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山雨欲來

    陰沉的天空下螺旋槳“噠噠”的聲響。

    路由抬頭望了一眼天空，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在這樣的天氣坐直升機去那個位於大裂穀的廢棄研究所。

    路之遙說讓她也過去。

    所以她就過去。

    考慮到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回來，臨近中午的時候路由給路媽打了個電話，聽她絮絮叨叨地講了近一個小時，反複地交待一些事情。

    寢室裏的東西全部都搬到了現在的房間，掛掉電話後路由把它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

    背著書包出去之後，看到路之遙就站在離直升機不遠的地方。

    蒙蒙細雨下的風吹著她那半濕的短發。

    “本來不該讓你這麽早出去做任務的。”路之遙轉過身來，歎了口氣，“但是來不及，分部現在的形式比較危險，所以得讓你們出去，也算是保存實力吧。”

    路由不明白為什麽要告訴她這些，她心想自己留在這裏肯定幫不上什麽忙，還要讓別人保護自己，倒不如接受安排。

    這樣想倒是可以理解。

    隻是現在的天氣雖然委實不好，到底也沒能從中看出什麽山雨欲來的模樣。

    因為對很多東西仍舊是一知半解，她現在還沒有生出什麽急迫的心情來。

    “任務反正有林信哲他們在，你保護好自己就好。”路之遙交待道。

    路由想起路媽曾經交待過的“以後要是工作了，上司交待什麽要盡力完成，最好超過預期目標”之類的話。

    她笑了一下，這句話應當不是叮囑自己當好鹹魚的。

    “我不會幫倒忙吧？”她問。

    “量力而行就好。”路之遙說道。

    路由於是比較客觀地評價了一番自己的能力，發現當條鹹魚才是量力之後可行的事，她有些想笑，倒看到天氣和眼前的直升機，就有些笑不出來。

    “好吧，量力而行。”她眨了眨眼睛，讓睫毛上的雨水不至於遮住眼睛。

    “信用卡記得帶上。”

    “我有帶著。”路由說道。

    比較重要的東西都被她放在空間裏。

    大約過去十幾分鍾，林信哲喊她登機，路由快步跑過去，心懷忐忑地被拉上去。

    再往下看時，飛機已經離地。

    直升機應該是改裝過，也或許是型號不同，內部空間比在電視上見過的那些要大得多，橫排的三排座位上已經坐了十一人，留有前排的一個空位。

    十一個人中，認識的隻有林信哲和趙雲星，老餘這個人她匆匆見過一麵，因為身高的緣故勉強認得出來。

    她坐在林信哲的旁邊，臨窗。

    直升機在不斷上升中向著斜前方飛去，朝窗外望過去，天地都模糊在一片朦朧的水汽當中。

    大約上升到三百米的高度後，烏雲像是在頭頂，隨後直升機便不再上升，徑直向著西南開去。

    也幸而今天隻是下小雨，低空飛行對於這架經過改裝的直升機影響不太大。

    林信哲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樣，略帶緊張的氣氛中唯有他一人顯得有些迷糊。

    “研究所在哪裏？”確定他的確是沒睡著，路由開口問道。

    “大裂穀。”林信哲扯了扯安全帶，坐直身體，不一會兒又滑下去一些，癱在座位上，卻不睡。

    “斷裂帶分兩支的，東南支……”

    “肯尼亞，裂穀省。”林信哲急忙回道，大概是怕她長篇大論。

    路由小小地鬆口氣，其實她不大記得斷裂帶的具體信息，繼續說下去很大可能會出差錯。

    她在腦海裏回憶世界地圖，好一會兒才想起肯尼亞在什麽位置，至於裂穀省卻不得而知，想來是因為離裂穀近而得名的。

    “現在想起來那裏風景還不錯，人跡罕至的地方風景當然都不錯。”驅除了睡意，林信哲在座位上伸了伸腿，“突然想起來得帶防毒麵具啊，老餘你帶了沒有？”

    林信哲扭過頭去。

    坐在他右邊的老餘貼著一個麵具，緊緊繃在臉上，因為臉上的疤，他得戴上特製的抗壓麵具，因此說話受到了不少影響。

    老餘點了點頭。

    “呼，那就好。”剛有些放鬆，注意去看後麵坐著的人時，林信哲臉上的表情陡然地僵住了。

    “這是要去避難……嗎？”好半晌，他憋出這樣一句話來。

    後麵坐著的八個人，全部是幾乎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人員。

    旁邊的老餘的反應仍舊是點頭。

    坐在林信哲身後的女子開口說道：“您放心，路姐交待過的，您把我們送到當地就好，特管所會負責保護我們，不會妨礙到任務進行的。”

    旁邊的幾個研究人員出聲附和，保證絕不添亂。

    “好吧。”林信哲勉強回應了一句，然後拍了一下路由，半開玩笑地說道：“我們可能要靠你了。”

    路由自然不會當真，含糊地應了一句。

    後麵的研究人員對於這樣的話倒也不會生氣，他們對於自身的定位是很清楚的。

    離開A省後，天空變得清朗，萬裏無雲。直升機的高度拉升，建築和人群變得不可見，有陽光照進來，適宜的溫度，讓人有了些許睡意。

    路由把視線從窗外移進來，看到林信哲歪著脖子靠在座椅上睡了過去，身後的人都是在補眠，唯有老餘像是在警惕著什麽。

    她左右看了一會兒，也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

    直升機內變得很安靜，連螺旋槳的聲音都微不可聞。

    ……

    腐朽的氣息在不斷蔓延。

    前麵的通道裏掛著一盞盞昏黃的燈，微弱的光亮下是斑駁的褐色牆麵。

    後麵是一堵牆，牆上印著“實驗廢品處理中心”的字樣，凹陷當中是紅色的油漆。

    用手摸了一下，那的確是油漆。

    因為燈光而顯得逼仄的環境中，路由聽到了自己不斷加快的心跳聲。

    冷靜、冷靜，深呼吸……

    稍稍平複心緒之後，她開始靠著左邊的牆麵慢慢前行。

    路由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是異能在這裏是能夠使用的，這無疑是令她略感安心的一點。

    向前走了近百米，腐臭的味道當中，開始夾雜有某種類似於魚腥味的味道。

    “嗞嗞——”

    通道的盡頭響起一陣聲音，極像是煎雞蛋時蛋清與油接觸時發出的聲響。

    這種地方可不會有人在煎雞蛋。

    路由不由繃緊身體，停止了前進。

    因為沒能在空間中找到合適做為武器的存在，她索性打開空間的入口擋在自己麵前。

    視線的盡頭，一大坨不知名的物體極為緩慢地湧來。

    空氣中的腥味漸漸超過了路由所能承受的範圍，她不得不捂住鼻子壓下嘔吐的欲望。

    昏暗的燈光下，有著些許章魚模樣的家夥，正拖著沉重的身軀從狹窄處擠來。

    那本該是一頭大的章魚，也許能令人想起克蘇魯，隻是它的其他部位完全超脫了本該有的美感。

    它的頭部已經消失不見了，或者那一團蠕動著的肉團就是它的頭，背後的蝙蝠翼像是小孩子胡亂拚裝的作品，簡單地斜插在那裏，一路從燈泡的邊緣劃過。

    就連本體的軀體都是拚接而成的，銜接處殘留著不少腐爛的物質，隨著挪動而不斷脫落，繼而又黏著在它的身軀上。

    膿水從殘缺的觸手上滴落下來，在地麵上腐蝕出一個個淺坑。

    “嗞嗞”聲音，就是這樣發出來的。

    “就說不可能是煎蛋……到底是誰造出來的這種玩意兒……它還會有科研價值不成？”路由在心底詛咒這頭廢物的製造者。

    相較之下克總都要可愛得多。

    通道不怎麽寬敞，應該是所謂的“實驗廢物”的家夥堵塞了通道，觸手蠕動著慢慢靠近。

    空氣似乎在慢慢壓縮。

    這樣下去恐怕章魚還沒過來，她就會被嗆死。

    路由迅速脫下外衣疊了幾層蒙住半張臉，入鼻的空氣總算好了一些。

    她把右手朝前伸去。

    隻有一立方米的容量，還不知道能不能切斷物質。

    能量輸出在不斷加大，空間逐漸穩定。

    章魚在不斷靠近。

    掃來的觸手被切斷，章魚的身軀在通道裏左右撞擊起來，地麵動蕩起來。

    路由左手扶著牆麵，後退一步，把空間裏的東西倒出來。

    一些重要的東西摻雜在章魚的觸角中，此時來不及去收拾。

    必須快點兒找到它的弱點，倘若有頭的話還可以試一下，誰知道那團凸起是不是頭……

    路由回頭看了一眼，離盡頭的那堵牆已經隻有五十米的距離了。

    她沒有時間去慢慢分解這頭章魚。

    其實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空間壓縮成薄薄的一層，將章魚身軀當中的一層收進空間，然後將空間迅速移動，作用便相當於切割。

    但是空間這種存在至少在目前是不聽她指揮的。

    因此現在能做的，就是先將那章魚的“頭部”卸下來，看看是否會起作用。

    她將左腳放進牆壁上半米高處的一個凹陷裏，接力跳了起來。

    路由整個向前飛出一段距離，空間將那凸起的肉瘤切掉一部分，膿水從中飛濺出來……隨後她居然越過了那頭章魚。

    驚歎於自己此刻表現出的彈跳力的同時，蒙著臉的衣服掉落下去，隨後腐朽的味道猶如潮水般鋪天蓋地湧來。

    黑暗席卷了整個視界。

    身後的章魚轟然倒塌，整灘堆積在通道裏，化作膿水蔓延。

    電光火石之間，她忽然想起了防毒麵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