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2章 死要見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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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郡,白灣村。
村裏的氣氛,壓抑得可怕,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擔憂和陰沉神色,幾乎要滴出水來。
換做平時,這日頭升起來的時候,街上早就熙熙攘攘的行人商販,抑或是海麵上來來往往的漁船商船。
可這一,整個白灣村內,卻安靜得嚇人。
陽光照在街道上,卻讓人感覺不到什麽暖意,更多的,是一種凝重氛圍下帶來的沁骨寒意。
女人們倚坐在門口,望眼欲穿的看著破舊漁場的方向。
一夜過去了,可村裏的男人們,卻如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孩子們朝著要父親,吵得煩了,女人便訓斥兩句趕走,孩子便帶著滿肚子的委屈,餓著肚子去找其他夥伴玩去了。
而村裏的老人們,則已經開始組織起隊伍,準備沿著男人們離開的山間路,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老人們年輕的時候,也是精壯的漁夫樵夫,隻是白灣村的日子漸漸好起來,他們也到了頤養年的年紀。
過了十幾年,再一次抄起柴刀,換上樵夫便裝的打扮,老人們也唏噓不已。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些漢子不僅是女人們的丈夫,孩子們的父親,更是老人們的孩子。
按理來,白灣村和老漁場之間,之間距離不過幾裏地,翻山越嶺再如何艱難,一夜時間也足夠來回好幾趟了。
可偏偏在昨夜,村裏的男人們出發後,卻在也沒有半點消息,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樣下去,到底不是個事兒,老人們已經集結完畢,正要出發,卻有一匹快馬,揚起塵沙,噠噠馬蹄聲自村外而來。
快馬斥候,一騎當先,揚起馬鞭,先一步來到了村裏。
斥候先見到村中老人,都換上了樵夫便裝,眼中也露出幾分疑惑。
但旋即似是明白了什麽一般,眸子深處透露出一股深深的悲涼和可憐之色。
“白灣村裏正何在,速速出列!”
斥候的到來,讓在場眾人,都有些意外。
斥候一嗬,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人群之中,走出一個兩鬢斑白,拄著拐杖的老人家。
“老朽就是白灣村裏正,官爺,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眾人麵麵相覷,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那斥候坐在馬上,丟出了一塊令牌到那裏正麵前,裏正俯首拾起一看,頓時驚得不輕。
“嘶……郡……郡守大人的令牌,這位官爺,您是……”其他人不認識這令牌,裏正卻認得,這塊令牌,乃是南海郡郡守府的軍令!在場其餘人聽到裏正嘴裏的話,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紛紛議論起來。
“郡守大人?
怎麽會跑到咱們白灣村來?”
“可村裏男人都還未歸來,這郡守大人來了,若是招待不周,恐怕有麻煩……““要是讓郡守大人看到我們白灣村這幅光景,恐要動怒!”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臉上無光。
這也難怪,郡守大人來的也太不是時候了,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這個麽節骨眼上來。
大家還準備出發去尋村裏男人的下落呢,眼下這郡守來了,可如何是好?
“在下正是郡守府兵衛,奉大人之命,請白灣村裏正以及亡者家屬過去,辨別死者身份。”
斥候深吸一口氣,看著眼前的老人,他不由想起了家中的雙親,心有不忍。
若是家中父母,突然聽到自己的死訊,該會是怎麽樣的淒慘……可這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也不可能隱瞞。
雖然斥候也覺得這一幕對於這些老人們來,實在是太過殘忍。
但軍令難違,他又萬般不忍,也隻能如實相告,隻是盡量斟酌用詞,不想傷害到這些老人。
“什麽?
!官爺,你,你,你什麽……”裏正一聽到斥候的話,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差點暈倒過去。
他顫顫巍巍的超前走了兩步,一雙布滿皺紋的老眼,頓時充滿了渾濁的淚水。
裏正滿臉難以置信的看著斥候,死死的抓著他的馬轡,臉上布滿皺紋的鬆弛皮膚,難以抑製的顫抖起來。
“老裏正節哀,今晨……在距白灣村十裏外的山頭,發現七十多具幹屍,有附近的山民便認出,其中一人乃是白灣村村民,大人便著在下前來……”斥候抿了抿嘴,不敢看老裏正的眼睛,喉頭上下鼓動幾下,話沒完,便見那老裏正兩眼一翻,直挺挺的往後倒去。
“老人家,老人家!”
斥候連忙躍下馬來,將老裏正扶起,掐他的人中,過了好一陣,老裏正才悠悠醒轉過來。
老裏正在斥候的攙扶下,勉強站直了身子,他狠下心來拭去眼角的老淚,回頭看向村裏其他的老人們。
糾集在這裏的老人們,大多是昨日失蹤的漢子的父親。
聽到這噩耗,已有十幾人當場暈厥,剩下的老人則痛哭不已,一時間,哀鴻四起。
老人們的慟哭,也引起了村裏其他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女人們,本就感性。
聽到老人們的哭聲,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便跟著抹起了眼淚。
一旁的孩子們也不敢再玩耍,愣愣的看著大人們,不知道他們為什麽在哭。
“老裏正,事已至此,節哀……”斥候不忍,撇過頭去,又道,“大人還等著在下回去複命呢,老人家,還是辦正事吧。”
老裏正顫顫巍巍的走動兩步,一雙深陷的眼窩之中,盡是悲傷之色,但意外的,眼眸伸出卻有一絲倔強和堅強。
死要見屍,這是老人們最後的倔強。
“老哥哥們,不要哭了,外人麵前不好看。”
老裏正呼籲道,隻是他眼角的淚水,卻讓這番辭顯得格外蒼白,“走,去漁場那邊,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老裏正到底還是白灣村的村官,威望還是有的,他一揮手,便成了眾老人的主心骨。
安頓好那些已經昏厥過去的老人後,老裏正便帶著剩下的老人們朝破舊漁場去了。
斥候本想在前引路,卻被老裏正拒絕,反而跟隨著老人們,朝山裏路走去。
……“大人,一共是七十八具遺體,所有人的死亡原因都是一樣,體內所有的鮮血都被抽幹……”一個中年的仵作麵色有些蒼白,深吸一口氣,稟報道。
他幹這一行幹了幾十年,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詭異的情況。
便如之前盧老爺的案子,雖然駭人,但也有據可循,那些人,都是被人以凶器一擊斃命。
雖然慘烈,但也是尋常人能使出的手段。
可這一次,在漁場附近山林裏發現的七十多具屍體,卻都不似人的手段!這些可憐的人兒,身上沒有半點外傷的痕跡,可他們的遺體,卻幹涸如幹屍!他們體內,已沒有半點血液,每一個人的麵貌,都如同蒼老了幾十歲,皮膚幹癟。
每一個人都以雙手死死的掐住自己的脖子,死狀詭異至極。
這種情況,連他這個幹了幾十年仵作的過來人,都覺得頭皮發麻。
更不用那些年輕仵作,甚至有人因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而短暫的發了瘋。
好在有郡守大人和他的一個修士朋友在,以仙法手段幫那年輕仵作穩住了心神,否則後果難料。
聽了仵作的回報,郡守大人深吸一口氣,看向一旁負劍傲立的修士,眼裏閃過痛苦之色。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徐徐道:“張兄,你如何看?”
那負劍傲立的修士,目光銳利,回答道:“徐執,你心中既已有答案,又何必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