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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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漸漸暗下來,梁榭四人換好夜行衣借著夜色掩護,悄悄溜到大宅外,眼見左右無人,大宅內燈光亮起,飛身跳上房頂。這宅子是所四合院,十餘丈見方的院子裏有三間正房,兩間南房,東西各兩間廂房,大門開在兩間南房當中,屋頂則為富人家常見的卷棚懸山式屋頂,屋頂的卷棚正好能給四人提供掩護,從正麵看卷棚恰好能遮擋趴在屋頂上的粱榭等人,從背麵看,隻要他們不站起來,坡脊盡可擋得住粱榭等人身形,便是白天也不易發覺。由於是四合院,東西廂房的屋頂就更加便於隱藏了。這正是當下較為流行的建築風格,有錢富商等多數以此為具,更有甚者采用一殿一卷垂花門的風格蓋建,若是那樣,則更加便於隱藏。武林中幫會卻決計不會如此蓋建房屋,看來若非此間主人自負過高就是倉促之間的無奈之舉,更可能是搶奪所得。

    粱榭與柳十一藏匿於南房屋頂上,李二藏匿於東廂房的屋頂上,鳳七藏身於西廂房的屋頂上,正房燈火通明,四人不敢貿然藏身正房之上,難免被聽出動靜,前功盡棄。

    一般來說,殺手靠的是偷襲致勝,一招不中非逃即死,這就使得藏匿甚至比武功更為重要,粱榭之所以能成為‘戰魂堂’堂主靠的多半就是這藏匿,暗殺和逃跑的本領長於別人。

    時值月初,天很黑,沒有月亮,大宅很靜,除了正房內跳動的燭光、映在窗欞上的人影和偶爾的蟬鳴聲,再無聲息,足足兩個時辰,無一人進出。

    等!粱榭隻有等,他不能輕舉妄動,雖然從窗欞上的人影來看,那領頭的和尚很可能就在屋內,但從房頂跳落,再攻入屋內,對方有足夠的反應時間,這顯然不是好的戰術,何況屋內還有其他人,殺手善於在短暫時間內快速進攻,盡量避免和對手正麵交手,那樣會暴力自己長力不繼的缺點,是在找死。粱榭不動,李二鳳七也不動,幾人隱藏的很好,就連呼吸和心跳都小心翼翼,生怕被人發覺。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院子裏依然毫無動靜,盡管粱榭等人武功高強,也漸漸有些手腳酸麻了。粱榭以慢的難以察覺的速度挪動著手腳,不發出一丁點的聲響。

    正在此時,院外腳步聲響起,三人走了進來,夜間難辨詳細隻隱約看到三個中等身形走進屋去。粱榭心中一動,看來他們要開始密謀點什麽了,心知即將有更多的人來到,當下借著卷棚的遮擋,夜色的掩護,伏的更加低了。過了一盞茶時間,又有兩人來到,腳步沉穩,行動有力,顯然身具武功。緊接著又有五人走進院子。小半個時辰裏,大宅內陸陸續續來了三四十人,個個都是練家子,有的呼吸勻稱,有的腳步穩健,當中不乏高手,尤其最後來的那位老者,走路毫無聲息,粱榭竟未發覺,直到老者即將推門進屋的那一刻,借著燈光方才看到。單單這一人,已足夠難纏。

    能在一時之間邀請到這許多高手,京城中除了皇上恐怕也隻有兩個人能做到,其中龍神沒有必要半夜在這裏召集議事,而另外一人就隻能是‘內督府’的府督{提督又稱內督}武經國了,若想在京城內起事借用武林力量,再借用這麽個地方當然是最好的選擇,若是失敗大可推得幹幹淨淨,將罪過推到這批江湖草莽身上,要是成功自然更容易將這些人殺人滅口,永絕後患。這樣的事他幹得出來,也很會幹。可憐這些江湖人武功如何高強,論權術終究不是朝廷人對手。

    ‘咳咳咳咳!’屋內傳來幾聲咳嗽,似乎有人生了病或是受了傷,梁榭暗笑,屋內之人的身份和幕後主使已經昭然若揭。

    “當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已是權傾朝野了,還要打皇帝的主意,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即便當上了皇帝,一個閹人,天下子民無人瞧得起,又有什麽意思?”粱榭心中暗想。“如果換做是我,定當辭官歸鄉,享一世富貴,或者安心當自己的內督。當皇帝?嘿嘿,做好了功勞是君臣一起的,倘若天下百姓有一人不滿便在心中咒罵著皇帝的祖宗十八代,有什麽好?”想到這,他暗自鬆了一口氣,今日對手是臭名昭著的巨盜,幕後之人更是禍國殃民的‘無根黨’,自己一行怎麽說也是除惡揚善的義舉,雖然危險,心理上會好受點,他不願意殺人,但對一個人他例外,那個人便是武經國,隻要是殺武經國及其黨羽梁榭便別無二話。他心中快慰,今日之事也非常配合,無巧不巧地印證著他們幾人的猜想,打消著他的疑慮。

    正屋內人影攢動,一陣陣刻意壓低聲音的討論聲從門窗透出,粱榭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麽,也不敢靠近去聽,幾人趁機活動活動壓麻了的手腳,繼續等待出手的機會。

    等待,又是等待,漫長而無聊的等待!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逐漸由黑轉灰,眼見用不了半個時辰天就要亮了,時機即將逝去。此時屋內的人也相繼離開,粱榭集中精神,數著離開的人數,、2、3……

    ‘吱呀’一聲,門再度被推開,一老者邁步出門,粱榭心中一緊,這就是那名高手!老者身後跟著一名和尚,天色較暗,看不清相貌,但身材頗為高大。那和尚道:“宗老,此事尚需從長計議,切不可輕舉妄動,貴派弟子煩請嚴加約束,當下保存實力最是緊要,待時機成熟之時,我等當傾盡全力一擊即中。”老者道:“大師放心,老朽回去安排就是。”那和尚道:“如此,和尚便不贅言了。”說著話已到院門口,老者回身一抱拳道:“大師請留步。”和尚應了聲便即停步,目送老者行得遠了,轉身往回走,一麵走一麵打了個哈欠,伸了伸懶腰,黎明前正是最困的時候。

    便在此時,五枚落羽錐打向和尚後腦、兩肋、雙腿,等待了一個晚上,粱榭終於出手了。與此同時,東廂房處十餘柄飛刀飛出,封鎖了和尚身前所有去路;西廂房處亦同時飛來幾十枚梅花針,夾雜著一支弩箭,卻是鳳七也出手了。身後的飛錐,前方的飛刀,左側雜亂的飛針弩箭,暗器極快,天色尚黑,和尚毫無準備——他死定了。

    暗器快和尚更快,那和尚突然向右橫移數尺,騰身而起,空中一個轉身,一掌拍向粱榭竟是無比精準。粱榭不守反攻,又是三枚落羽錐打出,同時一張網劈頭罩向和尚,卻是柳十一趁機出手。如果單是暗器,和尚尚有應變之法,但不料居然還有一張網,當此情形,被罩在網中就等同是死人。和尚伸手抓網,空中急墜。粱榭四人配合默契,李二第二輪飛刀已出,打和尚落地之處,鳳七同時打出三支弩箭。但聽叮叮之聲不絕於耳,第一輪飛錐,飛刀,飛針,弩箭全部打到地上牆上,飛錐,飛刀直沒至柄。

    和尚應變極快,本來罩向他的網,卻被他抓住網眼提在手中,周身急速揮舞,盡數擋開來襲暗器。粱榭內力運處,二十枚飛錐再出,夜行衣也兜頭罩下,同時打出的飛錐,速度卻有快有慢,快的如閃似電,慢的卻比罩出去的夜行衣更慢。柳十一甩手又是兩張網撒下,鳳七梅花針再出,李二展開身法,不斷變化方位,每踏出一步便是三五柄飛刀呼嘯而出。屋內三人聽得打鬥聲響,飛身而出,李二飛刀齊發生生將三人逼了回去。

    快慢相間的暗器,變化多端的方位,防不勝防的網和衣服,和尚退無可退,一聲怒喝,竟然淩空拔身再起,半空中雙手撕開當頭罩下的網,半張打向鳳七,半張打向柳十一。粱榭內力運至極處,落羽錐如雨般灑出,腰間的刀在飛錐脫手之際毫無時間空隙跳到掌間,一刀‘霸刀訣’劈開打向柳十一的那半張網。網裂開的刹那,柳十一再度打出的兩張網堪堪從裂縫中飛出撒向和尚。和尚身在空中本就難以躲閃,剛打落粱榭的飛錐,網又到了,一下被罩了個正著,身子急速墜落。半空中扭身閃過李二的飛刀,落地時網已再度被撕裂。一聲悶哼,鳳七被半張網打中。又一聲悶哼,卻是粱榭先前打出的慢錐不偏不倚擊中和尚左胸,正是粱榭獨門的‘落羽’暗器手法,和尚以手捂胸,倒退數步,晃了晃撲地而倒。

    “哪裏來的鼠輩?”一聲厲喝,南房屋頂上的瓦突然掀起,如浪一般滾了過來,兩片瓦飛出一打李二,一打鳳七。短短六個字,攻擊四個人,來人武功非同小可。粱榭知是老者聽得打鬥聲去而複返,忙舞刀護住自身與柳十一,柳十一趁機甩出最後兩張網,略阻得一阻,兩人翻身跳出院子。李二足下疾走,避過飛瓦,飛身搶救鳳七,鳳七剛被網打傷,避得稍慢一些,再度受創。李二將鳳七負在背上,跳出院子。

    再打下去對方高手勢必盡數折返,粱榭四人逃出院子,不敢逗留,按原定路線,逃入林中。忽聽得身後一人道:“這便想走麽?太容易了罷。”老者話音未落,起手便是一掌。李二身負鳳七卻絲毫不影響身法,飄身後退,甩手一記飛刀打出,粱榭‘霸刀訣’再度上手,刀未到,氣勁卻先席卷而來。這一式霸道非常,刀勢所向正是老者步法變換之處,老者一驚,縱身躍開,‘嗤’地一聲響,老者衣衫已為刀氣撕裂,噗地一聲,飛刀刺入老者身後樹中,他進攻心切大意之下險些中招。

    “好刀法,好配合。”老者讚道,忽然一聲尖嘯,吟道:“四更驚夢,鳴九皋,半步鎖深郊。”尖嘯未停,足下也不見動作,陡然間出現在柳十一身後,柳十一大驚,向前縱身躲避,掌中短劍向後接連遞出。老者卻早已轉身到李二身後,李二惶急之下隻得也向前一躍閃避。與此同時,粱榭手中刀一沉,一股大力湧來,不由得退了幾步。一步輕移,老者向三人各攻了一掌,一招三式,皆為虛招,亦皆為實招,一招後,粱榭李二等四人已幾乎擠作一團,看來他似乎一個都不打算放過。

    “快走,是五更名招。”李二一聲驚呼,使盡渾身力氣,飛刀如雨,盡數激射而出。他也不看是否命中目標,飛身退走,柳十一打出幾枚袖箭,緊隨其後。粱榭當機立斷飛錐盡數灑出。老者受飛刀、袖箭、飛錐一阻,粱榭四人三晃兩晃已消失在林中。

    四人怕老者跟蹤,不敢回宅院,兜了老大一個圈方才停步。其時東方泛白,天色已亮了許多。

    “怎樣?”李二便將鳳七放下,累的胸口漲疼,雙腿發軟,他不及休息急忙幫鳳七點穴止痛。

    鳳七道:“方才躲的慢了,右肩被和尚扔的網打中,左邊小腿被瓦片蹭了下,死不了。”

    李二眉頭一皺,欲言又止。柳十一撕了半截袖子,蹲下幫著鳳七包紮傷口。粱榭上前輕輕按了按鳳七右肩,鳳七忙向後縮了開去,牽動之下甚是吃痛,額頭汗珠涔涔而下,‘嗯’地"shen yin"了一聲。粱榭見她動作靈活,當即放心,道:“怕是已傷到了骨頭,好在肩胛骨沒碎,將養幾日就好了

    李二哼了一聲,掏出一瓶白藥丟給鳳七,冷笑道:“好歹也是個殺手,能讓一張網打成這樣?”

    鳳七不道:“不勞費心,你還是管好自己吧。”

    柳十一道:“二哥,你明明關心七姐非要這麽說話麽?”..

    李二不再作聲。

    “這和尚也當真了得,一張又輕又軟的網,離得那麽遠也能有這麽大的力道。”柳十一一邊拿過鳳七手裏的白藥拔開瓶塞一邊道。

    鳳七道:“被打中時我已卸了一多半的力,不然這條手臂怕是要廢了。”她右肩痛的厲害,手臂抬不起來,沉著肩,柳十一幫著撕開衣服,敷上藥物。

    粱榭轉身避開,李二也跟著慢慢轉過身去。

    一會兒,柳十一幫著敷好了藥物,四人坐在地下大口喘氣休息,柳十一走到粱榭身旁坐下,似在自言自語,幽幽地道:“這次傷的是七姐,不知下一次會不會是我,或許就像那和尚一樣,昨晚還好好的,沒等到天亮就死了。”說罷若有所思地盯著他。

    柳十一的眼睛美麗而深邃,以她的姿色本不需要做一名殺手。

    粱榭心中感觸,不敢直視,避開她的眼光歎道:“過一日算一日吧,真要是那一天來了,未必不是好事至少少作些孽。”柳十一手動了動,卻又縮了回去,轉身走開,梁榭道:“大家累了一宿,先歇息吧,一會還要向雲老和少爺稟報戰況呢。”

    李二道:“十一帶鳳七先去看郎中,隻是稟報個戰況,雲老和少爺那我一人去就行了。”粱榭點了點頭,幾人各自分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