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搗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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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攬月最近在忙什麽?

    她在忙著打聽消息。在帝都幾個最著名的首飾鋪子衣裳鋪子等等,也是高官貴族小姐夫人出沒最多的地方打聽消息。最近帝都流行什麽花樣,什麽首飾,什麽衣裳,哪些新鮮的話題,這些都要了解,這樣在別人提起來時,才能知道如何應答。

    在徐嬤嬤和攬月身上,樂芳菲看到了許多她需要學習的地方。

    也許這些東西沒有實際用處,甚至會浪費時間,但是樂芳菲卻不會因此就不耐煩。當她決定站在阿治身邊的時候,就意味著她要承擔起站在那個位子的責任。每個人都有自己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可能心底裏厭惡,但不能因此就任性。

    那些因為不合心意就輕易放棄的人,那些有種種借口讓自己放縱的人,樂芳菲不在其中。自由在框架之內,才是無害的。

    臨近宴會的日子,樂芳菲和王瑞兒都在記憶徐嬤嬤和攬月跟他們說的很多事情。

    王瑞兒少時性情嬌憨略刁蠻,但經過世事變故,心境早已發生大變。再沒有長輩和父母為她撐起一片天,而今是她要為自己的女兒撐起一片天。

    王寧兒現在還小,他們還可以回避出身的問題,但是她會一天天長大,他們不能一直這樣避而不談。王瑞兒希望自己的女兒生活在陽光下,像自己小時候一樣快快樂樂,那麽她就不能把女兒藏起來不見人。要讓外人接受女兒,王瑞兒就必須先麵對外人。

    書生說的對,王瑞兒可能真的要給女兒找一個父親。可是想歸這麽想,又哪裏去找可以接受她和女兒的男子?不過,總是要試一試的,不試怎麽知道沒有呢。這大概就是為母則強吧。

    樂芳菲本有些擔憂,但瞧著王瑞兒鬥誌昂揚,心裏反倒鬆快了許多。

    樂芳菲記憶力好,記這些東西很快。原本覺得這些東西讓人心累,但是換個角度來看,這未嚐不是一種樂趣看熱鬧聽趣聞的樂趣。

    眨眼便是宴會當日,樂芳菲一行坐著馬車來到司徒家的園子。他們來得挺早,因為幾人都覺得如果宴會時間太長他們可能會提前離開,所以故意早到了,免得早退時顯得太失禮。

    帝都風俗相對開放,男女不忌諱同席。樂芳菲等人先去見了司徒嫣然。

    司徒嫣然一如既往先是訓了阿晚一頓,三令五申要他快點成親,然後找了一位嬤嬤陪著他們,讓他們去了園子裏玩。作為主人,司徒嫣然要見的人還有很多。

    司徒家的園子非常漂亮,一如世家大族那般低調又精致,隻有懂得人才明白它的奢華。

    司徒家的嬤嬤大概是事先得了司徒嫣然的囑咐,直接帶著樂芳菲等人來到一群人的聚集的地方,其中便有他們以前見過的那位周婉。

    樂芳菲等人驟然加入,那些公子小姐居然沒有表現出排斥,在周婉的帶動下,大家很快就跟樂芳菲等人玩到了一起。做遊戲之前,大家做了簡單的自我介紹,並沒有人在當場去深究別人的家事,更沒有人大言不慚地去鄙視別人。

    可見並非所有出身富貴的公子小姐都是腦殘,還是正常人居多的。而且這些人常在權貴圈子裏混,很早就懂得不要去小看任何人,因為帝都是藏龍臥虎之地。

    童璽不由笑起來,小聲對阿晚道:“以前聽說權貴子弟行事囂張跋扈,動不動開口就是我家誰誰的,沒想到原來並非如此,這倒是讓我改觀了不少。”

    阿晚白了童璽一眼:“你聽誰說的,一定是那些無能草根亂嚼舌根。大元皇朝建立數百,這數百年裏權貴之家也是不停更迭,不曉事的早就被抄家滅族了,延續下來的哪家不是人精。跟你說,越是這些高門大戶裏出來的人,越是懂得能屈能伸,因為他們更加曉得比他們厲害的人能做到什麽。”

    童璽看阿晚:“不愧是代行走大人,對這些事情看得真透徹。”

    阿晚朝不遠處看了一眼:“不過也不是絕對的,總有那麽一些人不懂事,時不時會給家裏人添亂找麻煩。”

    童璽:“比如說?”

    阿晚指著不遠處正朝這邊走來幾個女子道:“比如說那幾位,自以為命比天高,覺得自己有幾分才華,便是枝頭上的鳳凰,以為誰都配不上她們,隻除了最高的那一位。嘿,她們過來了”

    童璽皺眉看著越來越近的幾個女子:“她們都是誰?”

    阿晚撇了撇嘴道:“幾個自詡書香門第的家族,覺得族裏出了幾個當官的,便以為自己是世家了,這種家族教養長大的女子,一個個眼睛都長在頭頂上,卻不知真正的世家之女恥與她們為伍。”

    童璽想了想道:“我聽說有些人家會從小培養女孩子,一門心思想靠族中女子聯姻拉扯家族。聽說有些人會特意打聽某些大人物的喜歡,然後把自己的女孩子往那方麵教。”

    阿晚冷哼了一聲:“豈止,還有些家庭從小就跟女孩說將來要嫁入宮中,從小把她們往後宮妃子的方麵培養”

    阿晚忽然臉色一黯:“這種事情以前世家沒少做,後來天子之權旁落,他們才改換了目標。”

    童璽笑了:“如此看來,那些小家族搞的齷齪手段,都是從世家學來的?”

    阿晚:“不過是學了些皮毛,弄了個四不像罷了。”

    說話間,那幾個被阿晚瞧不起的女子已來到了近前,其中為首穿綠色衣裙的女子容顏清麗,讓童璽不由想起一句詞“弱風扶柳”楊柳姿。

    帝都的這個時節,確實已是繞岸垂柳色。不得不說,帝都的氣候太過宜人,一年裏最多隻有一個月比較冷,最熱的時候也隻有兩個月,隻是雨水偏多了一些。

    跑題了,童璽搖了搖頭。沒辦法,帝都美女是真的多,比梁都和晉都都要多。童璽雖然身殘但誌不殘,欣賞美女是本性使然。

    卻說那綠裙女子身邊有位圓臉的粉裙女子。話說原本是綠葉襯紅花,放到這兩人身上,卻是紅襯綠了。圓臉女子身形略胖,越發襯托地綠裙女子清塵脫俗。

    綠裙女子這群人,跟周婉這些人應該是認識的,不過看樣子似乎隻是麵上的事情,彼此倒都有些看不起對方,隻是周婉這邊的世家女神態比較收斂,卻不像綠裙女子這邊的趾高氣揚。

    “周婉,怎麽地又是投壺,你們就不會玩點別的麽?”那圓臉女子道。聽這口氣一點都不客氣,想是跟周婉比較熟悉。

    周婉手裏正拿著一支翎羽,一甩手穩穩插入壺中,這才轉身對圓臉女子道:“原來是劉家姐姐,難怪看不上我們這些粗鄙的遊戲。”

    圓臉女子淡笑了一下,竟是就這樣默認了周婉的話。

    綠裙女子忽然拍了圓臉女子的手背一下,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在責備圓臉女子,可接下來她說話卻是另外一個味道:“你們玩了一會兒投壺,想是應該累了,不如就收了這些東西,讓他們擺上紙墨筆硯,咱們賽詩畫畫可好?”

    周婉尚未答話,她身旁的另一個女子隻淡淡看了綠裙女子一眼後說道:“高家詩畫妹妹,我們才剛起手,筋骨都還沒鬆泛,怕是不能陪妹妹寫字作畫了。詩畫妹妹,你瞧那邊,他們在寫字呢,妹妹不用委屈自己留在這裏陪我們,去那邊便是了。”

    樂芳菲坐在旁邊看熱鬧,隻覺得這些女子話裏夾槍帶棒,不用一個髒字就貶低了對方,當真是讓人受教匪淺。

    就在樂芳菲以為綠裙女子等人會甩袖而去之時,卻見那群女子之中有一個穿著鵝黃衣裙的女子走了出來,那鵝黃女子一直在盯著她看。

    鵝黃衣裙女子忽然走到樂芳菲身邊:“你就是那個女人?”

    樂芳菲皺眉,對鵝黃衣裙女子的語氣有些不喜。

    一直站在樂芳菲身後的攬月,這時候往前走了小半步,靠得樂芳菲愈發近了後,看著鵝黃衣裙女子說道:“黃家姑娘,聽聞黃家書香傳世,令尊沒有教過你‘非禮勿言’這四個字嗎?”

    攬月自宮中來,伺候過的人又是天子,說話間便帶起了一絲天家的氣勢,讓人一看便知她不是普通的丫環。前幾日,攬月拿到了司徒嫣然宴客的賓客名單,找機會認遍了那些客人的樣子,是以她知道鵝黃衣裙女子的身份。

    鵝黃衣裙女子,也就是黃家的小姐,詫異地看向攬月,有些被攬月的氣勢嚇到。她猜測攬月可能是司徒嫣然借給樂芳菲的丫環,便撐起口氣皺眉道:“不懂事的下人,搶主子的話說,回頭我倒要問問司徒家是怎麽教下人的。”

    攬月還要說什麽,卻被樂芳菲握住了手,攬月雖不知樂芳菲要做什麽,但仍立刻低眉斂目閉上了嘴。

    樂芳菲笑著看向黃家小姐:“這位黃姑娘,你剛才說的話十分不妥。首先,攬月是我家的人,並非司徒家下人,也就輪不到司徒家教她。再者,攬月可不是什麽下人,她是有品級的宮中之人,你如此對她大呼小叫,實在有失體統。

    我念你年紀小不懂事,便不與你計較口出無狀之罪,隻是卻又不好就此放任你,畢竟教育就要從小孩子抓起。這樣吧,回頭我讓人跟你家長輩說一聲,也好讓他們好好教你,不能敷衍了事。”

    黃家姑娘先是愣了好一會兒,誤以為樂芳菲要跟她家裏人告狀,心裏卻是有些不屑。家裏長輩各個當她如珠如寶,又怎會為這麽點小事讓她受委屈。不過,她卻也是明白了攬月不是司徒家的下人而是宮裏出來的,她也是個欺軟怕硬的,當下也不敢再惹樂芳菲等人了。

    黃家姑娘沒想明白樂芳菲話裏的意思,但周婉那邊的人卻有很多明白了,俱都一副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而那位高詩畫小姐,卻是皺起了眉。她的心思比黃家姑娘要深多了,雖平時高傲了一些,卻知道各家的底線在哪裏,當下也不跟周婉等人糾纏,便帶著其她人離開往另一邊去了。

    其實今日這一出,也是綠裙女子故意設計了黃家小姐,讓黃家先做出頭之鳥試探一下這個樂芳菲到底有多少本事。

    綠裙女子這夥人倒也不是沒事找事。這幾個人原本都是家族特意培養的,打得主意便是將來送進宮。這幾位姑娘從小就常在一起,常常湊在一起互開玩笑說將來在宮裏互相照應。

    前段時間,選秀提上日程,眾姐妹才剛顯露出互相爭鋒的姿態,結果選秀的事情一拖再拖,到如今竟是不了了之了。

    普通百姓還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但相關的家族哪有不打聽的。再加上樂芳菲來到帝都也好幾個月了,該知道的人家也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高詩畫這群女子,為了不存在的選秀,簡直是蹉跎了自己的青春。她們早被家人寵溺的心氣高,如今再讓她們嫁給別人,她們自己隻覺得那是下嫁,豈止是委屈了她們,簡直就是侮辱她們。

    用童璽的話來說,這些女子就是從小做著不切實際的幻想,一朝夢醒理想破碎,無法接受現實,更無法接受被打回原形。

    高詩畫一向是這些女子中的大姐,不止因為她相貌才情最出眾,同時也是因為她年紀最大,她隻比天子曉了一歲。也就是說,高詩畫今年已經十八,放在太平盛世的帝都,那真是老姑娘了。

    高詩畫是這群人中最恨樂芳菲的,但她也是最清醒的,同時也是最不願意放棄的。

    在高詩畫看來,天子一時迷戀某個女子,這也不是不可理解。但男子對女子的愛戀都是有保質期的,過了最初的熱戀期,天子是最不可能從一而終的人。

    其實高詩畫想等,等到天子再次決定選秀的時候。隻是她真的等不起了,所以她今天來參加司徒嫣然的宴會,因為她打聽到樂芳菲會參加。

    高詩畫想知道樂芳菲是個怎樣的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