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自己死了未嚐不是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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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明淵一著急,拉著他父親就往裏屋走,並且第一次沒有咬文嚼字,把莊思顏的身份倒給了他。
“你說什麽,當時賑災時幫人的人就是司大人?”
當時賈明淵跟他提過這個人,他也懷疑是莊思顏,但是後來想想這位司大人,是皇上身邊的紅人,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就算是為了災民,那皇上可以直接派他跟自家兒子一起,又為什麽要給賈明淵一個撿功的機會。
因為太不可思議,所以他隻是想想,沒敢當真。
沒想到最後的結果還真被自己猜對了。
現在算是恩人上門,還是皇上的人,賈佑善甚至想,當時一定也是皇上特意派他去暗助自己的兒子的,不然憑他的能力,應該也能這事解決了,但絕對不會這麽完美。
皇上有意要扶持賈家,賈佑善沒道理還擋著道。
他快速換了衣服,拿著令牌出來說:“司大人,我同你一起去。”
莊思顏一陣眉心疼。
賈佑善年紀大了,騎馬肯定是不成,駕上馬車也沒有她單騎跑了的快,最重要的是,那令牌不是隻能有一個人進去嗎?這會兒他拿著令牌去,那莊思顏是不是一樣進不去?
可是她也知道,這是賈佑善最後的讓步了,他這種謹慎若是在平時,真是再好不過了,可是莊思顏這會兒真是急的要冒煙。
“賈大人,這一個令牌,隻能一個人進去,你拿著了,我跟不進去啊!”
賈佑善很有一套:“司大人身量不算大,換一身小司的衣服,跟在我身邊就好了。”
賈明淵一聽這話,馬上拉住莊思顏的手說:“你跟我走。”
他把莊思顏帶到旁邊的一間屋子裏,很快拿了一套下人服:“司大人,趕緊換吧。”
他把衣服放在桌子角,自己還動手幫莊思顏脫起了衣服,把莊思顏嚇了一跳。
趕緊找個借口把他打發出去,這才三下五除二地把下人衣服穿上。
這樣一耽誤,半個時辰都過去了,到賈佑善坐著馬車,急匆匆帶著莊思顏到了宮門口,一個時辰都過去了。
還好兩個進宮門沒費什麽周張,一個身體不太好的老臣,大半夜的趕來麵聖,帶個小司也沒什麽問題。
而且他們身上都沒帶武器,這一點會讓人放心不少。
莊思顏真是太著急了,進去後,就跟賈佑善說:“賈大人隨意,我先走了。”
她真的太急了,也不管賈佑善在後麵叫她小心的話,腳尖點頭,一溜就消失在宮牆盡頭。
淩天成最近很忙,可是再忙也擋不住他想莊思顏。
傍晚從辰熙殿裏出來,李福告訴他,婉妃還未回來,淩天成的心裏就空落落的。
他在百竹園外麵轉了一圈,也就是略解相思而已,卻在要回來時,遇到了榮嬪。
榮嬪的表麵功夫一向做的很好,明明是聽說淩天成在這兒,她才出來的,這會兒見了他,卻顯出驚訝:“皇上,您怎麽在這兒?”
淩天成用了老理由:“路過。”
榮嬪馬上說:“臣妾今日親手做了一些甜點,聽說婉妃娘娘喜歡吃,所以送來一些來。”
淩天成麵色淡然,目光都沒在她身上停留:“好。”
他轉身要走,榮嬪卻已經挽上他的手:“皇上,陪著臣妾一起進去吧!”
淩天成臉上的咬肌繃了一下,不過很快鬆開了,他側目去看榮嬪。
那目光利如寒劍,看到榮嬪差點就架不住了,才說:“不用去了,她不在宮裏。”
“啊?”榮嬪驚呼一聲,然後才裝模做樣地說:“那這甜點……”
莊思顏確實比較喜歡吃甜點,這個淩天成知道,他本來極其討厭榮嬪,可此時卻還是給了她一份好臉色。
“朕陪你吃。”
於是榮嬪成功把淩天成帶回到自己的宮裏。
這些甜點不是她做的,是禦膳房做的,準確地說,是禦膳房裏一個特別的師傅做的。
這個人在甜點裏放了一些東西,吃了不會怎樣,就是會跟磕毒似的,會上癮,並且這癮會一點點把自己的體能消耗掉,身體變的越來越差,偏偏又查不出原因。
最後體力嚴重透支,導致精神跟著錯亂,俗語稱之為,瘋了。
榮嬪已經吃了一段時間,也幸好她平時不愛甜點,所以那一點量對她有作用,卻又因為甜膩的感覺,讓她很抗拒,所以到現在還能完全好地站著。
淩天成到她宮裏,連一口水不喝也是有可能的,至於吃什麽東西,少之又少。
嚴格說來這甜點還是真是費了一此周折。
禦膳房的師傅原本是為莊思顏備的,可惜這位大姐,一天到晚在外頭竄,不定哪會兒回來一次,能不能吃上飯,還不一定。
有時候一著急就跟淩天成一起對付一頓,弄的禦膳那邊完全掌握不住她的習性。
而這種帶毒的糕點,自然不能天天放著,隨拿隨取,所以到現在莊思顏也沒能吃上一口。
榮嬪那裏也是誤打誤撞,但既然撞了進來,一個沒用的人,死就死了吧。
殺人的人從來不會考慮別人的無辜,隻是順手的事。
淩天成看到甜點,會想起莊思顏,順手捏了一塊。
他送到嘴邊,一股幽幽的清香味就先飄了進來,讓他忍不住多吸了一口。
這種香味甜而不膩,顏兒應該會很喜歡的。
他拿著仔細看了看,竟然沒吃,還讓榮嬪給他包了一點,要拿回去。
榮嬪又不是傻子,知道他這是為誰,可惜她不知道這糕點裏有問題,不然連盤子給過去,應該也是同意的。
“皇上,您要是喜歡就在這裏吃點,我給您再泡一壺茶,這個甜點配著花茶吃,最有味道。”
淩天成答非所問:“這東西你怎麽做出來的?”
榮嬪愣了一下,差點忘了之前自己說過的話。
到底不是自己做的,東扯西拉了一通,連淩天成走她都不敢再強留,生怕這事露餡了。
淩天成拿著糕點往回走,李福跟在他身後,還有一眾小太監們。
這會兒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宮燈早就點了起來,路麵上的光,一層疊著一層,在宮牆之內鋪開。
淩天成問李福:“婉妃出去幾天了?”
“有個六七天了吧。”
他又問:“外麵有什麽消息傳回來了嗎?”
李福忙著把溫青傳回來的一些消息報過來,都是細枝末葉,重要的事也不會通過李福,都是直接到淩天成這裏。
他也並非真的要知道什麽,就是突然無聊,然後跟李福隨便說幾句話而已。
問過這些以後,就把話題轉到了手裏的甜點上。
“我看這東西還不錯,聞著香,入口清甜,應該婉妃會喜歡,你回頭去查一下,看到底是誰做的。”
李福答應了,又接一句:“皇上對婉妃娘娘可真是好,連甜點遇到好吃的都要給她留一份。”
淩天成沒應這話,但嘴角不自覺地往上拉了拉。
如果她也這麽想就好了,可惜兩個人之間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事,隔著一些什麽。
淩天成急於想把這些隔閡打破,卻總是事與願違。
此時手裏掂著東西,如同掂著一顆沉甸甸的心,突然就不是滋味起來了。
他走到一半,就不想再往前走,把東西交給李福說:“你拿回軒殿,我去太後那裏看看。”
安太後病了許久許久,好像自安妙兒死後,她的病就沒有好過,斷斷續續,好一天病三天。
淩天成剛開始還去看過兩眼,後麵就不去了。
他跟安太後歸初的合作,也不過是各取所需,沒有感情所在,即使是有感情,在這若大的江山裏,淩天成也拎得清,哪些對他更重要。
除了莊思顏還沒人能影響到他。
而安太後,既然背叛了他們的約定,那麽等著她的就隻有死路,她心裏應該很清楚。
錢權之下向來都是這麽殘酷的法則,像一個連軸轉的遊戲,進來就不能出去,不死不休。
其實淩天成想,安太後要是有骨氣,自己死了未嚐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可人很奇怪,活的好好的時候,會因為一點小事就不珍惜生命,一旦真的走到生命的盡頭,麵對死神的時候,又會無比害怕,想著活下去。
安太後的宮裏現在隻有一個太醫打理,然而她倔強地不肯死,像等著什麽事發生一樣,每天瞪眼睛看著寢殿的門口。
當他看到淩天成來的時候,多日來空茫的眼裏,終於生出了一絲詭異,連嘴角也翹了起來。
整個寧壽宮裏都是濃重的藥味,一進來能把人熏的倒仰出去,安太後已經找不到一年前的半分影子,整個人以摧枯拉朽之勢,快速老了下去。
此時躺在床上的那個人,已經瘦到皮包骨頭,眼窩也深陷下去,顴骨卻高高聳起,像兩座顫威威要倒的山峰。
嘴唇幹的沒有一點水份,她的嘴角隻往後拉了一點點,那幹掉的皮就崩出了口子,血順著辰邊流進下巴的溝壑裏。
侍候她的老宮女,忙著拿巾帕給她擦拭,卻被安太後一下子擋開了。
她就著自己的袖子,把血跡抹了一下,目光還定在淩天成的身上
“皇上,終於來看哀家了。”她提了很大的勁,但是聲音卻文弱遊絲,再不到過去的一點威懾力。
淩天成一句話也沒說,當然也沒坐下,站在離她床一米遠的地方,看著她那張老的不成樣子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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