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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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言和耶律歡來帝都的消息,在帝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元念上任禦弟後,大家都在等著他拿出什麽樣的功績,零零碎碎的小事情不算,南梁和北梁的事情才是真正讓人記得住的大事。

    相比南梁被晉國吞並,和北梁被趙國吞並,讓南梁和北梁各自獨立,顯然是更好的方案。梁國滅亡,分裂成南北兩國。而同時,晉國和趙國被削弱。並且南梁與晉國之間,和北梁與趙國之間,都埋下了隱患和仇恨的種子。

    大勝利,元念這一手就是大勝利。他與元吉不同,手段更在元吉之上,而且還不會人怨天憎。甚至人們還會為他歌功頌德,畢竟他可是阻止了戰爭帶來了和平。

    四賢齋這邊兒得了消息,眾人都有些吃驚。

    當天晚上店鋪關門後,阿晚和童璽、丁伯在鋪子裏吃酒,三人皆是唏噓連連,尤其是阿晚。

    阿晚酒吃得有些多了,臉色潮紅,夾一筷子鴨肉,悶一口酒,酒肉下肚後忍不住感慨:“原本我以為那元念不過是仗著家世勝過我,如今看來是我格局小了,今日才算明白了其中道理,慚愧慚愧。”

    童璽:“這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丁卯用麵餅卷了菜葉和酥脆的鴨皮,卷起來一口一口吃著,看向阿晚道:“在選定禦弟之前,大家便知南梁和北梁的事情必然是新禦弟的第一個考題,你可曾想過換做是你該如何解決這件事?”

    阿晚歎道:“當然想過,隻是我的法子遠不如元念,自歎不如啊。”

    丁卯道:“你確實見識少了些,雖然你在天子屬地行走多年,可接觸的事情比較瑣碎,其中國家正事反而少了。我建議你在仕途上走下去,加強對正事的理解,也許將來還有機會,縱使到了三十必須退出代行走,也可以在仕途上繼續走下去。”

    童璽也道:“我也勸你不要再報不切實際的幻想,男子漢大丈夫,人生抱負首先要腳踏實地。”

    阿晚點頭道:“我如今便也是這麽想的”

    以前的阿晚總覺得隻要自己努力,總有一天會發光。他勤學多問,遊曆天子屬地多年,以前自己見過的夠多了,知道的也夠多了,但是現在才醒悟到他的能力仍然遠遠不夠。

    那些有家世的人,最大的優勢不是他們地位高,而且他們有眼界足夠高的長輩教育他們。站的高得人,確實望的遠,眼光格局遠比普通人大的多。

    阿晚雖然出身皇族,但沒有父親教導官場中的事情,母親又是個自私自利的人,跟繼父和繼父的子女們又合不來,早早一個人離家求學,即使得到夫子的青睞,可也遠遠不及那些有長輩手把手教養的權貴子弟懂地多。

    直到今日,阿晚才知道自己缺了什麽,也真正明白了他為什麽會輸給元念。

    二樓上,張婆子帶著王寧兒已經睡了。王瑞兒和樂芳菲兩個人坐在窗邊,吹著微風,手邊放著幾碟零嘴和一小壺溫酒。她們兩個卻不像樓下三人喝得那麽多,隻是淺嚐輒止,不過兩個人仍然紅了臉頰。

    王瑞兒:“我有些怕那個人會不會來?”

    樂芳菲:“聽說那個人跟耶律歡是對頭,他應該不會來。”

    王瑞兒的手臂有些輕顫,隻是想到“完顏骨”這三個字,她就會感到害怕,甚至不敢把這三個字宣之於口。

    樂芳菲想了想道:“這裏是天子屬地,若是那個人敢偷著潛入,那我們就留下他,讓他永遠都不能再回趙國,也永遠都不能在威脅你和寧兒。”

    王瑞兒眼眶有些濕潤:“樂樂”

    樂芳菲道:“我隻問你一件事,若是有一天我要殺那個人,你會心疼麽?畢竟她是寧兒的親生父親。”

    王瑞兒斬釘截鐵道:“不會,寧兒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這件事。她出生在天子屬地,是天子屬地的人,在多餘的事情都不必知道。我王家是怎麽被毀的,隻要我一個人記著就夠了。而對於我來說,那個人是仇人,恨不得親手殺了他的仇人。”

    樂芳菲:“我與那個人也是仇人,雖然我不是真正的梁王,但我的母親,我的舅舅都是梁國王室的人,完顏骨的軍隊滅了梁都,把梁國弄得四分五裂,他便也是我的仇人。若是他來了帝都,我必殺他。別的不說,咱們現在可是在阿治的地盤上,就相當於是咱們的地盤,斷不能讓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等明天我就跟阿治通個氣。”

    聽到樂芳菲底氣那麽足,王瑞兒心中安定了下來:“幸好我認識了你”

    樂芳菲嗬嗬笑起來:“我長這麽大,好朋友也沒幾個,你算一個,不對,我們這些人不是朋友而是家人。”朋友也許有變質的一天,但是家人打斷骨頭連著筋,永遠不變。

    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帝都某個小客棧裏,來了幾個外鄉人。這幾個人自稱江湖客,來帝都瞧熱鬧的,正好趕上莊言和耶律歡的事情,便多留幾日好好玩一玩。

    某客房中,一位無須白麵男子正坐在椅子上擦拭自己的刀劍,他身邊還站兩個男子,跟他一樣在擦拭自己的武器。過了一會兒,有三人依次推門走了進來。

    三人進屋,屋內三人都停下了動作,新來的三人走到白麵男子麵前跪倒。

    “將軍”

    白麵男子揮了揮手:“起來說話,還有不要叫我將軍,就算眼下就我們幾個人,也須得防備隔牆有耳。”

    “是大哥,打聽到消息了,那小子確實住在帝都官驛裏,隻是裏麵不僅有他的人還有帝都的人保護他,而且那小子輕易不出來,連外客也幾乎不見。”

    白麵男子沉吟了一會兒道:“南親王那邊兒有什麽消息?”

    “南親王那邊守衛看似鬆懈,實則外鬆內緊,我們的人根本連靠近王府都不敢。另外,我們本來想收買王府的采買人,但據說那人手筆很大,沒有熟人介紹一概不理,我們不知該從哪裏下手。”

    白麵男子臉色一沉:“糊塗,我讓你們打聽南親王的消息,又不是要進府刺殺他,你們收買王府的人做什麽?我要知道的是南親王大概什麽時候會出府,出府又會去什麽地方遊玩,會去見什麽樣的人。哎,算了,也不怪你們,你們以前也沒做過這種事情,我應該帶軍裏的斥候來的。”

    白麵男子的幾個手下都是臉色一白。白麵男子則在沉思,似乎是在想對策。

    旁邊一人忽然想到了什麽,打破沉默道:“將大哥,要不我們聯絡這裏的暗子?他們在帝都生活比我們久,肯定對這裏的事情更了解,南親王是重點人物,他們手裏肯定有關於他的消息。”

    白麵男子沉聲道:“不行,這些人是王的密探,我們找上去,他們就會往趙國傳消息。我們這次出來是秘密,不能被王知道”

    沒錯,白麵男子便是完顏骨。完顏骨以前是大胡子形象,胡子幾乎占據了他的整張臉。而這次出行為了偽裝,他剃掉了自己的胡須,沒想到露出來的皮膚居然十分白皙。如此再加上變裝,完顏骨前後幾乎變成了兩人,就連他的親隨們都有些認不出他來,愣是適應了好幾天才習慣。

    “可若是不能動用暗子,就憑我們幾個,短時間內恐怕真的要讓大哥失望。”

    完顏骨沉吟了一會兒道:“你可以在南親王府周邊打聽一下,或者在遠處監視王府,南親王出入就跟著看他去哪裏。”

    “大哥,您是打算搭上南親王的線?”

    完顏骨道:“南親王老奸巨猾,他的線不好搭,弄不好就被他賣了。我盯著他是希望能在他身上找到見那小子的機會。照理來說,南親王肯定要見見那小子,沒道理他會屈尊去官驛,很可能是那小子出來見他,到時候就是我們的機會”

    完顏骨此行偷偷來到帝都,便是因知道了耶律歡要把北梁從趙國獨立出去。他極力反對此事,隻是趙王那邊心意已決,完顏骨無法走正途阻止這件事,隻好出下策在帝都殺掉耶律歡。

    南來的路上,有幾次直接對耶律歡下手的機會,但是完顏骨一直等到了帝都,便是要耶律歡死在帝都,已絕了趙王與皇朝合作的機會。

    另外,完顏骨還想順手幹掉莊言,若是能因此引發南梁和北梁的戰爭,讓之前那場兒戲一般的戰爭繼續下去。

    完顏骨是領兵的將領,趙國不打仗,他就隻能窩在自己的部落裏,還要時刻擔心趙王對他卸磨殺驢。完顏骨想回到北梁,帶兵吞下南梁,之後由他統一南北後獨立。

    若是讓莊言和耶律歡執掌南北梁獨立,完顏骨再想插手到梁國的土地上,將難之有難。

    完顏骨了解趙王的品性。趙王已經同意了耶律歡掌北梁獨立,接下來他很可能就會除掉完顏骨。因為完顏骨是帶兵打仗的好手,除了趙王,趙國就沒人能壓住他,包括那位跟完顏骨交好的大王子耶律貝。

    趙王年邁,已經失了進取心,他現在要做的都是被百年之後做準備。曾經勇猛的諸侯王放下了屠刀,那些曾經為他衝鋒陷陣的勇士便成了他的心腹大患。

    北梁之地的繁華,同樣讓完顏骨動心,憑什麽他又要讓給別人,尤其對方還是個乳臭未幹的毛頭小子。耶律歡那種寸功未立的人,憑什麽站在萬人之上。

    在完顏骨眼裏,耶律歡沒上過戰場,那跟手無寸鐵的小雞仔沒區別。

    完顏骨是個做狠事的人,他有了這樣的念頭,便隻帶著五個親隨侍衛就來了帝都。他做的事情要瞞著趙王,便也就不能使用趙國在帝都的眼線,甚至更不能暴露身份。

    完顏骨不知道王瑞兒就藏在帝都,他妻妾眾多根本沒把逃跑的王瑞兒放在心上。雖然王瑞兒逃跑讓他大丟臉麵,但他是有大誌向的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完顏骨他們在帝都待了幾天了,有一些大眾消息還是知道的,比如說平陽翁主的事情,但這些消息對他們沒什麽用處,因為他們還不知道平陽翁主和天子的關係,更不知道當初救走王瑞兒的人就是平陽翁主一夥人。

    無心算有心。

    完顏骨一夥人天天上街打聽消息,他們沒想過會在這裏遇到王瑞兒,便沒有留意過遇到的女人。但因為耶律歡來了帝都,王瑞兒思慮多擔憂多,平時上街的次數減少了就怕遇到人認出她,而維數不多幾次上街總是偷偷仔細地打量遇到的人,恨不得看穿所有路人的偽裝。

    某一日,大家一起去翁主府花園賞花。回來的路上,馬車路過南親王府邸前麵兩條街,王瑞兒從窗簾縫裏偷偷望著外麵的街道,審視著每一個路過的人,然後她便看到了某個人。

    可能是因為忍受不了南方的熱度,那個人身上雖然穿著跟帝都本地人一樣的衣衫,但身上的汗水卻已經滲透了衣背,那人躲在牆角的陰涼地裏,眼睛望著街道對麵的酒樓,眼珠不停轉動,手上拿著一把蒲扇不停地扇動,臉上汗水依舊嘩啦啦地順著臉龐往下滴。

    可能是汗水洗去了臉上的偽裝,也可能是幾天來沒出意外就大意了,總之這個人的臉被王瑞兒看到了。

    王瑞兒倒吸一口涼氣,立刻放下了車簾,臉色變得煞白。她的異樣太明顯了,車上的人想不注意到都難,隻除了打著瞌睡的王寧兒。

    樂芳菲:“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嗎?”

    王瑞兒眼睛瞪得大大地,顫抖著道:“他他來了”

    童璽不解:“誰來了?”

    王瑞兒:“那個人鬼那隻鬼來了”

    “鬼?”樂芳菲微皺了下眉,隨即明白過來,“鬼將軍?你是說鬼將軍?”

    “是的,就是他我看到他的親隨護衛了,這人從來不離開他身邊,親隨在這裏,他也在這裏。”

    樂芳菲握住王瑞兒的手:“你振作點,不要怕,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什麽了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