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你耍流氓了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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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思顏說的都是實話,薑漢義也感同深受。

    隻是異地而處,各取所需,所以現在也不能站在同一戰線上。

    他重新起身,甚至有些恭敬地給莊思顏行了禮,聲音明顯隱忍地說:“司大人,草民知道你查這個案子,是為了給人申冤,可死人已經死了,再查下去他們也活不了,但活著的人卻會因為您繼續查下去而死了,您,您要他們都死了嗎?”

    他的話說的很慢,一字一頓好似要敲進莊思顏的心裏。

    然而話裏的意思,卻也很可笑。

    保活人沒錯,可那些冤死的又犯了什麽錯?還有之前被殺的幾個護河隊的人?

    都道這薑漢義是良善仁義之悲,沒想到遇到事時,也不過如此。

    心裏有了這些計較,莊思顏再開口時,便少了一些剛開始的敬畏。

    她坐直了身子,看著眼前風采不在,隻能夜行的前將軍,開口便道:“我想讓他們都活著,包括那些曾經死去的,我相信薑將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他們卻死了,您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沒等他回答,莊思顏就又說:“因為有人要他們死,要他們死的人何其狠毒,跟你我都不是一條心的。薑將軍年齡比我大,閱曆自當也比我廣,對人對事,看一眼定當知道結局是什麽?你真的以為司某此時放下,那些人就會活著嗎?

    以前你也放下過,又怎樣呢?你想保護的人都活下來了嗎?”

    這話跟針似的,極細,卻又很準確地紮到了薑漢義的心裏。

    他當然清楚,其實此時停下來,根本改變不了什麽,隻是延長有些人死亡的時間而已,可就是延長那一點,也是夠他追求的。

    “撲通”,堂堂七尺漢子,從前威風凜凜的將軍,就這樣給莊思顏跪了下去。

    這麽一來,反而把莊思顏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去,先把人扶了起來,剛才的硬氣也消散幾分。

    她輕歎口氣說:“老將軍,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我也知道那些人的手段。他們一定是捏了什麽重要的人在手裏,所以才會逼的您如此,但是您想想看,這麽多年了,你們一直聽他們的話,他們有把人放出來嗎?”

    自然沒有,如果放出來的話,薑漢義也不必如此了。

    那些人都是他們的把柄,是他們的槍頭,這麽好用的工具,又怎麽會輕易放呢?

    他自己心裏也十分清楚,但還是會身不由己想去保護他們。

    隻是過去這些事情從來無人說,薑漢義心裏知道,也隻是盡力維護著現狀,希望那些人能活的更長久一些。

    此時被莊思顏一語道破,竟是邊他心裏的那扇門也打破了。

    過了許久,他才哀聲說:“如今大盛朝,能有司大人的這樣的官員,當真是好,我大盛朝有望了呀!”

    莊思顏卻搖頭說:“老將軍,司某不過是女流之輩,咱們既然說到這些話,我也不怕說出來您笑話,我一開始做這些事情都是為了好玩而已。可是查來查去,發現裏麵牽涉的都是命案,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這話確實讓薑漢義又是一愣。

    他見過許多剛入仕,入軍的年輕人,剛開始個個都是滿口正義的,可到最後是不是真這麽做了,隻有他們自己清楚。

    像莊思顏這種一開始是鬧著玩,做著做著把自己做成正義的,還是頭一個。

    雖是女子,胸襟卻勝似男人,薑漢義終於把頭垂了下去,半天沒再出聲。

    莊思顏也沒出聲。

    一個久經沙場的人,心中自有溝壑,不用她多言,有些事他自己想想就能明白,她隻需要耐心地等著便是。

    一柱香的時間說長不長,莊思顏看薑漢義仍然沒出聲,自己先起身說:“老將軍,司某來時跟的有下屬,此時正在外麵候著,我跟他們約的有時間,這會兒已經差不多了,要是還不出去,恐他們來犯。

    您再好好想想,我住的地方相信你也知道,有什麽事都可以來找我,無論是您的事,還是別人的事,無論是好事還是壞事,隻要司某能幫得上的,必當皆盡全力。”

    她沒再多言,朝薑漢義拱拱手,跨步出去,直往大門口走去。

    青然他們已經在外麵等著急了,正商量著是翻牆進去,還是破門進去,見她出來皆是鬆了一口氣。

    莊思顏也不多說,牽過他們手中的馬說:“走吧,回去,趕在五更前,還能見皇上一麵。”

    一行人從半山腰下來,直奔京城而去。

    在他們走後不久,庵門再次打開,薑漢義從裏麵出來,遙遙看著山下很久,最後歎了一口氣,把圍自己臉上的黑巾係上,也往山下而去。

    莊思顏回到宮裏時,已經四更,正是普通人睡的正熟的時候。

    她摸到軒殿門口,倒沒了上次的猶豫,伸手敲門。

    守門的小太監一看是她,忙不跌地往裏麵通稟,半刻也不敢誤。

    淩天成聽說她回來了也很意外,衣服都沒穿好就急急地趕出來。

    莊思顏看著他敞開的外衫,“嗬嗬”笑了一下問:“皇上,我也太急了吧?這個樣子不冷的嗎?”

    淩天成的臉就微熱了一下,還好燈光不亮,室內也無人,並沒誰看到他的窘迫。

    他也直接把這事給忽略了,拉過莊思顏問:“你為何此時回來,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莊思顏看到此時衣衫不整,臉上還有些尷尬的淩天成,竟然有些新鮮。

    要知道他可是皇上,人前經常裝的人五人六的,就算是在莊思顏麵前,時不常的也會端著架子。

    這會兒好不容易逮到機會,當然不能就此放過他,於是眼波一轉,話就從嘴邊溜了出來:“能有什麽事,就是想看看你敞著胸口的樣子。”

    淩天成幾天愣,隨即低頭,就看到自己燈光下,仍然敞著的衣服,忙著用手去掩了掩。

    莊思顏卻故意走過去,很好心地幫他把衣服拉上,隻是在拉的同時,指尖也不小心地戳到了他的胸口,弄的淩天成差點失控,直接把她擼到床上去。

    到底還是看到她急走歸來,頭發有些淩亂,眼眸見雖在玩笑,卻還是沒能掩飾住疲憊的樣子,所以禁止了自己這個念頭。

    隻是也不能輕易放過她,及時捉住了她的手,把人也攬入懷裏,下巴就抵到她的頸窩處,輕聲問:“你身上有山風的味道,這是從哪裏而來?”

    莊思顏側臉,卻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嘴唇碰到他的臉上,於是又欲蓋彌彰擦了一下,幫故生氣地問:“你耍流氓了皇上。”

    淩天成隻管拉住她不放,把人緊緊扣在自己的懷中,暖著她身上的微涼。

    莊思顏自己鬧夠了,也被他安撫的差不多了,才開口說:“鼻子還真靈,連山風的味道都聞得出來,那你還聞到了什麽?”

    淩天成故意吸了一下鼻子,輕聲說:“還有檀香的味道,你去寺廟了?太常寺嗎?”

    莊思顏就白了他一眼:“太常寺已經燒沒了,而且它也不在山上啊。”

    “風仙庵?”淩天成又說:“京城外麵,最近的寺廟也就那裏了,而且也是在山上,你大晚上的跑到那裏去做什麽?”

    莊思顏對於他的分析,也是很佩服的,竟然能猜了一個正準,當真是做皇帝的人,不同凡響啊。

    “自然是有事,不過我眼下有一個更重要的事,來,你看看這個。”

    莊思顏把他推開一點,從懷裏把賈明淵的奏折拿出來,遞給淩天成。

    雖然事情是莊思顏老早就想到了,也提前跟淩天成通過氣,但看到奏折上的內容時,他的臉色還是變的極為難看。

    “這榮吉真是太大膽了,當真覺得朕動不了他,當真覺得那些已經腐朽的東西可以護住他?”

    莊思顏瞟了一眼奏折,又看了看淩天成,開口時語調平靜很多:“你到現在也沒讓他見識到你的厲害,不但給他留著最好的官位,還給他留著麵子,他當然可以胡作非為了。”

    淩天成的神色就暗了暗,轉頭看著莊思顏,沒有答話。

    莊思顏其實一開始挺奇怪的,淩天成又不傻,就算是找不到榮吉的把柄,他是做皇帝的,隻要對這個人有所懷疑,還是有很多手段把他的位置給取而代之。

    可為什麽他沒有這麽做,反而是任著榮吉在那兒弄權,把國庫裏的銀子源源不斷地收到自己的口袋裏。

    現在他算是明白了,除了淩天成手裏沒有可用的人,怕是皇上也有什麽把柄在榮吉手裏吧?

    淩天成收到賈佑善的奏折,不該是這個樣子,至少做位一個帝王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一個偵探的好奇心,讓莊思顏忍不住問了他一句:“皇上這次還是不能動他吧?”

    淩天成原本就看著她的眼睛,一下子就轉開了,往前走了幾步,把奏折放在桌子上說:“目前確實不是動他的最好時機。”

    “他都這樣了,還不是最好時機,那皇上準備找一個什麽時機動他?”

    淩天成沒轉身,背對著她,眼睛看著外麵,默了片刻才說:“有些事情你還不清楚,以後朕再慢慢講給你聽。”

    莊思顏就笑了。

    可能聲音太過詭異,所以淩天成轉身來看她。

    她卻已經把自己的鬢角理理清楚,明眸皓齒地來到他身邊,微抬著頭,認真看著淩天成的眼睛說:“大盛朝俱敵的傳統還真是遺傳啊,從上到下全都是一個樣子的,真令人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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