預料的現實,殘酷又悲哀的現實。
尼塔瑟說著說著沉默了下來,盡管過了半個月,可他還是被困於自己的背棄信義,不過緩了一會,他又重新振奮了起來。
“當然除了這些還有這件事。”
尼塔瑟說著伸出了手。
他手上拿著的是十二把利劍交織成的徽印,這是阿裏忒死前曾給予伊戈斯的東西。
“這是……”
伊戈斯有些好奇的問著。
不過還未等他問完,大門緩緩閉合,無名的屏障升起將整個大殿籠罩,與世隔絕。
伊戈斯沒有什麽神情的變化,睡的這個半月裏他的時之力早已補充了大半,如果他想灼熱的烈日隨時可以推平整個王都。
“有件事情,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當然這也是阿裏忒的遺願之一。”
尼塔瑟嚴肅的說著。
“紅龍伊戈斯,你贏得了北境人的友誼,所以我希望接下來的一切,請你永遠的保密下去。”
“這……關於北風之神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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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戰爭結束了,誰也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戰爭結束的這段時間裏,另一支力量秘密的潛入了北境,他們是秩序同盟的天災部門,在維持半個月的搜索後,他們確認了神明的死去,警報解除。
不過就在這些警報解除的時刻另一半卻在警鈴大作。
魔導飛艇潛藏在雲層之中,它從北境的角落裏啟航,前方大陸的中部,而裏麵裝載的是白鴉的殘餘部隊。
不過此刻這裏已經變成了死亡的地帶,發瘋了的人們相互廝殺著。
他們紅著眼將利刃送入自己的隊友胸口中,有的人幹脆化身惡鬼啃食起了人肉,鮮血濺滿了牆壁,隨後被破碎的鋼鐵擊穿。
動力室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士兵們發瘋了一般,將活人與死人投入反應爐之中,因為雜質反應爐即將失控。
在這慘絕人寰的場景之中,全船卻在廣播著歌聲。
優雅的女聲與深沉的男聲交融在一起,用著不為人知的語言,歌唱著被遺忘的故事。
最後的防線是在控製室,僅剩的清醒之人將鋼鐵封死,他們熔化了金屬,將它滲進了大門乃至所有通向外界的縫隙中,將這裏變成最後的堡壘。
主教此刻已經失去了以往的從容不迫,他衣衫不整,雙眼充血。
詭異的開始是從啟航那一天。
從北境起飛的第一天夜裏就有船員做噩夢,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這樣,最後連主教也未能幸免。
沒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到後來所有人都夜不能寐。
最後令人崩潰的事在今天發生。
所有的人都瘋了,這以往的噩夢在這一天徹底的降臨在了現實之中。
人們互相廝殺著,啃食著,吮吸著。
主教在最後一刻帶著清醒的人占領了這裏,封死大門,將自己與外界那食人的魔鬼隔絕開來。
可緊接著更大的夢魘降臨。
隨著歌聲的響起,船與外界的一切聯係都被中斷了,主教趴在窗戶的縫隙上看出,外麵的天空永遠是灰暗的迷霧,什麽也看不清。
他們進來躲避有多久了?主教覺得至少也有十二個小時了,可一切都沒有變化,就好像陷入了永遠重複的噩夢之中。
究竟發生了什麽?
沒人知道。
當主教再次地下頭時,他發現自己手中握著染血的匕首,而四周保護他的人都死了。
發生了什麽?
主教想起來了,在進入這裏後,變化依舊在持續著,一個又一個清醒的人陷入了瘋狂,最後就剩下了他……現在也輪到他了。
撕扯著自己的身體,主教明白自己不能死,他令痛苦讓自己清醒著,可他沒有意識到的是他的身體已經在他認為清醒的行為中,傷痕累累。
於是沉重的腳步聲響起,帶著詭異無法理解的感覺,戴著純白微笑麵具的男人來了。
跨越屍體與鮮血來到他麵前。
“你……是誰?”
被鮮血浸透的臉上帶著最後清醒的疑問。
男人一手抬起手杖,隨後摘下了自己的禮帽,做出標準的禮儀,同時蠱惑人心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你好,我是欺詐師。”
純白的笑臉在主教的眼中無限放大,最後所有的一切隻剩下了那在腦海中回蕩的名字。
“欺詐師·阿裏多夫。”
鍾聲響起,一切休止。
聲音停止了,那噩夢也停止了,四周的一切回歸正常,沒有屍體沒有鮮血,隻有主教一個人坐在椅子上。
“幻……幻覺嗎?”
主教喃喃自語著,可隨即他感覺有什麽東西要出來了,從自己的喉嚨裏。
於是一隻沒有皮膚,肌肉組織裸露在外的手臂瞬間從他口中伸出,然後口腔被撕裂,主教發出了嗚咽的慘叫聲,然後用盡全力的撕扯著那手臂,他痛苦的掙紮著,可隨即整張臉坍陷了下來。
殘破的頭顱擠壓著,試圖從他的喉嚨中湧出,可最後停止了,因為他已經死了。
重重噩夢散去後,什麽也沒有,沒有手臂沒有頭顱,有的隻是主教撕扯著自己的口腔喉嚨,撕扯著那不存在的噩夢,最後死於失血過多。
阿裏多夫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然後輕快的走在大地之上,他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隨即在他身後,那從未啟航過,一直停在地麵,處於噩夢之中的魔導飛艇燃燒了起來,將一切真相歸於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