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趙……趙王爺……屬下……屬下……”魏乘風不停擦拭眼角的淚花，哽咽著說不出話。

    拉姆等人識趣地先行離開，而趙不凡則等著魏乘風平靜才出聲詢問前因後果。

    原來早在兩年之前，聚賢莊的劍七等人就在大理寺李若樸和薛仁輔的秘密協助下調查到趙不凡的去向，而後朱璉請托魏乘風組成遠洋船隊沿海上絲綢之路尋找，但一無所獲，等到航行至阿伯帝國，船隊因為資財耗盡而不得不返航。

    回到大宋之後，魏乘風很快又組織起船隊攜帶更多金銀遠航，這次他們比上次打聽得更為仔細，也更舍得花錢，結果便在三佛齊的蒲羅港奴隸市場打聽到消息。

    一名負責管理奴隸市場的守衛表示他看到過畫像裏的東方人，而且確定這名東方人被一位名叫查理的貴族帶去了西方，而這名小守衛正是當初為趙不凡辦理奴隸入境登記的人。

    突如其來的線索令魏乘風大喜過望，他毫不猶豫就沿著航道又來到阿伯帝國，但無論怎麽打聽，始終沒有得到任何消息，直到船隊的人偶然發現市場上有人在高價販賣優良紙張。

    他們一眼就認出這種紙張出自大宋比較新的造紙工藝，按理說不該出現在阿伯帝國，因為流傳到西方的造紙術比較落後，不可能有大宋最新的工藝，而紙張又不屬於貴重物品，沒有大宋商隊願意漂洋過海來賣紙，須知茶葉、絲綢、瓷器等貨物的利潤遠超紙張。

    這種奇怪的情況引起了魏乘風注意，他很快打聽到紙張來源於新興的拉奧迪塞城邦，而且得知拉奧迪塞的城主是一名來自東方的暴發戶，曾經更是東方的貴族。

    一切關於這位暴發戶的傳言都與趙不凡合得上，促使魏乘風越發覺得這位城主就是趙不凡，但他又遇到了一個難題——已知航線無法從阿伯海去往地中海。

    前路的困難沒有改變魏乘風的決心，他下令船隊停靠在阿伯帝國的南部海港，自己則率領幾十名武藝不錯的船員橫穿阿伯帝國，走陸路去往黎凡特的拉奧迪塞。

    阿伯帝國與大宋的商貿往來相對頻繁，如果隻在海港停留，安全性倒是比較高，但進到內陸就是完全不同的局麵，他們的海上貿易通行文書根本沒用，而且很多內陸人根本不知道宋帝國是什麽地方，甚至都沒有見過擁有黑頭發和黃皮膚的人。

    魏乘風帶著幾十位死士曆經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北上進入塞爾柱帝國，結果又遭到強大的馬賊襲擊，險些全軍覆沒，幸好魏乘風足夠機敏，僥幸帶著幾人突圍，隨後輾轉經耶路王國來到拉奧迪塞，直至被查理秘密扣留。

    這趟旅程堪稱九死一生，便是趙不凡聽完也是久久沉默，內心感動到無以複加。

    “乘風！辛苦了！”

    “哎！”

    飽經風霜的魏乘風長長一歎。

    “王爺！辛苦也好，不辛苦也好，都不重要了，問題在於我們該怎麽回去……早前我離開船隊的時候就告訴他們，如果我在半年之內沒有返回，他們就自行返航，如今若要回去，恐怕隻能暫時先給遠洋商人當傭兵，雖說危險些，但總是一條回家的路！”

    趙不凡苦澀一笑：“你或許可以，我絕對不行。”

    “為什麽？”魏乘風問。

    “你們有大宋的通關文牒、商貿許可和身份證明等所有物件，走海上是行得通的，但我沒有，阿伯帝國不會允許我入境，更別說加入他們的遠洋船隊，而且我必須告訴你，即便是你們也未必安全，他們認為你們已經失去商隊和團體，僅是些破產者，值此異國他鄉，他們把你賣為奴隸都有可能，誰管你以前是誰？”

    趙不凡說的是事實，遠洋航行本就是非常危險的事，除去需要各種明確的身份文書以外，還必須有強大的實力作為保障，不然什麽意外都有可能發生。

    魏乘風從來沒有離開商隊單獨行動，對於這點理解不深，但趙不凡提點之後，他也能想得明白。

    “王爺一直不回大宋，莫非就是因此受困？”

    “我的情況更複雜，剛才說的原因隻是其一，我能僥幸活著必須感謝查理的善良，而且我的理智告訴我，盲目設法回家隻會令我再度陷入險境，死亡或成為奴隸的幾率將超過九層……你比我也好不到哪裏去，縱然你有合法的身份，但沒有商隊就沒有力量。”

    “那我們該怎麽辦，豈不是永遠回不去，聚賢莊的遠洋商隊最遠隻能到阿伯帝國，根本來不了地中海，永遠不知道我們被困在拉奧迪塞。”魏乘風憂心忡忡地說。

    “不！我們有兩種辦法！”趙不凡搖頭笑說：“一種是打破塞爾柱帝國，打到波斯灣，奪取阿伯海的海岸線，另一種辦法是依靠拉奧迪塞建立強大的遠洋艦隊。”

    魏乘風聽得眉頭緊皺：“前一種辦法倒是可行，但做起來難如登天，黎凡特的局勢極端複雜，真的能辦到麽，第二種辦法就更沒有可能，即便建起一支遠洋艦隊也沒有去東方的航道。”

    趙不凡輕輕搖頭，語調肯定地說：“絲綢之路的終點之一是索馬裏，它位於古老的埃及，也就是現在的法蒂瑪王朝南部，大宋習慣稱之為三蘭國，我們對這塊大陸所知有限，但我有絕對的理由認為，我們可以穿越地中海，然後沿著這塊大陸的西海岸往南，經其最南端繞回東海岸，最終抵達索馬裏，從而實現向東方航行。”

    “這是新航路麽？怎麽不曾聽阿伯帝國的人說起過？”魏乘風疑惑地問。

    趙不凡的眼睛泛起光澤：“阿伯帝國沒有人知道這條航路，我是通過眾多法蒂瑪商人的描述來推斷的，他們說法蒂瑪所在的大陸南端是海洋，西側是海洋，東側也是海洋，那麽我們為什麽不能沿海岸線從西側到東側……不管如何，我們選擇的餘地不多，隻能努力抓住一切可能去嚐試，至少比什麽都不做要好。

    從明天開始，你就擔任拉奧迪塞的艦隊指揮官，然後著手組建艦隊，我希望你利用豐富的船隻知識幫助船廠的工匠，通過借鑒我們大宋先進的沙船和福船，再結合本地船隻的特點進行船隻技術的徹底革新，大宋的船隻雖然先進，但極端保守，官府和私人船廠把技術看得很嚴，無法匯集百家之長，而這裏可以。

    地中海的海上貿易很繁盛，使得船隻建造技術非常普及，呈現百家爭鳴的局麵，你把大宋船隻的優良特點提供給那些匠人，他們就能進行技術的實踐和革新，而且這邊的造船成本要低得多，有充足的條件進行嚐試和實踐，打造一支強大的艦隊不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魏乘風狠狠一咬牙：“好！王爺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我們是在異國他鄉，如果不想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必須盡可能入鄉隨俗，今後在外人麵前盡量不要用家鄉話，而且要注意稱呼和說話方式，你應該稱呼我為裏洛城主或者裏洛大團長。”

    “好！”

    第二天清晨，趙不凡帶著魏乘風和五名幸存的雲海軍將士回到了拉奧迪塞港，並且在市政廳會議上宣布任命他們為艦隊指揮官。

    原本擔心趙不凡離開的騎士團成員發現他不打算走，無不是長鬆口氣，同時也高高興興地支持了他的決定，唯有羅爾夫笑不出來，因為趙不凡一句話都不跟他說。

    盡管趙不凡的氣已經消了，但他想告訴羅爾夫自己對於早前的事有多麽憤怒。

    這種冷漠直到東邊的安條克山脈傳來捷報才被打破。

    北堡和南堡的神聖騎士團守軍成功襲取安條克公國西邊的險峻堡壘，徹底控製了安條克山脈的險峻通路，退可以據險以守，進則可以任意攻打安條克公國的領地。

    羅爾夫得到消息的時候驚得無以複加，他顧不得去管趙不凡是不是仍在生氣，隻是帶著滿腔喜悅衝進市政廳的政務室。“裏洛！我知道你仍然生我的氣，但你至少應該告訴我這份戰報是怎麽回事？”

    坐在辦公桌後邊用羽毛筆書寫記錄的趙不凡頭也不抬地說：“我記得我很早就告訴過你……敵人的噩夢已經開始。”

    “我不認為你是在帶給他們噩夢，你是直接送他們到地獄。”羅爾夫滿眼不可思議。“奪取兩座堅固的要塞……你是怎麽做到的？”

    趙不凡放下手裏的羽毛筆，麵帶微笑地看著羅爾夫說：“他們認為我們太弱小，沒有攻城器械，不具備攻打堅固要塞的能力，所以設立要塞僅用木頭搭建就足夠……我承認他們的判斷非常準確，但他們忘記了周圍是山林，而且他們明顯不願意花費大量人力定期清理周圍的野草……光明神在上，這段日子的天氣很好，陽光很明媚，我讓南堡和北堡的士兵在他們的要塞附近放了一把火，然後他們就哀嚎著投降了，還有什麽問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