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4章 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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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不凡借著高寵和盧俊義等人的威勢,下令五百近衛騎兵發起衝鋒,早已經嚇破膽的梁山前部兵馬全線潰敗,高寵與史恭身先士卒,殺入敗軍之中,意欲直取宋江,但終究是晚了一步,宋江在眾多頭領的護衛下最先撤離,沒法追上他。

    很快,遠方的梁山主力分出六七個方陣增援上來,趙不凡見沒有更多機會,便帶著將士返回了城中。

    此役雖說隻是小規模的試探**鋒,斬殺的匪寇也不過就一兩百人,但卻大大增強了官兵對於戰勝梁山匪寇的信心,同時也對梁山匪寇造成沉重的心理打擊,士氣嚴重受挫,可說是場完勝。

    回到城內,早前出戰的高寵、盧俊義和史恭都受到將士們擁戴,圍著他們歡呼不停,直把城門附近擠得水泄不通。

    這種歡樂的氣氛對於穩固軍心和士氣有非常重要的作用,趙不凡也任由他們去鬧,自己則悄然離開喧鬧的人群,轉而去安排接下來的駐防事宜,同時也讓醫官把深受重傷的俘虜李應帶去治療。

    不多時,他安排好值守事務,正打算與扈三娘先行返回縣衙休息,沒想盧俊義也悄悄脫離了歡慶的隊伍,趕著找了過來。

    因為身邊隻有扈三娘,也不是什麽正式場合,趙不凡見盧俊義急匆匆地向著自己走來,當即主動打起了招呼:“二師傅,你不在那邊與將士們一起慶功,怎麽跑這裏來了?”

    “我有些急事要給你說!”盧俊義走到近前,小心地打量過四周,這才壓低聲音接道:“不凡,早前我與周昂對戰的時候,他曾與我有過秘密的交談。”

    趙不凡微有些驚訝,但很快就想明白早前戰場上的情況,頓時笑說:“難怪,我說周昂怎麽能在二師傅手裏挺那麽久,早前還以為他隱藏實力,原來是他有話給你說。怎麽?莫非周昂有心歸順?”

    “正如你所說,周昂確實想投誠!”盧俊義笑著點點頭,接著道:“那周昂在戰場上跟我說,他和韓存保等人都是被陷害而被迫落草,自聽到你說既往不咎,他就心動了,但不敢表露出來,因為他們的家眷都在山上,稍有不慎就會害得家人都跟著遭殃,所以暫且不敢明著投誠,但他說會去試探韓存保和王煥的口風,爭取聯合起來給我們暗中製造機會。”

    “意義不大!”趙不凡擺擺手,臉上帶著輕鬆的笑容。“梁山上派係眾多,很多人都指望著朝廷招安,哪怕連宋江也不過就是想爭取更大的資本而已,這點我早就從細作那裏知道,但現在就有心歸順的人,多半都是原來曾為朝廷效力的頭領,不管出於什麽原因,基本都是拖家帶口地上了梁山,有家人這個負累,所以他們可以做的事情很有限。”

    盧俊義想了想,感覺也是這個理,當下有些後悔。

    “早知道這樣,當時我就不該放周昂回去,如果盡力而為,未必不能當場就留下他!”

    “誒!這倒不必!”

    趙不凡笑著搖頭:“周昂當初寧願自刎也不肯落草,足可見他很有膽魄,如今正值用人之際,這樣的猛將不該枉死,放他回去也是好事,至少能更加動搖梁山內部,等我破了梁山,自然會有更多人願意投靠我,至於裏應外合就不用了,稍有不慎,反而連累了他全家,何必呢?”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回那邊去慶功了,我這初來乍到,莫要讓別人以為我孤傲才是!”盧俊義經曆了那一場大難,性格還真是有極大變化,明顯已經沉穩謹慎很多。

    目視著盧俊義遠去,趙不凡也隨之返回了縣衙,徑自來到安頓李應的地方,此時醫官正在門外煎藥,看到他走過來,頓時起身行禮。“見過中書大人!”

    趙不凡擺擺手,一邊往房門走去,一邊問說:“李應怎麽樣?”

    “他內功深厚,身體健壯,雖然遭受了重創,暫時動彈不得,但終究是硬傷,養個兩三月就會好!”

    醫官回話的同時,趙不凡已經大步流星地走到房門口,也沒再多說,直接就走了進去。

    此時的李應已經恢複清醒,原本正呆呆地看著屋頂出神,等看到趙不凡進來,這才歎了口氣。

    “中書大人為什麽要留我性命?”

    趙不凡淡淡一笑,大咧咧地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張口便說:“李莊主,真是好久不見,怎麽樣?當匪寇的感覺如何?可是要比當年做莊主更逍遙自在?”

    “中書大人是來嘲笑我嗎?”李應臉上微有些惱怒。

    趙不凡笑意盈盈地擺擺手:“行啦!我哪有功夫來嘲笑你,隻是想來勸你兩句,這當匪寇不是長久之計,你也是個智勇雙全的人,很多事情應該看得明白,怎麽樣?若不然別當匪寇了,來我麾下做個軍都虞候,雖說比不上你當大莊主的日子,但怎麽也比當匪寇強,哪怕戰死沙場,你的家兒老小也都能得益,將來你的子女若是有心從軍,還能直接蔭補做官!”

    李應顯得很沉默,過了許久才慨然一歎。

    “趙大人,如果不是沒辦法,誰又願意落草為寇,當初我家財萬貫,良田無數,無緣無故跑去當什麽匪寇?大人如今還能給我這樣的禮遇,我李應怎麽敢拒絕,可是我一家老小都在梁山,怎麽敢投靠大人,隻能是心裏在這裏感謝了!”

    “我不要你現在就公開投靠,在平定梁山前都會為你保密,隻是需要你先告訴我梁山上還有多少鹽!”趙不凡笑著說道。

    “鹽?”李應麵露疑惑,暗自思考許久,那雙銳利的眼睛裏漸漸升起驚駭。“大人,你要斷梁山的鹽路?”

    “沒錯,就是要斷梁山的鹽路,怎麽樣?梁山有沒有應對的辦法?”

    李應苦笑:“大人,你這招太狠了!”

    “有宋江和吳用狠嗎?”

    “那倒是不如!”李應淡淡地笑了,深吸口氣,再次看向了屋頂的橫梁。“不過宋頭領心狠也是沒辦法,他不狠一些,梁山上的人就沒有活路,他其實是個很有抱負的人,隻是走上了匪寇這條路,已經沒辦法回頭,而且他的能力不足以支撐他的野心,他就隻能劍走偏鋒。”

    趙不凡立刻擺手:“他是好是壞對我而言都不重要,你現在就隻需要告訴我你的決定!”

    李應想了想,歎氣道:“我有最後一個請求,希望大人恩準!”

    “你先說說看!”

    “若是梁山上的頭領將來願意投誠,希望大人能信守早前的諾言,不要趕盡殺絕,雖然我也暗暗怨恨梁山上的不少人,但在梁山上待了這麽久,同樣也認識很多患難與共的兄弟,實在不想因我而害了他們。”

    “我從不食言,隻要是真心投誠,那絕對既往不咎,但今後就必須遵守法度,誰敢枉為,我就一定依法懲辦,而且若是負隅頑抗,那也絕不會留情!”

    “這是自然!”李應艱難地裂開嘴角笑了笑,終於拋開內心顧忌,緩緩把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講了出來,其中也包括鹽的數量以及購買渠道,作為梁山的錢糧總管之一,他幾乎知道梁山方方麵麵的所有情況。

    趙不凡安靜地聽著,等李應把梁山上的情況都事無巨細地講完,這才笑著起身往門外走去。

    “李莊主,你先安心養傷,等平定梁山之後,你就是軍都虞候,今後就跟著我吧!”

    曆經波折的李應如釋重負,彷如徹底卸掉了壓在心頭的巨石,微微露出笑容,隻是因為傷勢比較重,他無法起身相送,所以隻是側頭看著趙不凡的背影說道:“那就先謝過大人了,隻希望大人遵守諾言,善待梁山投誠的弟兄!”

    “放心,我不會食言!”趙不凡頭也不回地擺擺手,徑自遠去。

    此後幾天,宋江發起了好幾輪對壽張縣城的強攻,意圖憑借兵力的優勢拿下壽張縣城,可他和吳用等人活動的地域有限,從沒有見識過真正的大宋精兵,可說是認知上就有著錯誤。

    這不是地方上的廂兵,也不是屯駐東京附近那些養尊處優的禁軍,是趙不凡耗盡心血打造的兵馬,是在苦寒的北疆打熬出來的兵馬,雖說大戰經驗恐怕不如常年與西夏廝殺的西軍精銳,但高超的武力和嚴明的軍紀卻是猶有過之,更何況還有趙不凡親自指揮。

    幾天時間,梁山匪寇甚至連城牆都沒衝上來過,麵對精準的勁弩和弓箭,死傷極其慘重,即便想衝到城下也是要付出極大代價,然而等他們好不容易開始架起梯子攻城,密集的滾石檑木和熱油開水又當頭灑下。

    與此同時,高寵、盧俊義、史恭、楊誌和扈三娘等人也隨時待命,每當梁山匪寇衝到城下,他們就會分別率領近衛營和飛鳳營這兩支騎兵從別的城門出去,繞到攻城步卒的側後方發起突擊,讓他們首尾難顧。

    因為兩營騎兵隻是繞著城牆進行衝鋒,隻負責衝散攻到城下的步兵,所以宋江和吳用也是束手無策,若是派遣騎兵過來阻擊,那沒等他們衝到城下便是迎頭的箭雨,近衛營和飛鳳營也隨之撤退回避,反讓梁山的騎兵成為活靶子,白白蒙受損失。

    六天時間,梁山匪寇在壽張城外留下了五千多具屍體,卻連城牆上的城垛都沒能碰到過,士氣極度低落,更因為沒有頭領親自帶隊奪城,軍中的怨氣也是越來越重,束手無策的宋江和吳用在召集眾多頭領商議過後,在第七天早晨就徐徐撤兵。

    趙不凡本來可以趁機打掉這殘存的一萬五千多人,可為了避免自身過多傷亡,他還是選擇了放棄,隻是站在城頭遙遙看著他們離開,眼神中隱隱有些失望。

    旁邊的楊誌看他精神不太好,感覺有些疑惑。

    “大人,我們已經大獲全勝,您卻不太高興,可是心裏有什麽擔憂?”

    “哪有什麽擔憂,如今打了勝仗,我心裏自然高興,隻是有些無趣罷了!”趙不凡輕輕一笑,沒有過多解釋,輕輕甩開龍紋戰袍,漫步走下了城頭。

    “無趣?”眾將麵麵相覷,都有些莫名其妙。

    唯獨聞煥章看了看趙不凡遠去的背影,笑著感歎:“中書大人真是當之無愧的名將,當今大宋有幾人能有這等氣魄!”

    燕青詫異地看著他:“聞先生,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氣魄?”

    聞煥章笑道:“中書大人剛才是對梁山匪寇不堪一擊感到失望,作為統帥,他在理智上當然渴望輕鬆取勝,減小將士傷亡,可作為當世名將,他在情感上也對這種輕鬆的勝利感到乏味,這就好比你們這些高手與小孩子比武,勝了自然是好,可勝個小孩又有什麽意思?”

    本來正在為勝利而喜悅的眾將全都沉默下來,靜靜看向趙不凡遠去的背影,目露欽佩!

    高寵靜立許久,眼神很是複雜,直到聞煥章都要轉身離開的時候,他才忍不住出聲詢問:“聞先生,若是梁山匪寇想攻破我們,究竟需要怎麽做?我大宋以弓弩和步兵最為出眾,素來最擅長防守,梁山匪寇沒有足夠的大型攻城器械,幾乎沒有攻下我們的可能,至少我就想不出辦法,而趙大人既然會失望,顯然他心裏應該是有辦法的吧!”

    聞煥章腳步一頓,回頭看了看他,意味深長地笑道:“我們的劣勢多不勝數,怎麽可能沒有辦法,趙大人越注意什麽,那什麽就是攻破我們的辦法!”

    話音落下,聞煥章再不多說,轉身就走,隻留下眾將皺眉苦思

    接下來的日子,大多數將士都閑了下來,整整半月都沒有得到命令,隻是在壽張縣城平平淡淡地守備著,可事實上,軍中將領早已輪流帶著精銳士卒外出,連趙不凡自己也都已經離開壽張,隻留下蘇定等少數將領常駐縣城,專門負責守備。

    東京開封,樞密院!

    端坐在太師椅上的童貫看著手裏的密信,氣得手都在顫抖,等他讀完信件,更是禁不住破口大罵:“趙不凡這小子真是活成精了,帶著區區五千人就讓梁山損兵折將,再這麽下去還了得?”

    話音落下,他的眼睛裏閃過陣陣凶光,猛然對著身旁的沈韓楊喝道:“通知修羅鬼停下手裏所有事務,親自趕赴鄆州,無論如何也要設法把趙不凡的動向透露給梁山,暗中協助梁山擊破趙不凡!”

    “是!”

    沈韓楊低頭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