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輕輕趴在了宋姨的膝上，宋姨撫摸著她的頭發，兩個人低聲的說著話。

    像是母親和女兒一樣，這樣的感覺，周念多少年沒有感受過了。

    “愛一個人啊，就是你的所有喜怒哀樂都被他操控了，他可以讓你哭也可以讓你立時又笑起來，他讓你嚐遍這世上所有的甜，也讓你流著眼淚到天亮，可你還是想要無怨無悔的愛著他……”

    “宋姨，如果看不到結果和未來呢？”

    “那就隻爭朝夕。”

    “隻要朝夕嗎？”

    “朝夕不重要嗎？”宋姨輕輕撫了撫周念順滑的頭發：“和愛的人在一起，一天就是一生，和不愛的人在一起，一生也不過是重複著同一天罷了。”

    周念漸漸想的癡了，隻要朝夕嗎？

    隻要眼前的歡愉嗎？

    如果沒有未來……

    那就沒有未來？

    可是，她還是想要和徐慕舟天長地久的在一起，她甚至，眼裏一顆沙子都揉不下。

    周念又不期然的想到了顧英男。

    她現在還在帝都，偶爾還是會和徐慕舟同框。

    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嫌隙，如果她回帝都去，依舊要看到這些。

    周念心口裏疼的難受，像是被人惡意拿著針在一下一下的往血肉裏紮。

    她不想再想了。

    徐慕舟就算是再來第二次，第十次，第一百次，她也絕不會跟他回帝都去。

    絕不會。

    ……

    “彎彎……”

    路彎彎以為自己又坐了那樣的夢，夢裏麵，宋小山完全康複了。

    他的眼睛還在，手指也還在，他好好兒的，再健全不過了。

    他抱著她，又稀罕的不行的抱著囡囡，他們一家四口和兩條狗，不知道多快活。

    彎彎不想從那夢裏醒來。

    醒來再麵對這樣冰冷的現實。

    “彎彎……”

    可那聲音又喚了一聲，清晰的像是就在她的耳邊喊她一樣。

    真實的根本不像是夢境。

    垂在床沿的頭發，忽然被輕輕扯痛了。

    彎彎不得不從夢裏醒過來，而醒過來後，她忽然想到了什麽，整個人都怔愣了。

    她剛才累的趴在小山床邊睡著了，她頭發散著，沒有紮起來，病房裏沒有其他人，剛才，是誰，扯了她的頭發。

    “彎……彎？”

    粗嘎的，細弱的，低沉的，有些許顫栗的嗓音，忽然就那樣響了起來。

    路彎彎整個人忽然劇烈的抖了一下，她坐在那裏，目光僵直的望著前方，根本不敢落在宋小山的臉上和身上。

    她怕，她隻是出現了幻聽，她怕，她真的白白高興一場。

    “彎……彎？”

    這一聲更高了一些，也更清楚了幾分，路彎彎唇角的肌肉劇烈抽搐，她緩緩的，一點一點的把視線移到了宋小山的臉上，眼中的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滾，她顫抖著開口：“小山，你再喊我一遍？”

    “彎彎……”

    宋小山果然，又輕輕的喚了一聲。

    他的眼睛上依舊蒙著白色的紗布，可他的嘴角卻有些微微的上翹，她全身抖的不能自持，可他也好不到哪裏去。

    “老……婆。”

    他又用盡全力，輕喚了一聲，路彎彎哇地哭出聲來，撲過去抱緊了宋小山，嚎啕大哭出聲……

    意識，肌肉功能，聲帶，咀嚼功能，等等等等，都開始逐漸的恢複。

    雖然很慢，但是每天都有進步。

    再不是躺在床上毫無任何反應的一灘冰冷的肉，直到此時，他方才真正的活了過來。

    最開始隻能僵硬的喚她名字，漸漸的，也能說出一些其他的字眼來。

    徐慕舟和陳默江淮安陸陸續續的來看他，個個都歡喜不已。

    唯有顧英男，心事重重一片。

    她敏感的發現，她每次來醫院看宋小山時，路彎彎好似都對她格外的戒備一些，從來沒有再給她機會和宋小山單獨相處。

    最開始她並沒有在意，但在幾次三番之後，她終於發現了路彎彎的異常。

    路彎彎好像有些刻意的在防備著她，這不由得讓顧英男心底警鈴大震。

    難不成，是宋小山已經給路彎彎說了什麽？

    她記得她之前問過宋小山的，他也對她保證過，從前他曾追求過她，對她有過男女之情之事，他並沒有和妻子路彎彎說過，一是因為那些事已經過去太久了，二是因為不想影響到妻子和朋友之間的相處。

    路彎彎是個心無城府的小姑娘，她也從不曾追問過宋小山從前的事。

    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宋小山曾喜歡過顧英男。

    但是現在……

    難道是宋小山在醒來後，和路彎彎說了什麽？

    可是，顧英男去看宋小山的時候，他明明並不能說幾個囫圇的字眼。

    但是她也不得不慎重起來，如果宋小山把之前的事都說出來，她的心思大白於天下，那麽很多事，就可以輕易的懷疑到她的身上來了。

    隻是現在，路彎彎已經對她有了戒備，在這個醫院，她也很難去做什麽手腳。

    等到宋小山恢複的越來越好，也許很多事，就掩藏不住，也來不及了。

    顧英男終究還是再次聯絡了那個男人。

    “我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我這邊情勢不好，你想利用我，我也跑不掉也沒辦法，自然也會聽從你，隻是擬利用我，也得不到一個好的結果，不如你另辟蹊徑。”

    顧英男的聲音很輕，她站在盥洗室裏，望著鏡子裏那個憔悴的女人，她怎麽就成了現在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徐慕舟的妻子周念，在他心裏地位不一般，因為之前的事，他們鬧到要離婚的地步，但是離婚手續還是遲遲不曾辦完，你與其揪著我不放，不如從那個女人那裏下手，如果她是徐慕舟的軟肋，那麽你捉住了她，徐慕舟還不是任你擺布？”

    “現在……你舍得了？”男人依舊用了變聲器。

    數年前死裏逃生之後，他就特別的惜命，行事十分謹小慎微，再不肯落下任何蛛絲馬跡。

    “我能怎樣？我爺爺是老軍人，風裏雨裏血裏火裏掙下了功勳，給子孫後代鋪好了路，現在他的孫女是叛國賊和販毒集團勾結在一起，壞事做盡，他老人家若是知道了，怕會一槍斃了我再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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