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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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策陌雖平常喜歡和她鬥嘴,對她也如親生姊妹一般疼惜,但她這位師姐卻極少與她提及自身私事。

    她除了知曉她在族中擔任大祭司,似乎有許多族人要仰仗她而活,以及她每次從族裏逃脫但隔斷時候就要被抓回去以外,餘下的,就不大曉得了。

    自然也就不明白麵前這似乎格外被她師姐嫌棄的女子在煩惱些什麽。見她愁鎖滿麵,就是想安慰,也不得入手。

    隻得蹙眉道,“我並非有怪罪梁姑娘之意,師姐她,也並非是與我無話不談。”

    梁見曦虛弱笑了笑,搖首抿唇不語,許久,方側身道,“不談這些了,咱們快走吧。策陌她怕是等得不耐煩了。”

    拓跋繼詫異插嘴,“怎麽,咱們不先麵見蕭王麽?”

    “他若是有心相見咱們,自會派人傳召。若是不想,去了也隻是單純讓他知曉府中多了幾個吃閑飯的罷了。”

    荊賦離淡淡道,“況且,我們也並非是什麽非見不可之人,盤桓在蒼穹之顛的鷹凖,難道有見井底遊魚的必要?”

    如今有求於人的是她們,寄人籬下的也是她們,在那蕭王眼裏不過也是三千食客其一罷了,得他召見不得他召見,都沒甚差別。

    梁見曦溫和笑了笑,讚同道,“便如賦離姑娘所說。”

    “哦。”拓跋繼點頭,但聽她姐姐說出這句話來還是有些不舒服。

    悶頭走了一段路,轉了回廊時,拉住人的衣角。

    不知她要做些什麽,荊賦離疑惑轉身,就見她一臉認真地拽住她衣裾一角道,“我是井底的那條魚,阿姐才不是,阿姐好厲害的。”

    若說這是安慰的話,她想她並不需要一個身量還未到她肩頸的小姑娘來安撫。並且,她並不認為自己哪裏需要安撫了。

    這王府裏的一花一草一木,包括府邸主人的地位,她遲早都會再得到的,並且,她還有把握拿得更多。

    荊賦離無奈極了,但觸及到麵前這隻小崽子那脈脈溫吞的眼神,也不好與她說這些話,隻能輕輕戳一下她尚且稚嫩的臉,柔聲笑道,“阿姐知曉了。”

    拱橋邊所植奎葉上的朝露還未被日光蒸幹,瑩白的日光透過廊道照到她們身上,讓她的指尖映得如素琉璃一樣有些透明。

    拓跋繼覺得臉有些燙,抬頭看她姐姐,還是一如她們初見時那樣美貌,隻是眉目間神色繾綣,讓她看著不那麽可厭了。

    前頭的梁見曦察覺到身後沒有腳步聲,轉身過來,見她們在廊角處說話,以為生了什麽變故,便提了些音道,“賦離姑娘,小公子,是有何事麽?”

    “沒事沒事。”被她這樣一問,拓跋繼忽然做賊似的有些心虛,連連擺手,也不敢靠身旁的人,慌張低頭匆匆走到梁見曦身旁,勾頭道,“走吧快走吧。”

    “好。”雖不知她葫蘆裏賣得是什麽藥,但梁見曦也不是那種會主動詢問旁人私事之人,回身望一眼站在廊橋亭楹聯旁的荊賦離,帶著拓跋繼往前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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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首荊賦離眸光略動,好半晌,待拱橋下的錦鯉們遊曳得散了,才不緊不慢地跟上去。

    一路轉過幾個回廊,在枯蕉掩著瘦金石的一間幽靜屋舍前,見著了元策陌。

    她曲膝半坐在一塊假山石上,漫不經心地一邊將手中的石子拋向正對著自己的蕉葉林,一麵低眸翻著一冊書。

    聽見人的腳步聲,笑著抬頭,把手裏書冊一收,眨眼道,“如何,姐姐走得快吧?”

    不等她們回話,就推著一邊的荊賦離進屋舍,笑嗬嗬道,“走走走,小賦賦,師姐給你燒了熱水,你進去洗漱一番,而後咱們師姐妹再敘敘舊。”

    她姐姐不答應也不回絕,由著那元姐姐把她往屋裏推。

    被丟在後首的拓跋繼忙跳起來道,“等等,我們呢!”

    “哎呀呀,小家夥你好歹是個男子,自然是自己尋個處所,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等姐姐們洗漱完了,會傳喚你過來粗使的,莫要憂心。”

    元策陌笑回首說完,推著她姐姐兩人進了屋子,“碰”一聲帶上了屋門,很快不見了人影。

    拓跋繼懵懵地看她們走進去,回首望一眼身旁沉默不語的梁見曦,“她們進去了哎……咱們,咱們要不要尋個別的處所先坐一坐?”

    “不必了,這裏就挺好。”穿得似那些道觀裏頭的尼姑,她行事風格也如那些道姑僧尼一般,無欲無求得緊。

    就在方才元策陌坐過的地方,擺袖坐下,麵對著一林焦葉發呆。

    拓跋繼抬頭望望頭頂氣焰越來越盛的日頭,自認為做不到她這樣被曝曬還無動於衷,自覺地摸摸鼻尖,與她道,“我去尋一處陰涼地歇下,若是待會兒我阿姐問起來,勞煩你說一聲。”

    “好,不過小公子莫要走遠了。”梁見曦對她溫和一笑,“否則,賦離姑娘找不著你可就不好了。還有,這府邸布局……府邸頗大,小公子莫要亂走,以免迷失道路,闖入其餘不知名姓的門客房舍,被他們當作梁上君子抓起來,也是大事。”

    “我明白的。”聽她細細碎碎念了一堆,似乎把她做孩童對待一般,讓拓跋繼有些汗顏,趕在她繼續要叮囑自己前,腳底抹油,沿著過來時的青碎石小路離開了。

    她本意是尋一處陰涼之地坐一會兒,而後等時候差不多了,再去尋她姐姐的,但這府中阡道,十有九似,似來時的那拱橋涼亭便有好幾處,她走著走著便走岔了道,在無一人的道上邊走邊自言自語道,“這是何處?”

    走了一會兒也不見有侍從婢女,愈發困惑,怎的這偌大的王府,連個使喚的人都無有麽。

    正自奇怪,走到一處幽謐湖泊前,湖岸堆砌有琅琊青石,上頭長滿青蘚,沿湖邊一圍植了燕裁的碧柳,這時是初秋的緣故,葉頹樹枯,唯有一方湖泊瑩玉泛著粼粼波光。

    拓跋繼看這裏景致好,滿意點頭,喃喃笑道,“就在這裏坐一會兒吧,阿姐看我不見了,定會過來尋我的。”

    想定,她左右四顧,見一棵柳樹下有塊幹淨平坦的青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石,便要走過去坐下。

    剛抬腳,就被人從身後急喊,“你不許動!”

    這聲音沙沙的,聽著像是方弱冠不多久的男子。

    拓跋繼驚了一跳,正想轉頭看看是誰,就被人從身後撞著了她的腰。

    “啊喲。”

    拓跋繼一時不妨,趔趄往一旁倒過去,道間草叢裏的小石子杠得她疼得叫出了聲,再起身時,發現自己衣袖裏間一小塊胳膊被撞跌得紫了,有好幾處也被擦傷破了皮。頓時有些怒意,抬頭去看撞她的罪魁禍首。

    一個七尺多高的少年,穿著明黃冕服,身子略胖,那冕服卻不大合身,套在身上,將他臃腫的小腿和腹上一遝肉都顯了出來。

    他唇邊一小綹髭須,眉目也粗得狠,年紀比她大就不必說了,顯然已然弱冠成年了。

    不就是比她大一些麽,竟然敢欺負她。

    想想從前在陽城受欺負時武平跟她說得不要怕,隻要氣勢比人家囂張,就能震住人的話,拓跋繼雄心頓起,不忿地對那少年道,“你見不著前頭有人麽,竟然還撞過來!”

    豈知那少年根本不理她,反而從地上撿起來什麽,而後嘴一撇,轉身哭著指責她,“你踩死了我的封壇兵馬大將軍,你賠我!你賠我!”

    “什麽?”拓跋繼被他反咬一口地指責說得有些懵,對麵的少年卻不依不饒起來,伸手把頭上的流離冕摘下來丟到一邊,披頭散發,腿一軟,坐在石子路上哭起來,邊哭還邊用手腳拍打地麵,指著她大叫道,“你踩死了我的大將軍!你賠我!你賠我!”

    好好的大將軍,一個人,怎麽會被踩死呢?

    拓跋繼更奇怪了,經他吵吵嚷嚷鬧了好一會兒,才看清他手裏拿的一個已經被踩扁了的促織屍體。

    霎時明白他說得“兵馬將軍”不過是隻蟋蟀而已。

    “好好好,你別哭了,我賠給你就是了。”被他吵得實在是受不住,拓跋繼忙捂住耳朵妥協道。

    “真的?”少年聞言大喜過望,果真停了哭鬧,雙眼放光地盯著她,“我的兵馬大將軍可是父皇給我封的,可威風了!能出去上陣殺敵,能一統北疆,能掃平叛黨,你真的能再替我尋一隻?”

    父皇?

    拓跋繼聽得一怔,不由細細打量起來麵前這瘋瘋癲癲的少年。

    方才隻顧著指責他,沒看清他穿的衣服上竟然是用華貴的金絲織成的,且四處繡有一條咆哮的五爪銀蛟。

    蛟五百年得以成龍,麵前這少年竟然穿著僅次於龍袍的衣裳,他是什麽身分,就不言而喻了。

    拓跋繼呆呆地看著麵前這傻乎乎的少年,想起來她姐姐的確是與元姐姐說過,這宋國有個傻兒子當了太子,不想這就給她遇上了。

    “你盯著我看幹什麽!快替我找兵馬大將軍!”許是看她久久沒有動靜,那少年不滿意地跺跺腳,生氣道,“快點!不然,我讓父皇治你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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