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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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江邊被風雨拍了大半個小時,陳朵凍得牙關格格作響。
“這到底能不能行啊?”她左等右等的,卻是依然看不到半個人影。
“要不跪下試試?”徐來說。
“要跪你跪!”陳朵就算再怎麽心急,也不至於腦殘到去做這種事。
兩人正說著話,就見一道人影出現在風雨中,若隱若現的,沿著江岸往這邊走了過來。
“這誰啊?”陳朵喃喃了一聲,凝目望去,從這人的身段體態來看,應該是個女子,也沒撐傘也沒穿雨衣,就這樣走在雨中。
“人來了。”就聽徐來說了一句。
“啊?”陳朵驚了一下,轉眼再看,那女人就已經到了近前。
這是個容貌嬌麗的年輕姑娘,膚色極白,看著也就跟她差不多年紀,身上早已被雨淋得濕透,烏黑的頭發黏在額頭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淌著水。
在這大風大雨的夜裏,看著頗有幾分詭異。
“這是喬家姐姐。”徐來笑著向陳朵介紹。
陳朵“噢”了一聲,連忙打招呼道:“姐姐好。”
那姑娘掃了二人一眼,不置可否,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徐來把藏在懷裏的果汁拿出來,往陳朵手裏一放,使了個眼色。
陳朵愣了一下,隨即醒悟過來,忙雙手托著瓶子給那姑娘遞了上去:“姐姐,這是我倆親手榨的果汁。”
她嘴裏這樣說著,心裏卻是七上八下,這大雨天的,又冷又濕,還給人家喝果汁,也不知這貨打得什麽主意。
那姑娘的目光從陳朵的臉上掠過,落到徐來身上:“聽你師父說的?”
“師父說喬家姐姐隻喝果汁。”徐來笑道。
那姑娘半天沒有言語,轉過身走到江邊,冷淡地說了一句:“這裏交給我吧。”
話音剛落,人影一閃,就悄無聲息地縱身入了江中。
陳朵措不及防之下,驚呼了一聲。
“妥了,走吧。”徐來打了個手勢。
陳朵愣了一下,又往江中看了好一陣,隻見江中波濤洶湧,卻是再看不到那姑娘的身影。
“她不會有事吧?”陳朵擔心。
“沒事。”徐來說。
陳朵又回頭看了好幾眼,攙著他往回走。
“你說的救星,不是就是這位姐姐吧?”陳朵問。
徐來說是啊。
“啊?就她一個人?”陳朵大吃了一驚。
“放心吧,有她在水裏,去多少人都得栽。”徐來說著。
陳朵雖然將信將疑,但聽他說得這麽有把握,心裏倒是定了許多。
兩人回到車裏,叫師傅往市裏開。
陳朵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真沒問題嗎?”
“真沒。”徐來說。
“噢。”陳朵點頭,“那果汁怎麽辦?”
“自己喝。”
“我不要。”陳朵都凍得要死了,哪還喝得下這又冰又冷的東西。
把兩人送到紫金苑門口,師傅就開著車回去了。
“剛才那位喬姐姐,好像有點問題。”陳朵攙著徐來上電梯的時候就問,剛才有外人在,她不好說這事。
“看出什麽了?”徐來笑了一下問。
陳朵見他神情有異,遲疑了一下,說:“就是感覺……感覺她陰氣太重,不像是……”
“不像是活人對吧?”徐來替她說。
“對啊,就是這種感覺!”陳朵道,她天生陰陽眼,對這種事情還是極為敏感的。
“你看得沒錯,這位喬家姐姐的體質比較特別,以前被人種過海母陰胎。”徐來道。
“海母陰胎?”陳朵一驚。她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但一聽名字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徐來就把什麽是“海母陰胎”給她解釋了一遍。
“誰這麽殘忍?”陳朵聽得臉都白了。
“是她父親。”徐來說。
“啊?”陳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事柚子知道的很清楚,你想知道可以問她。”
“噢。”
兩人回到了屋裏,各自去洗了個熱水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這才又回到書房碰頭。
陳朵連著打了幾個噴嚏,去倒了一杯熱開水喝下去,這才覺得稍微暖和了一些。
她一回來就坐回書桌前,監控著各地發來的情報,尤其是江寧市這邊的情形。
整個城市看似平靜,其實殺機四伏,比起看得見的交鋒,更加凶險莫測。
尤其是那漆黑的錢江水底,正不知進行著怎樣的生死搏殺。
“你以前就認識那位喬家姐姐啊?”陳朵問。
“沒見過。”徐來說。
“那你還請得動人家幫忙?”陳朵詫異。
“所以得賣慘啊。”徐來說。
陳朵無語。
“主要還是我師父的麵子。”徐來正色道。
“哦哦,是這樣嗎?”
兩人各自忙活,屋裏一片寂靜。
“對了,有件事我問問你啊,龍虎山那尊千仞道像怎麽辦?”陳朵回頭問他,“會不會有事啊?”
她之前就聽徐來說過,曾經有人通過這尊道像施展降神術,不用說,這當時降臨的肯定是昆侖府上的老怪物。
徐來為了封印那尊道像,甚至不惜重傷。
“難說。”徐來隻回了這麽一句。
“難說是什麽意思?”陳朵一驚。
過了一會兒,隻聽徐來道:“那尊道像是當年那位留下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召喚某個東西,不過她還沒來得及,龍虎山就被破了。昆侖府是借用它來施展降神術,不過現在有禁製封鎖,已經用不了了。”
陳朵對當年巡陰人之亂算是頗有了解,自然明白他說的“那位”是誰。
“那他們會不會再打那道像的主意?”她還是擔心。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徐來說。
陳朵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這就得看天師府的了。”
她自個兒琢磨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頓時就坐不住了:“你說,昆侖府會不會利用道像,去把之前那位沒召喚成功的東西召喚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可就糟了。
徐來卻說:“可能性不大。其一,昆侖府未必會這個法門。其二,昆侖府不太可能會走這一步。”
“那是為什麽?”陳朵卻是不懂了。
“因為這召喚出來的東西,就連昆侖府也未必控製得了。”徐來解釋道。
陳朵聽他這麽一說,自個兒再一琢磨,倒是明白過來幾分。
當年龍虎山那位,是最早一代的巡陰人,手段通天,既然是她費盡心思想要召喚出來的東西,那就絕對不是什麽普通的貨色。
而以昆侖府如今的地位,呼風喚雨,隻手遮天,又怎麽可能會給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弄出一個連自己都可能控製不了的東西?
再說了,以如今昆侖府深不可測的底蘊,幾乎成碾壓之勢,又哪用得著借用其他不可測的邪祟力量?
陳朵不再說話,屋裏又是一陣沉寂。
她這在外麵折騰了一宿,也是累了,趴在書桌上翻看著之前整理出來的情報。
看著看著,突然莫名地一陣發怵,回頭朝徐來說:“你覺不覺得有點怪?”
“哪裏怪?”徐來靠在躺椅上,墊了本書,拿了支筆正在紙上畫著什麽,頭也沒抬。
“就是……”陳朵也有點說不太上來,遲疑了一下說,“你不覺得昆侖府的策略有點怪?”
“是嘛,你說說看哪裏怪?”徐來抬頭。
陳朵托著腮幫子,皺眉說:“你不覺得他們的兵鋒有點散嗎?照理說吧,他們就應該一鼓作氣,發力於一點才是!但他們現在這樣子,鋪得也太開了吧,簡直是全麵出擊。”
徐來笑:“那咱們也不傻啊,對方想全力打我們一點,我們難道就一定要跟他打?”
“這話是沒錯,可是……”陳朵對目前的局勢還是相當了解的,己方的策略就是龜縮僵持,但她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心裏七上八下的,坐立不安。
“可是什麽?”徐來停下筆問。
陳朵一時也回答不上來,低眉琢磨了好一陣,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對方這麽全線壓著咱們打,逼得咱們連氣也喘不過來,會不會有其他什麽意圖?”
她說完,就看到徐來在那裏笑。
“你笑個什麽鬼啊?”陳朵氣,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情笑。
“幫我遞個水。”徐來指指桌上的水杯。
陳朵沒好氣地把杯子給他遞了過去。
徐來喝了一口,說:“我先問一個問題,你覺得昆侖府那些老不死,對咱們是什麽看法?”
“什麽意思?”陳朵聽得不明所以,“你說的咱們是誰?你跟我?”
“包括你跟我,還有其他術門的法師,以及這江寧城裏的所有人。”徐來說。
“噢。”陳朵點頭,想了想又問,“你說的看法是指哪方麵?”
“簡單來說,就是咱們在對方眼裏,是什麽樣。”
陳朵托著腮幫子沉思了半晌,看看他,說:“我估計……他們看咱們,就像咱們看螞蟻一樣吧?”
“精辟!”徐來豎了豎大拇指笑道。
“你不是說過嘛,昆侖府上的那些老怪物是想當神仙的,在他們眼裏,咱們這些凡人可不就是螻蟻嘛。”陳朵說。
“那問題就來了,如果是房東你,你會去管螞蟻嗎?”徐來問。
“當然不會啊!”陳朵想也沒想地道。
從根本上來說,螞蟻和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不管那些螞蟻做什麽,她根本就不會在意,甚至連看都未必會看上一眼。
念及此處,她突然就有些明白過來了。
“也就是說,昆侖府其實根本就不會在意咱們是死是活?”
甚至於術門亂不亂,風水大陣破不破,世間會不會出現浩劫,恐怕這昆侖府都是不會有絲毫在意的。
對他們來說,俗世就像是一個螞蟻的遊戲場,隨便它洪水滔天也好,安定平和也罷,他們也是冷眼旁觀,於他們沒有任何分別。
而且更進一步說,一個繁華昌盛的人世,遠比一個萬物凋零,陰氣滋生的人間更適合做一個玩物。
“所以說,無論昆侖府在做什麽,其實目的都很好猜,歸根結底就是為了真正成為神仙?”陳朵恍然。
要想完成曆代修行者最終極的野望,成為神仙,有兩個指標。
其一是能掌控世間,俯瞰蒼生。
其二是能壽與天齊,不老不死。
昆侖府睥睨世間,無雙無對,那些老怪物法術通神,第一條顯然是已經做到了。
那就隻剩下第二條,不老不死!
“房東悟性很高啊。”徐來誇讚。
“行了吧你就!”陳朵還陷在剛才的思緒中,根本沒心情跟他開玩笑。
“我最近也在在琢磨一個問題,你說他們為什麽非得要把一堆掌教坑死在迷魂氹?”徐來說著。
陳朵經他一提醒,猛地也覺出有些不對來了。
她之前一直是覺得,昆侖府坑伏殺眾掌教,是要讓整個術門陷入混亂,然後再破壞風水大陣,讓整個世間陰氣滋生,回歸陰陽互生的局麵,便於他們追尋長生的秘訣。
但是現在仔細想想,這似乎不太合邏輯。
那風水大陣的主陣眼就在迷魂氹下,對方既然能在裏麵布置下如此精妙的大陣,那就說明他們其實早就已經發現了這個地方。
雖說風水大陣龐大繁複,精妙絕倫,但以昆侖府深不可測的能力,難道他們真就沒辦法直接把這個主陣眼給毀了?
法師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