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放棄梁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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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趙人會封了出城的水路?”

    “從濟水到大明湖,趙人便是走的這條水路潛伏在城裏。攻城之夜,兵力集中在攻城上,自然分不出人手封鎖這條水路,也顧不上阻攔逃出城的人。

    但是現在都城已經被攻下來了,趙人能分出人手封堵出路。尤其是城門關閉,梁王和晉王子要逃出去便隻能走水路,趙人想著這一點必然會對水路重點防範。

    為了偷襲都城,趙人之前不敢在濟水上使用船隻。可現在都城被他們控製,原本停留在大明湖和濟水的船隻都可以為他們所用。隻要他們在濟水出口處守著,便可以逸待勞。”

    “那這麽說,水路走不通了?咱們怎麽逃出去?”

    “那倒也不是,凡是總有疏漏,我們需要更多的消息,找到趙人疏忽的地方,從那裏逃出去。”

    樂芳菲在外麵聽著鄧賴子等人的對話,額頭出了一層虛汗。

    還好遇到了鄧賴子,否則樂芳菲按照自己想的走了水路,那可就直接撞到趙人的手底下了。

    幸好莊言先走一步,否則他也要被困在都城裏了。

    莊言去陪都搬救兵,一去一回至少要三天,樂芳菲想著要不自己在城裏待上三天等莊言打回來。

    樂芳菲不知道莊言出去後休息了一天才出發去陪都,那樣子就算他領兵打回梁都最快也要四天,更何況他未必還能回來。

    屋子裏的說話聲漸漸沒了,取而代之的是鼾聲。

    樂芳菲想了想決定還是去看看都城裏現在的情況。

    以前看書裏說賊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連窮人都不放過,其實是錯誤的。

    看看趙國兵卒的做法,他們對窮人懶得搭理,專門對富人貴人下手。原因很簡單,每個人能攜帶的行李總是有限的,當然是盡量把值錢的東西帶回家才劃算。

    窮人有什麽好搶的,搶他們的破爛衣衫嗎?劫富才能濟貧。

    有夜色掩映,樂芳菲把幾個城門都走了一趟,沒有找到出城的機會。

    走完城邊走城裏,樂芳菲來到宮城門口,想著會不會有機會偷聽到宮裏的消息。

    宮城裏靜悄悄地,好像裏麵沒有人一樣。

    樂芳菲想了想,從宮城正門繞到後門。正門太顯眼了,而且開門關門都很麻煩,趙人要做什麽悄悄事走後門更便宜。

    還真叫樂芳菲遇到了。

    半夜裏,兩輛板車從宮城後門出來。這是宮裏運死屍的車子,以前都要拉到亂葬崗丟死屍。不過這一次,板車隻到了後麵街巷就“卸貨”了。

    待拉板車的四個趙兵走了,樂芳菲悄悄摸過去,把那幾個屍體翻過來看臉。

    乍眼一看屍體的衣服,這些屍體穿的都是太監服,樂芳菲便知道沒有王瑞兒若芳等人。

    翻到第五具屍體的時候,樂芳菲嚇了一跳,竟然是童璽,而且童璽還沒死透。

    那天夜宴,童璽被莊言扣下用刑,之後樂芳菲就沒再見過他。

    樂芳菲趕緊把童璽從死人堆裏拉出來,背上童璽跑向老宅子。

    雖然不想再回老宅子,可是其他地方樂芳菲不熟悉,童璽明顯受了很重的傷,必須得有傷藥才行。

    樂芳菲倒是塞了幾瓶傷藥在包袱裏,但那時應急的,肯定不夠給童璽治傷。

    才離開暗室沒多久就又回來了,樂芳菲顧不得想太多,把童璽放好,用匕首割破外麵的衣裳,看到了他身上的傷。

    童璽的傷大多集中在背部,而且是鞭傷,但是看上去已經上過藥了,而且用的應該好藥,有些地方都結痂了。

    在宮裏的時候,樂芳菲向莊言坦白了自己的身世,之後莊言便叫人把童璽從刑房放了出來,還教人給他上了藥。

    隻是後來樂芳菲和莊言都出宮了,宮裏又出了事,哪還有人顧得上童璽。再到後來趙人占了梁宮,那就更沒人管他了。

    童璽受了傷昏迷,雖然上了藥,可這幾天滴水未進粒米未食,再要不了多久就會餓死渴死了。趙人更是幹脆把他當成死人,跟死人一起扔出宮。

    看著童璽幹裂的嘴唇,樂芳菲約麽有了猜想,先喂童璽喝了一點水,過了一會兒把糕點弄碎摻入水裏,一點點喂給童璽。

    樂芳菲反複給童璽又喂了一點水,不敢一次喂太多,怕引起腹脹。

    慶幸的是,童璽用的都是好藥,傷口愈合狀況良好,沒有裂開和引起發熱。

    樂芳菲抱著腿靠牆坐著,眼睛望著還在昏迷的童璽,心裏生出幾分愧疚。

    若是童璽沒有出手,樂芳菲不見得能殺了樂顯。童璽身上的傷,也是因為沒有出賣樂芳菲而受的。

    樂芳菲其實有些看不懂現在的童璽。

    最早認識童璽是在孔先生身邊,那時候的他少年意氣風發中帶著幾分高傲。後來入宮,童璽的人生發生巨變,之後的他便孤僻起來,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現在的童璽比以前沉默了,也成熟了,也讓人再也猜不透他在想什麽了。就像夜宴那天,童璽問樂芳菲為什麽殺樂顯,樂芳菲說了他便幫了她。

    樂芳菲做了一場梁王夢,到頭來心裏隻記得兩個人,一個是不肯出賣她的童璽,還有一個是薛嬤嬤,在樂芳菲被莊言關在書房的那幾天,隻有薛嬤嬤還願意照顧她。

    樂芳菲不是第一次經曆生死,卻總是不習慣。

    當年七歲跟著母親逃亡,一路上身邊的護衛不斷減少,有些人是自己走了,更多的是死在了敵人的刀劍下。

    那個時候樂芳菲就體會到了世事無常生死無奈。

    過了一會兒,樂芳菲又開始給童璽喂食喂水,如此往複三次才作罷。

    童璽終究還是沒有死,懵懵懂懂睜開眼睛,感覺全身像散了架子,又覺得肚子鼓鼓脹脹想要如廁。

    他費力地爬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皮裘上,而皮裘是直接鋪在地上的。

    陌生的地方,但不遠處倒在地上睡著的那人似乎很眼熟,童璽皺眉想了想就想起來了。

    童璽想要站起來,腿一軟摔倒在地上,驚醒了樂芳菲。

    樂芳菲瞧見童璽醒了,高興地跑過來扶他:“你醒了,感覺怎麽樣?餓不餓,渴不渴?”

    童璽正肚子漲地難受,聽到樂芳菲這麽一說就感覺要忍不住了:“等一下,讓我先上個茅廁”

    ……

    且說莊言在土地廟休息了一天,到了夜裏帶著兩名侍衛,揣上虎符便出發去往陪都。

    趙人肯定會在都城到陪都這段路上埋伏人手,莊言這邊人太少隻要遇到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所以必須要避開趙人的埋伏。

    他們沒敢走大路,隻走小路。能走山林便走山林,山林雖然便於埋伏人手,但更方便隱藏蹤跡。騎馬是不可能了,全靠兩條腿走。

    一天一夜的路程硬是走了兩天兩夜。不過好在他們安全抵達了陪都。

    陪都守將林誌陽接待了莊言。莊言拿出了虎符。

    林誌陽本是李闊的心腹,也是晉軍的副將。聽聞李闊的死訊,林誌陽沒有多說什麽,當即表達聽從莊言調遣。

    莊言看得出林誌陽不喜歡他,但是現在考慮不了那麽多,立刻調兵前往梁都才是正事。

    隻是林誌陽卻道:“九殿下,調動數萬大軍沒有那麽簡單的,兵馬糧草都要準備好,這幾萬士兵就是幾萬張嘴,每一張嘴都要吃飽。”

    莊言確實沒有帶兵打過仗,隻是讀過兵書。想了一會兒,莊言覺得還是應該讓更有經驗的人來帶兵,畢竟打仗不是兒戲。

    莊言誠懇地道:“林將軍,如今李將軍身死梁都,你作為副將應當承擔起他的職責。我們現在就是在戰場上,本王有自知之明,不會過多插手軍中事務。這樣吧,你現在就是大軍的主帥,給本王安排一個力所能及的職務便好。”

    莊言識時務主動放權,林誌陽心頭一喜投桃報李詢問他:“九殿下,你屬意什麽職務?”

    莊言想了想道:“糧草調動方麵的罷。”

    林誌陽心裏讚許莊言會挑:“那就糧草督辦。”

    莊言道:“這樣下去多久大軍可以開拔?”

    林誌陽道:“短則明日午後可以出發,遲則三日。若想早走,就看九殿下的辦事能力了。”

    按照林誌陽的囑咐,莊言帶著兩名侍衛去上任,他們連休息都沒顧得上。

    軍營裏原本就有糧草督辦,莊言主要是在旁學習,再加他脾氣比較溫和,沒有引發不必要的競爭麻煩。

    且說莊言正在營帳裏查看糧草賬本,聽到外頭有人回報似乎是有重要的人來了,過了一會林誌陽派人來叫莊言。

    莊言來到主帥營帳,迎頭竟看到了孔先生。營帳裏隻有孔先生一人,林誌陽不知道去哪了。

    孔先生一臉凝重地回視莊言,當頭便直言道:“九殿下,微臣接到晉都飛鴿傳書,陛下命令我等帥大軍班師回晉放棄梁國。”

    莊言驚訝:“不可能,怎麽會這時候放棄梁國?”

    孔先生:“兩日前,趙國人攻打瀾滄部落,瀾滄向晉都求援。”

    孔先生取出密件交給莊言,莊言確認無誤,仿佛被晴天霹靂擊中。

    瀾滄部落由數個遊牧民族組成,他們生活在晉國北部,世代與晉國交好。

    對於晉國而言,真正重要的不是瀾滄部落的友誼,而是瀾滄草原的瀾滄江。瀾滄江發源於瀾滄草原,流經晉國入海,是晉國最重要的水源。

    若是趙人拿下了瀾滄部落,便等於控製了瀾滄江,就等於控製了晉國的水源。

    晉王當然不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他已經調集晉國境內的北方軍隊前往支援瀾滄部落。為防止晉國境內軍力減少被敵人趁虛而入,晉王要調集在梁國的晉軍回援。

    莊言沉思了一會道:“這是連環計,趙人一邊攻打梁都,一邊攻打瀾滄部落,不可能兼顧兩邊。就算他們有足夠的兵卒,也沒有足夠的糧草支持他們兩線作戰。”

    孔先生正色道:“我也是如此推斷,趙人這是在逼迫我們放棄一邊。”

    莊嚴道:“若是我們再堅持幾日呢?我們繼續攻打梁都,而瀾滄部落應該還能堅持一段時日。”

    孔先生:“這樣做太冒險,而且大王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們的軍隊已經前往瀾滄草原。”

    莊言:“陪都距離梁都隻有一日路程,趙人這次偷襲梁都的人數隻有數千,隻要我們數萬大軍過去便是必勝。

    至於國內,父王隻是調動了北方軍隊,還有其他軍營鎮守,難道就不能拖幾日再回去?最多五日,我們拿下梁都然後再班師回朝。”

    孔先生:“此次趙人突然出兵,其中必然有禦弟元吉為他們謀劃。元吉此人詭計多端,這樣的人把他想得多陰險都不為過。

    目前看來他們的目的是梁都和瀾滄草原之一,那萬一這些都是聲東擊西,他們的真正目標是我國該怎麽辦?”

    莊言這次真是領教到了元吉的陰險,不得不承認孔先生說得有理。

    孔先生繼續道:“九殿下,密令上加蓋了大王印璽,便是大王手諭,違抗手諭便是抗旨,還請殿下三思。”

    莊言明白孔先生的意思。若是密令上沒有晉王印璽,莊言可以憑借王子身份不聽從密令征召。但是這封密令上有印璽,莊言就不能自作主張了。

    三思晉王根本就沒有給莊言三思的機會。

    莊言沉吟了一會兒苦笑:“孔先生,看來我們隻能放棄梁都了孔先生是坐馬車趕過來的?”

    孔先生知道莊言想問的是什麽,歎息道:“微臣收到密令後便乘坐馬車趕往陪都,一直走的大路,沒有遇到趙人的攔截。”

    “嗬嗬,看來這一切都在他們的預料之中,隻怕他們還擔心我們收不到晉都那邊的消息,巴不得我們趕緊走了。”

    孔先生知道若是自己晚來一日,莊言收不到密令,陪都這邊的大軍便可前往陪都。隻是,一旦那樣做了,莊言和孔先生都會失去晉王的信任。

    在孔先生看來,一個梁國遠不如君王的信任重要。

    “九殿下,我們隻是暫時回去,遲早還要再回來,到時候再拿下梁都也一樣。”(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