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係，獵戶座臂。

    一艘大肚子的飛船靜靜地停在那裏，淡藍色是它的基調。

    船艙裏有兩個人在說話。

    “準備好了嗎？”

    “當然，地球和W—0173星重疊，就算隻有空間通道連接，對人類來說，也是很大的改變了，所以不能馬虎。對了，你要看嗎？這樣的奇觀，一輩子也難見。”

    “別說什麽一輩子，一輩子是什麽？既然有奇觀，看就是了。”

    “要來一杯甜酒嗎？”有人插嘴道：“也許更需要一把瓜子？”

    “小心液滴飛濺出來，會損壞儀器。”

    “給我來一杯。”

    船艙中的屏幕升了上來，映出了宇宙中的景象。

    地球處在一片幻影之中。鏡頭拉近，可以看清楚一片虛影降臨在地球周圍，隱隱與之重合。

    畫風特立獨行的建築插在地球的高樓大廈之中，在平原上屹立，從深海中升出。

    虛影和地球中的世界，同頻地處於沉睡當中，然而僅僅是一瞬，它們就恢複了各自的運行。

    “這個過程，還很慢。”

    “完全融合需要多久？”

    “不定，這要看人。”

    “總之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不能回地球是吧？”

    “早就回不去了。我們是被它排斥的。更何況現在兩個不同位麵的星球正處於融合期。”

    “總要回去看看的，畢竟那裏……算是我們誕生的地方。”

    ……

    路由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周圍的基調是跟夢境相同的灰色，沒有任何聲音，目光所及之處，整個環境處於一片荒蕪之中。

    路由覺得它是荒蕪，是因為她在原地轉了一圈兒，發現地上還是有兩顆幹枯的雜草的，但除了這兩顆雜草外，真的什麽都沒有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睡衣，擼開袖子捏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能感覺到痛。她在夢裏捏過自己的胳膊，雖然不曾醒來，但從未感覺到過疼痛。

    但麵前奇怪而陌生的環境昭示著，今天好像的確是在夢裏？

    不知道為什麽會感覺到痛，不過路由覺得很是新奇，她很早以前就想體驗一下在夢中保持清醒的狀態了。據說在夢中保持清醒的狀態，就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誌操縱夢境世界。

    也許可以嚐試一下飛起來，或者換身漂亮的衣服。更甚者，她可以當一把造物主，創造出自己幻想中的世界。

    她閉上眼睛努力想象著，亭台樓閣，天空中露出飛行器的一角……

    然而睜開眼，仍舊是大片荒蕪的土地，她幻想中的東西一星半點兒都沒有出現。

    路由於是幻想自己穿上一身黑色勁裝，仍舊沒有成功。她跳了幾下，試圖飛起來，甚至像扇動翅膀一樣扇動了幾下胳膊——但並沒有飛起來。

    到最後，她放棄了無用的動作，坐在地上喘氣。倒不如四處走走，看看這裏除了荒蕪還剩下什麽。

    她站起來的時候，空氣突然流動開來，帶起耳邊的碎發，讓她差點把頭發吃進嘴裏。路由吹了兩口氣，把頭發吹開，扭頭看向風吹來的地方。

    一頭像牛非牛的異獸站在那裏，脊背高聳，大張著嘴，好像是在吼叫。流動的空氣是從它的嘴裏發出的，但很奇怪的是，沒有一絲的聲音發出。

    既然異能是真的存在。那麽出現這樣的狀況，也不是不可能吧。

    異獸朝這邊衝了過來，它的速度極快，快到路由還沒來得及想明白些什麽，它就出現在了路由的麵前，大張的口幾乎要將路由吞進去。

    她仍舊保持著剛剛站起的姿勢，來不及跑，隻能橫下心閉上眼，伸出兩隻手來試圖撐住它正在咬合的嘴。

    哪怕撐下一刻也好，這就足夠後撤一步蓄勢逃跑了。

    然而在下一刻，手上並沒有一絲力量傳來，風已經停了，睜開眼睛，眼前的異獸在碰到她手臂的那一刻，突然地崩裂開來，化作煙塵消散，隻留下一顆白色的不規則晶體掉在地麵上。

    脆成這樣？路由鬆了口氣，覺得有些荒誕。

    地上的東西是它體內的盛放內力的晶體麽？一些小說中是這樣設定的沒錯。但現實中……因為害怕發生什麽意外，她伸出一根手指，略長的指甲輕輕觸碰到那顆晶體。

    晶體突然布滿了裂紋，碎了。

    路由：“……”

    不過晶體碎裂之後，明顯能夠感覺到疲憊感消失了，就像是電量不足的手機插上了充電器一樣。隻是這種感覺也就持續了一會兒，她很快就又恢複到了疲憊的狀態。

    因為提供能量的隻是一顆“紐扣電池”。

    危險算是解除了。那麽接下來，繼續剛剛的決定吧。還是說，為了避免意外，留在這裏更好些？

    猶豫了一刻，她抬腿朝著那頭異獸出現的方向走過去。

    無法推斷到底走了多久，甚至不太清楚走的是什麽方向，眼前身後仍舊是淡灰色的天地，理不清頭緒的混亂感。

    又前行了大概上百米之後，下方出現一個斜坡，前方成排出現的，是廢棄了許久的建築。紅色的磚瓦倒塌在地上，房梁斷裂，木頭交叉地堆疊著，門框大多是斷裂的，上麵掛著一些五顏六色的布條。

    不管怎麽說總算有些別的顏色了。

    路由從斜坡上滑下去，靠近之後，所有的細節漸漸凸顯出來，腳下裂紋的石板，剝落的牆漆，從斷壁殘垣裏偶爾顯現的生活氣息，也就隨著這樣的走近呈現在眼前。

    街道不長，往前是一片散亂的街區，從規模來看，像是個頗為繁華的古代小鎮，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才會變成這一番模樣。

    路由邊走邊扭頭亂看，右手邊整個倒塌的房子裏，正中的一張桌子仍舊保持著完好的形狀，上麵擺放著一個腐朽了大半的木箱。跳進去看，還沒有觸碰到，桌子就散了架，箱子落在地上，蕩起一陣飛灰，也破碎開來。

    地上一堆碎木屑裏，箱子裏原本裝著的東西散落著，那是一些看不出原本模樣的布料，幾件腐朽的裝飾品，上麵奇奇怪怪的符號依稀可見，並不像是她見過的任何一種文字。

    一些沒什麽大用的東西，對於判斷這裏是什麽地方也毫無用處。

    路由跳出廢墟，繼續漫無目的的走動著。

    “奇怪，你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

    “除了我們說話的聲音，哪還有什麽聲音？就算現在的工程很重要，你也不用這麽緊張的。”

    “你們兩個嘀咕在那邊什麽呢？認真點兒組裝！”

    路由豎起耳朵，在她身後不遠的地方，這樣的聲音響過，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沒有猶豫，她低俯著身體，沿著建築倒塌的邊緣慢慢朝聲音響起的方向靠近，比摩天大樓還要高的雙塔塔尖，漸漸出現在視野的上方。

    蹲下來躲在仍舊立著的牆後，慢慢地挪動著，偶爾從斷牆交疊的縫隙中向那邊看上一眼，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戴著眼鏡，看的卻格外的清楚。

    等到前麵隻剩下兩堵牆時，她停了下來，再靠近的話，保不齊就會被發現，這個距離，足夠她看清楚那個尖塔一般的鋼鐵建築和下方那些正組裝這個建築的員工了。

    黑色的製服背後印著兩個英文單詞：Coalition Association 。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

    坐下來靠著那堵還算堅固的牆，撿了半塊磚把那兩個單詞寫在地上，她要把這兩個單詞背下來，等醒了之後查一下它們的含義。直覺告訴她這不是一個夢境那麽簡單。

    那邊的人到底忍受不了如此寂靜的環境，不斷有人小聲嘀咕幾句，開始那個可能是主管的人還阻止他們，後來隻要不影響到工作，他也就懶得理會了。

    “好高的塔啊，”有人抬頭望了一眼：“出去跟人說我參與建造過比巴黎鐵塔還牛的塔，他們肯定以為我在吹牛。”

    “這年頭說實話沒人信啊！不過咱們這座塔可比外麵的那些好的沒邊兒。”

    “……”

    大抵都是一些類似的話，偶爾也扯一些家長裏短，沒有提到他們建造的塔是幹什麽用的，但可以猜出它有著某種實際的用處。

    待了好一會兒，覺得再聽下去也聽不到什麽，路由踢掉地上默寫出的單詞，按著原路慢慢退了回去，轉而去逛別的地方。

    那邊的工作，仍舊繼續著。

    ……

    大概是一個研究所，冷光源下一片慘白的顏色，十幾個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不停走動著，有條不紊地整理著一些東西。

    一台記錄著數據的儀器前，一男一女兩個研究人員站立著，用紙筆記錄演算著什麽。

    “今天的數據不對，找不到問題出在哪裏。”指了指一組變動著的數據，那男研究員搖了搖頭。

    “是人都能看出來那裏不對。”女研究員白了他一眼：“關鍵是哪裏出了問題，才導致了數據的差錯。”

    男研究員翻著手中的記錄表，聞言轉頭看了她一眼：“你今天的情緒有些不穩定。”

    “你還說，”女研究員用手指狠狠地戳了兩下屏幕上變動著的數據：“每天都在看這些數據，我感覺我都快要變成一堆數據了！”

    “但這就是我們的工作，抱怨也沒什麽用的。”

    話說出來之後，那女研究員瞪了他一眼，男研究員於是沒再說話。

    過了片刻，女研究員停止了記錄，有些泄氣道：“這種問題還是交給專業人士處理吧！你先記著，我去找人求助好了。”

    不待男研究員點頭，她就將記錄表放在一邊，轉身從忙碌的人群中從容地繞了出去。

    男研究員繼續著他的記錄，那些屏幕上的數據，代表著依附於地球的空間內的能量波動，其中特別的那一組，正以一種超乎常規的方式，不停變化著。（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