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主仆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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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填飽了肚子,沒有急著離開,樂芳菲四人坐在那裏聽著聽不懂的小曲兒,看著形形色色的食客。

    許是從梁都出來後就憋著,就連在大都也放不開,到了這個安穩的小縣城,大家真正放鬆了不少。

    那桌鄧賴子的手下喝得有點高,說話嗓子帶出了北方人豪放的大嗓門,引得食客們紛紛側目。

    冉玉顏覺得有些臉紅,好像旁邊的人在議論她似得,皺著眉問樂芳菲:“瞧著有些不像樣了,要不要勸勸?”

    樂芳菲往那邊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沒事,客人不多,時辰也晚了,一會兒就差不多了。”

    小縣城的普通酒樓,不會有太多客人,也極少有貴客光臨,就算吵鬧了一些也無傷大雅,隻要別鬧得太過分就行,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

    天色漸漸黑了,客人們陸續結賬離去,那桌公子哥們都被仆從背走了,就剩了樂芳菲這夥人的兩桌。

    台上唱曲兒的父母也收了攤子要走,卻被那桌醉漢攔住了路。

    冉玉顏臉色有些難看,氣憤地對樂芳菲道:“你之前說的那些話,我今兒是見識到了,這些人真是給我們北方人丟臉。”

    樂芳菲沒說什麽,隻是搖了搖頭示意冉玉顏繼續看下去。

    那對父女被攔了路,兩人沒有生氣。

    那少女對著醉漢們福了福,輕啟朱唇軟語道了罪,站在桌旁唱了幾句,博得一桌喝彩,並幾枚銅子。

    醉漢們本意調戲幾句,瞧著少女溫潤順從的樣子,反而沒了戲謔之心,不好意思地摸出銅子賞過去,便放那父女離開了。

    冉玉顏有些不解,目送父女離去,低頭沉思了一會兒,對樂芳菲道:“是我認真了。”

    樂芳菲道:“他們做了這個營生,就有準備應對剛才的局麵。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雅俗共賞。”

    酒樓要打烊了,小二先過來跟樂芳菲收錢。

    樂芳菲付了賬,跟小二道:“那邊幾位是跟我們一起的,他們喝醉了需要人扶回去,我們幾個人小沒力氣,麻煩小二哥跑趟客棧叫人過來,我們留在這裏看著,免得給店裏找麻煩。”

    樂芳菲多塞了一塊碎銀給小二,小二很開心地去了。

    冉玉顏不解問樂芳菲:“我們回去順便說一聲便是了,為何還有小二特意跑一趟,還浪費了銀子。”

    樂芳菲道:“我們走了萬一這邊發生什麽事情就說不清楚了。那塊碎銀卻不隻是讓他跑一趟,今天因我們給店裏添了不少麻煩,多給些辛苦費是店裏擔待之前的騷擾的費用。”

    冉玉顏立時就明白了:“他們收了我們的歉意,就不好跟我們多計較了。”

    樂芳菲道:“出門在外多結善緣。”這句話是丁卯常常說的,是他多年行走江湖的總結。

    樂芳菲等人過了不錯的一夜,在酒樓裏吃了飯,又在客棧的床上睡覺。苦過更懂得幸福的意義。

    樂芳菲一個人住一間,終於好好洗了個澡。

    第二天,大家全都起晚了。

    樂芳菲躺在溫暖柔軟的被窩裏,舒適地打滾不想起床。隔壁冉家三姐弟比她起的還晚。

    樂芳菲艱難地把自己從被窩裏拔起來,洗漱後下樓用飯,順便打聽官衙那邊的情況。

    正巧遇到童璽也下樓用餐,兩人坐到了一桌。

    樂芳菲:“昨晚去官衙的有人回來嗎?”

    童璽:“鄧大哥和孫大哥都回來了,你那時候已經睡下了,就沒叫你。”

    童璽對鄧賴子和孫兵稱呼大哥,有點占樂芳菲便宜,因為樂芳菲都是叫叔叔。樂芳菲糾正了幾次後就丟開不管了。

    樂芳菲咬一口包子喝一口粥:“什麽時候出發?”

    “暫時走不了了,”童璽三兩口幹掉一個肉包,又拿起一個,“這包子肉餡調得好,味道正宗,多吃幾個。

    官衙那邊結案還得幾天,另外刑名師爺說可以幫我們找縣令大人開具路引,有了路引就不是流民,將來到了誌江那邊能用上。”

    “這包子餡裏放了椒油,才會這麽出味,”樂芳菲也吃了一個包子又拿起一個,“能開路引是最好了,路過封城的地方也能借道,不用像大都那樣任人宰割。”

    童璽:“我們也是那麽想的,所以打算在臨縣多待幾天,幫官衙那邊把山賊的案子結了,才好讓他們開路引。”

    “也行,”樂芳菲忽然小聲,“當初在大都,大家從那些大戶家裏搜刮了不少東西,可以順便在臨縣處理掉一部分換成銀子。”

    童璽點頭:“正有此意隻是不能把太好的東西拿出來,財不露白何況還是在逃命的路上。”

    樂芳菲表示讚同:“對了,聽這邊官衙的意思,縣城幾位當官的不準備逃命了?”

    “縣令的意思是臨縣就是個窮地方,不值得趙國人惦記。城裏既沒有晉軍,也沒有梁軍,就連官衙的捕快也隻剩三個了,實在沒力量抵抗趙隊,倒不如打開城門大方迎接趙人進城,在恭恭敬敬送他們走。”

    “這位縣令想得開,也想得清楚。因為臨縣一不在交通要道上,二也沒可利用的資源,就算將來趙人從這裏路過也不會久留。”

    “他正是像你這般說的。這裏居住的人祖祖輩輩都在這裏生活,沒幾個人願意舍下祖業背井離鄉。”

    “有這樣的想法,倒是容易在完顏骨手下活下來。最怕那些自己不想走,還拉著全城陪葬的。”

    “那叫骨氣。”

    “國家無主,從偽帝寧衝殺前梁王後便是了。現在談骨氣,已經晚了。我這個新梁王都自認亡國了,誰能占領梁國就是這裏的主人。”

    “你覺得晉人和趙人真能以誌江為界分而治之?”

    “趙人不善水戰是事實,而且趙國不會造船,沒有過江的戰船,想打到誌江以南簡直就是做夢。”

    “那梁國被一分為二是遲早的事了。”

    樂芳菲忽然有些義憤填膺:“天下亂局起因隻有一個,就是元天子羸弱無能。

    因為天子弱勢,各諸侯國才會蠢蠢欲動,屢屢做出逾越的事情。也是因為天子無能掌控不住諸侯王,才用了各種卑鄙手段對付他們,連百姓都受了拖累。總之,一切都是元天子的錯。”

    “哎,能有什麽辦法,這算不算神仙打架老百姓遭殃?”

    “哼,他們算什麽神仙。”

    樂芳菲和童璽吃完飯一起上街了。

    客棧裏,一桌客人望著樂芳菲兩人離去,其中一位公子裝扮的少年臉色頗為尷尬。

    “哎,小李子,你說你家公子是不是真的不該坐那個位子?”

    “公子,您不坐不就沒人坐了,反正不管您願不願意那位子都是您的。想那麽多做什麽,咱們今兒一早進城,昨兒一夜沒睡,趕緊填飽肚子回房補覺。”

    “小李子,你說話還是這麽直,都不安慰安慰我…我要哭給你看哦。”

    “公子,您且讓我省點心吧,安慰人的事情去找張槐。”

    “嗚嗚嗚…我受打擊了…”

    “您從被打擊著長大,早該習慣了。”

    “嗚嗚…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禦弟哥哥…”

    “哎吆,公子可饒了我吧,禦弟大人要拔了我的皮,我回頭可要找您算賬。”

    “嗚哇,小李子,我沒錢,你找我也沒用。”

    “公子,您都多大的人了還嗚哇呢,這裏都是外人,咱們不用裝傻子了。”

    “哎,忘了,裝傻裝久了成習慣了。”

    “這習慣太可怕了,您可別成了真傻。”

    “哎呦,我要是真傻了可怎麽辦,那這天下不就更亂了,想想就可怕。”

    一年輕背劍男子從店外走了進來,男子氣宇軒昂俠士風範,隻是手裏捧著兩隻熱燒餅有點煞風景。

    男子走到少年主仆那桌,把燒餅放到少年麵前:“公子,一個肉餡一個素餡,不知哪個更合你的口味,我就一樣買了一個。剛出鍋的,趁熱吃。”

    少年癡癡望著男子,眼睛一眨巴掉下淚來。

    對麵的仆從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都說了讓你別裝傻了,幸虧這會兒沒人看見,太丟人了。”

    青年淡定地從懷裏拿出帕子,邊給少年擦眼淚邊道:“小李子說的對,出門在外就不用裝了。”

    “啊對哦,又忘了”少年吸了下鼻涕,眨眨眼睛淚就沒了,笑著咬了一口肉餡燒餅,“唔,張槐,還是你對我最好了,這句話是真心的。”

    青年笑得溫柔:“小李子對公子也很好,他就是嘴巴毒了點。”

    少年吃得滿嘴油,邊吃邊點頭:“我知道,我身邊也就隻有你們兩個能信任了。”

    仆從似乎有些不耐煩:“趕緊吃吧,吃完了還去補覺,我都困得快睜不開眼睛了,瞧我這兩個大黑眼圈。”

    少年嗬嗬笑道:“你又不是女子,還想塗脂抹粉麽?”

    仆從不以為然道:“怎麽就不能塗脂抹粉了,上次你叫我扮女裝還說我天生麗質呢,這就不認賬了?”

    “哎,”少年長長歎了口氣,“那不是因為蘭陵老夫人在嗎,少不得說些違心話。”

    “你你你…”仆從氣得說不出話來。

    青年笑了笑,直接轉移話題:“公子,咱們什麽時候給監視衛發消息?”

    少年撇了撇嘴:“幹嘛給他們發消息,難得甩開他們,自由的感覺多好,讓他們自己找過來好了。”

    青年為難道:“我怕他們聽說了趙隊的消息不敢往北來,我畢竟隻是副衛監,回頭衛監長又要責怪我自作主張了。”

    少年想了想道:“要不等回去了升你做衛監長?”

    青年:“還是不要了,衛監長一向是禦弟閣下的心腹,要弄掉他太麻煩了。”

    仆從插話道:“您說了又不算,別做美夢了。”

    少年瞪起眼睛:“嘿,你這話我不同意,不過是個監視衛的長官職位,想想辦法我們還是能拿到手的。”

    青年安撫少年道:“關鍵是麻煩,也沒什麽必要。咱們不是說好了,公子及冠之前不折騰,示弱給禦弟看。”

    少年精神萎靡下去,歎了口氣:“哎,還有三年,簡直度日如年。”突然感覺燒餅都不香了。

    仆從又道:“行了,公子身邊就我們兩個人,想折騰也折騰不起來。”

    少年又要瞪眼,青年連忙又轉移話題:“聽縣裏抄了一座山寨,但是隻抓到一個報信的人,山寨裏的山賊全都跑了。”

    少年聽了來了興趣,催促青年講述詳情。青年便把打聽到的消息說了。仆從也在一旁豎著耳朵聽。

    仆從道:“張槐,之前咱們路過那個鎮子,在酒肆裏遇到一夥人,你當時說那夥人不是善茬,你覺得那夥人會不會就是跑掉的山賊。”

    青年道:“不好說,當時匆匆一撇,覺得那夥人帶血腥氣,必是殺過人的,至於做的是不是山賊這門營生就不好說了。”

    少年好奇:“你們在說什麽,什麽酒肆,我怎麽不知道?”

    仆從翻了個白眼兒:“你又沒去當然不知道。”

    少年:“到底怎麽回事兒呀,跟我說說。”

    青年道:“之前還跟監視衛一起的時候,咱們不是在一個叫費縣的地方留宿了兩夜麽?在那裏的第一夜,我和小李子找了一家酒肆喝酒,在那裏遇到了一夥可疑的人。”

    少年沉思:“可疑的人…山賊麽…要不咱們回那個費縣,幫官衙把那夥山賊抓起來?”

    仆從皺眉:“不要了吧,就咱們三個怎麽抓山賊?除非找監視衛幫忙。不過我覺得監視衛那夥人未必聽你的話,他們隻要保護你,才懶得做多餘的事。我可是聽說他們都不喜歡你。”

    少年:“咱們有張槐,他是監視衛的副衛監,衛監長不在,他就是最大。”

    張槐有點委屈:“公子,咱們是微服出行,抓捕山賊會不會動靜太大了?趙隊就快南下了,萬一被他們知道你在這裏,我怕咱們再也回不了家。”

    少年有些難過:“剛才那邊吃飯的人說了什麽,你都聽到了。人家都把我當掃把星了,我要是不做點什麽,總覺得別人說的就是事實了。嗚…我好委屈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