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林夢知索性趴在了齊夫人腿上，“我不是小孩子了，今兒您也別拿我當小孩子看，咱們娘兒倆推心置腹說會兒話可好？”

    齊夫人也知道這小半年來女兒變化不小，比以往更加沉靜、穩重、懂事了，便點了點頭，“好，你說。”

    林夢知聰明的沒有直接提練功的事，而是問道：“娘啊，您讓我學那麽多禮儀規矩、詩詞歌賦什麽的，到底是為什麽？”

    齊夫人理所當然地道：“自然是要讓你成為名副其實的淑女呀！你現在還小呢，再過一兩年，娘還會教你管家，你也知道的，女孩子到了十一二歲開始議親都是正常的。女孩子會些才藝，總是比較占便宜的。

    “但是小知啊，娘跟你推心置腹地說，一個女人最終是要相夫教子的，所以要學禮儀規矩是為了讓你能有當家主母的風範，不管是出席什麽樣的場合都能應對得宜。

    “讓你學詩詞歌賦啦，還是琴棋書畫啦這些，是為了陶冶情操，不至於變成一個俗人。若是夫婿也是個愛好風雅的，你們也不至於閑了在一處沒話說。”

    “嗯，娘說的對！”林夢知表示讚同，“女人這一輩子最終是要相夫教子的，可娘您也要清楚，我隻會這些吟風弄月的東西，如何相夫？如何教子？難道婆家不怕我這眼的人把他們的孫子教養的沒有了男子氣概？”

    齊夫人下意識就要反駁，可仔細一想又覺得有道理，便把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初戰告捷，林夢知神色輕鬆了些。

    “還有呢，娘，”林夢知輕輕咳嗽了一聲，“您也知道的，我身子骨兒柔弱，在家裏長輩和哥哥們都護著我，我還經常生病，去了婆家，還要給婆婆立規矩……總而言之，做人兒媳與做人女兒是完全不同的。

    “你說我若是動不動就病了，夫家會怎麽看？便是我有心要掌家，誰有放心把家交給一個三災八難不斷的人手中呢？”

    齊夫人神色鄭重起來。

    林夢知又補充道：“娘，不說別人，就說您，一般富貴人家像您這樣生育了許多兒女的，還能這般身體康健的可不多。不說別人，就說安陽公主吧，人家可是帝姬，自幼生長在皇宮，自然比咱們這樣的人家教養上還要用心。

    “可安陽公主隻生了兩個孩子身子就垮了，這麽些年了，還不是靠那些珍貴的藥材吊著命？前兒如意郡主請我們過去玩，我們去給安陽公主請安，看到安陽公主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精神也特別差……”

    齊夫人歎了口氣：“安陽公主成親之前就比較嬌弱……她是以公主之尊下嫁，公主府她最大，又一舉得男，二胎生女。可人生在世就沒有萬事如意的……”

    “那您呢？您也是嬌生慣養長大的，雖然不敢比公主，可也不會遜色太多？據說您出閣的時候也是出了名的嬌弱呢！”林夢知故意拿話來堵齊夫人。

    齊夫人搖了搖頭，“我和安陽公主怎麽能一樣？當年你父親真守邊關，娘親也是隨同前往的，邊關生活哪裏能跟這邊相提並論？有些時候，我甚至需要帶動邊關的婦人們一同做事。說一句‘夙興夜寐’都不過分。

    “後來便是有了你大哥，我也照樣每日辛苦不輟，生你大哥當日我還和人一起做棉衣呢……”

    打開了話匣子，齊夫人便露出了緬懷的神色，“後來生你二哥的時候也是差不多的情況，有時候戰事吃緊，還需要我領著將士們的家眷從關城裏轉移出去。

    “如此辛苦奔波，哪裏還顧得了許多，能夠吃上一口飽飯，穿上棉衣就算是不錯的了。好在你兩個哥哥都皮實。

    “後來你父親被調回京城，才算有了安逸日子。可生了你七哥之後，我卻元氣大傷，養了三年才有了你，可能因為年歲大了，生了你之後，便一直沒能養好，導致你妹妹生下來就病弱不堪，以至於……”

    想到夭折的小女兒，齊夫人忍不住心酸落淚。

    林夢知忙爬起來給她擦眼淚，等她心情平複了之後才說：“可娘有沒有想過到底是為什麽，生活安逸了，您的身子反而不如從前了？”

    齊夫人不甚在意，“還能有什麽？不過是上了年紀不易保養罷了。”

    “娘還記得去年夏天帶著我去莊子上消夏見過的那個農婦？”林夢知提醒道，“那農婦比您可大多了，人家生了七八個孩子，背上背著孫子，照樣下地出力氣。”

    “嗯？”齊夫人微微皺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是想跟您說，”林夢知笑道，“身體強壯跟年歲沒有多大關係。您在邊關的時候總比在閨中身體要好吧？因為您在邊關勞其體膚，身子自然而然就強壯了。

    “回到京城之後，生活安逸，基本上除了去給祖父請安，或者出去做客，就是步行幾步，自然就不如之前結實。”

    齊夫人愣了愣，似乎無可辯駁。事實非止如此。從小女兒夭折之後，林大老爺隻要有空每日都會陪著齊夫人去花園裏逛一逛，多了轉三圈，少也轉一圈，一邊走路一邊說話也不覺得有多累。

    除非天氣特別惡劣，或者林大老爺實在沒時間才會中斷。

    但因為形成了習慣，即便是林大老爺當值不能回來，齊夫人自己也要區花園裏轉一轉。

    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的身子漸漸有了起色，食欲變大了些，人也跟著漸漸開朗起來……

    林夢知靜靜望著齊夫人，母親是個聰明人，這麽簡單的道理不可能想不通。

    隻不過，過去一葉障目。她痛失幼女，一生隻得一個女兒，自然把所有的憐愛都給了自己。

    就好像自己是個精美的薄胎瓷器，稍不留神就會被打碎了，所以才要萬般嗬護。

    其實林夢知本身的身體狀況並沒有她自己說的那樣糟糕，頭痛腦熱的誰都難免，一年到頭大多數時間她還是非常健壯的，否則光是林大老爺就會不動聲色幫她鍛煉了。

    齊夫人自己想通了，便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太極端，“所以，你一直軟磨硬泡的，並不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