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子爵的狀態非常糟糕，不是在家裏喝得爛醉如泥，便是在酒館裏買醉，意誌極為消沉。

    如果他是一位普通人，那麽拉奧迪塞或許就是多一個醉漢，沒有什麽大不了，但他是神聖騎士團的大團長，三人議會的成員，他的狀態給領地裏的民眾帶來很惡劣的影響。

    整個拉奧迪塞都在議論他，各種流言蜚語多不勝數，神聖騎士團在市民心裏的權威大幅減弱，三人議會的領袖地位受到衝擊，甚至連騎士團的內部成員都感到憂慮，沒有任何人希望一個醉鬼擔任自己的領袖。

    一個多月後，部分神聖騎士和高層軍官公開表達不滿，他們認為查理子爵令騎士團顏麵掃地，不適合再擔任大團長，申請罷免他的職務。

    這種情況在高度集權的大宋不可能發生，但在這裏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顧慮到查理的感受，趙不凡強行把事情壓下，並且告訴眾人說：“如果沒有查理·卡特，神聖騎士團就不存在，你們應該給你們的大團長更多時間，他會證明自己仍然是偉大的查理子爵。”

    趙不凡的支持令眾人又安靜了一段時間，但查理子爵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大量的酒精沒有讓他的頭腦變得清醒，反而更加遲鈍，甚至於在某天喝得爛醉之後，他竟然在酒館裏與不認識的外來商隊發生打鬥，原因則是他嘔吐到別人身上卻沒有道歉。

    如果不是當晚有市民說出他的身份，已然連劍都拿不起來的查理子爵恐怕要被人毆打至重傷。

    酒精令查理子爵的精神變得異常脆弱，他在對方停止動手之後嚎啕大哭，歇斯底裏地大罵沒有人能欺負他，然後猶如瘋子一般衝向對方，結果自己又雙腿一軟，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別人麵前，怎麽都站不起來。

    善後的時候，市政廳官員都不願意去，他們覺得實在太丟人，最終還是趙不凡和羅爾夫硬著頭皮去把事情平息。

    這次事件的影響極度惡劣，民眾對神聖騎士團的大團長徹底失去信心，原本被趙不凡壓住的騎士團成員也再度滋生不滿，強烈要求盡快消除負麵影響。

    酒醒之後的查理子爵聽說了這些事，知道自己再度成為笑柄，他的內心變得更加煎熬，躲在家裏連門都不出，徹底在負麵情緒累積的惡性循環裏崩潰。

    焦頭爛額的趙不凡無力改變什麽，隻能開始思考是否應該罷免查理的大團長職務。

    如此又拖好幾天，他準備再去找查理子爵談談，盡管知道沒有意義，但他仍然想做些努力，哪知還沒有走出自己的政務室，羅爾夫就心急火燎地闖了進來。

    “裏洛！我們有大麻煩了！”

    “有什麽能比查理的情況更麻煩？”趙不凡反問。

    “聖殿騎士團的大團長帕德英剛剛抵達港口，而且帶來了耶路王國鮑德溫二世的口訊，要求與我們的大團長交涉……你認為現在的查理能跟他們談什麽，嗯……也許可以聊聊什麽酒的口感比較好。”

    “他們的態度怎麽樣？”趙不凡升起很不好的預感。

    “非常惡劣！”羅爾夫憂愁地說：“我與他們有簡短的交流，感覺他們對我們的富有很不滿，你應該記得，早前他們就來信說希望我們資助軍費。”

    聖殿騎士團不但是光明教廷承認的騎士團，而且得到耶路王國的國王鮑德溫二世支持，屬於十字軍的重要力量，戰鬥力極其強悍。

    許久的沉默之後，趙不凡滿臉無奈地看向了羅爾夫：“或許真的需要重新選一位大團長……你認為呢？”

    “我們別無選擇。”羅爾夫苦笑。

    “召開騎士團會議吧。”說話的同時，趙不凡已經走出房門，然後他去了查理子爵的家，看到的仍然是一個爛醉如泥的人。

    奢華而又肮髒的臥室裏，趙不凡把神聖騎士團的困境全都說給查理子爵聽，但查理子爵始終沒有反應，似乎什麽都與他沒關係，隻在昏睡前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你決定就好。”

    兩天之後的清晨，騎士團大會在市政廳召開，騎士團高層圍坐在寬闊的大廳，然後逐一走到中央高台發表意見，結果絕大部分人都讚同罷免查理子爵的大團長職務，而趙不凡則被推舉為新任大團長。

    關於三人議會的問題，趙不凡和羅爾夫很強勢，堅持要求查理子爵繼續任職，而做出的妥協是同意成立騎士團元老會，趙不凡、羅爾夫和查理各占據一個名額，再加另外選出的十名騎士，合計共有十三人。

    元老會的權力很大，可以彈劾大團長，用投票方式決定結果，也可以監督立法，如果有一半以上的人反對，三人議會製定的法律就宣告無效，不過立法權本身仍舊歸屬三人議會。

    這種製度在很大程度上效仿了聖殿騎士團，屬於對最高權力的分化。

    趙不凡不認為這種體製適合如今的曆史時期，但查理子爵犯的錯誤使得騎士團成員已經離心，質疑權力集中的正確性，而且他們來自不同的國度，想法多種多樣，為了暫時穩定內部的焦慮情緒，趙不凡隻能選擇妥協。

    值得慶幸的是，查理子爵的功勞沒有被否認，元老會投票決定讓他永遠掛著第二團長的職銜，即便他一蹶不振，也將由騎士團供養到死。

    神聖騎士團的首次公開大會順利結束，心裏有了底氣的趙不凡隨之在第二天中午會見帕德英。

    帕德英是法蘭西的貴族，也是聖殿騎士團的創立者之一，好多人都說他是法蘭西最強的男人，不過法蘭西王國的貴族從不承認這種說法。

    會麵場所是市政廳的餐廳，麵積不大，但空間顯得很寬敞，其西側牆壁掛著精美的壁畫和燈台，東側牆壁則開有幾扇巨大的窗戶，由於餐廳位於市政廳較高的樓層，視線非常好，所以透過窗戶能眺望到遠處的海港。

    餐廳正中是一張精美的長條木桌，少說能坐三十幾人，此刻餐桌的大部分空間擺放著鮮花，隻在長桌兩頭擺放有食物，例如色澤鮮豔的水果、精心烹製的烤羊腿、奶酪麵包、濃湯和特色海魚。

    吃飯的人隻有兩位，上首是趙不凡，下首是帕德英。

    抓著一根烤羊腿啃食的趙不凡臉色很難看，而對麵的帕德英則從容得多，他一邊給麵包裹奶酪，一邊目無表情地說：“裏洛團長！也許你應該重新考慮我們的條件，你必須明白，神聖騎士團占據的土地是安條克公國的領地，而鮑德溫國王是安條克公國的攝政，他有權要求你離開他管轄的土地！”

    “你應該在法蒂瑪王朝占據這裏的時候來說這些，而不是向你們忠誠的盟友。”趙不凡撕下一塊羊腿肉，一邊咀嚼一邊回應。“你們拋棄了這裏，眼睜睜看著它變成荒無人煙的焦土，令光明神的光輝無法再滋潤這片土地……是我們！是我們神聖騎士團重新占據這裏，花費兩年多時間再度讓它繁榮，再度把光明神的光輝帶到這裏，令它變成一個偉大的城邦！”

    “盟友？”帕德英彷如聽到世界上最可笑的事。“你們為黎凡特流過血？”

    “羅馬的主教們都沒有為黎凡特流血，但你怎麽能說他們不是盟友，閣下不要忘了，我們都是光明神的騎士。”趙不凡的言辭異常犀利。

    “但光明神一視同仁。”帕德英一口咬掉沾滿奶酪的麵包，含糊不清地說：“你們在這片土地安安穩穩斂財，而我們在東邊的高原與塞爾柱人打得你死我活，你覺得公平麽？”

    “不是我要求你們放棄這片領地！占據安條克山脈東部高原是你們自己的選擇！”趙不凡輕輕把烤羊腿放回精美的餐盤，又抓起白色的餐巾擦了擦手掌，然後正視著帕德英的眼睛說：“我們來到拉奧迪賽的時候，這裏一無所有，好在有光明神庇佑，我們最終努力令它繁榮，但從未要求你們為我們做些什麽……你所謂的公平是指什麽？”

    帕德英不知道該怎麽反駁，他煩躁地吞下了嘴裏的麵包：“裏洛團長！我不是來跟你爭論，而是給你最後的警告！你有三種選擇，一是撤出拉奧迪塞地區，二是拿出五層收入給耶路王國，宣布拉奧迪塞城邦成為鮑德溫國王的附庸，並隨時準備帶領你們的士兵到東邊的高原參戰，三是承受鮑德溫國王的怒火！”

    “如果我們到東邊參戰，做出足夠多的犧牲，你敢不敢對光明神發誓說絕不強占拉奧迪塞？”趙不凡冷笑著反問。

    眼見謀劃被拆穿，帕德英果斷起身走向房門。“你的奶酪非常美味，但我希望下次吃到更好的。”

    趙不凡不屑一笑：“抱歉！我已經把最好的給你，如果你想要更多，必須問問我的利劍……你應該知道，你從沒有給過我什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