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草草落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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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峰冷眼看著屍體被裝入麻袋拖出去,知夏這才來請。他點了點頭,抖落一身的白雪跨進門檻。南懷珂站在那親自迎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喊了一聲“哥哥”。

    陳峰斜眼瞥到地上的血漬,荷香已經打了一盆水進來默默趴在那裏擦拭。

    剛才是怎樣一副駭人的場景?

    他又抬眼去看南懷珂,她在自己印象裏卻還是那個四五歲的小孩,是他背過抱過,趴在地上哄她騎馬玩過的小妹妹。

    想到當年那個被叛軍嚇壞的小妹妹需要他的保護,再看眼前,她竟已變得這樣強悍和可怕。

    陳峰這才微微頷首:“二小姐,好久不見。”

    南懷珂聽了這一聲“二小姐”,哂笑著說:“太見外了……這些年可好嗎?聽德水叔說你也有不少難處。”

    陳峰沉著臉問:“你找我來是為寒暄?”

    這回倒換南懷珂愣住了,沒有想到陳峰原來是這樣冷淡的性子。也是,彼此都不是當年的小孩子了,又是多年不見,生分疏離在所難免。

    她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神色頃刻間就已恢複如常。知夏端著一個填漆茶盤進來,放下兩杯茶在各人麵前。

    水仙抱著換了新炭的手爐站在外廳,知夏把茶盤給她,接了手爐回來塞到南懷珂手中,替她疊好暖榻上的褥子,這才恭順地站在一旁。

    陳峰說了一句:“你一向是這麽多人精心伺候?”

    南懷珂勾著淡笑偏過頭看了知夏一眼,後者心領神會,喊了在那擦地的荷香一起帶上門出去。

    屋裏隻剩下兩人,陳峰才開口問:“他們來搜東西時,崇禮有沒有收到驚嚇?”

    “沒有,他們是有備而來,直接就取了線香不曾亂翻。隻是抓人時鬧得動靜大了些,王媽媽聽了我的吩咐提前守著崇禮不讓出去,所以倒也沒多大的事。”

    對方點了點頭。

    南懷珂溫和道:“線香的事多謝哥哥幫忙,隻是我很好奇,你是怎麽進入大姐的屋子偷換了她的香?”

    偷換南懷秀的香讓她染病是今天這出戲的關鍵,沒有這一步,劇本就無法按照南懷珂的安排去唱。一切的一切陳峰功不可沒,因此南懷珂十分好奇,他是怎麽在人多口雜的大院之內辦到這件事的。

    陳峰卻並不解釋,隻是平靜地答了一句“我自有辦法”。

    見他這樣冷淡,南懷珂竟一時無語,不覺輕輕歎了口氣,低下頭慢慢玩著茶盞的小蓋,弄得屋裏一陣清脆的響聲。

    陳峰問:“那個劉大夫,你打算怎麽辦?”

    她仍舊低頭玩著茶盞,隻答一句你說了算。

    “醫者父母心,他卻反其道而行,我雖無多大權勢,要他在京城待不下去卻也不是難事。”

    劉大夫有問題那是半挑明的事,二太太為求自保,是不敢再跟他扯上關係的。

    失去了國公府的依靠,又有治死副卿大人公子的前怨,再加上陳峰的推波助瀾,不用多久就能讓他自己收拾包袱滾蛋。

    陳峰又問:“義父一向可好?”

    南懷珂這才抬起頭莞爾一笑:“父親一切都好,他也問你好。”

    陳峰見她眉宇之間既像她父親又像她母親,不禁想到義父的模樣。岐國公的二少爺病去時還沒有崇禮,當時國公把全部的父愛都傾注在這個女兒身上,夫婦兩言傳身教對她一點也不懈怠。

    如今這小妹隻身帶著幼弟回到這虎豹環繞的地方,倘若出了三長兩短,必如同要了義父的性命。

    想到這裏,他不免誠心誠意勸道:“小妹,如今在這不同海疆,事事不要強出頭,以免得樹敵過多,二則也得防著後背有人偷襲。當然你是個聰明人,但願我這話是白說才好。”

    這話倒是好意,南懷珂不禁笑起來:“多謝提點,我會小心的。”一邊手上漫不經心摩著手爐,忽而燙了一下縮回,這才想起應該套上手爐套子。

    眼光一掃,小幾邊就擺著昔日周吟秋送的繡活,南懷珂心中微顫。那晚周吟秋就坐在自己對麵,說著話,聲音細小,柔弱而美麗……

    陳峰起身:“我先走了,歲末寒冬,你自己多保重。”

    “等一等,”南懷珂忽然喊住他問:“周吟秋的喪失都辦好了嗎?”

    “已經落葬,做了兩場水路**事,表少爺又做主……”

    陳峰沒有往下說,南懷珂見他麵露不快之色,心裏一沉問:“周少遊做了什麽缺德事?”

    周少遊母子因懼怕周吟秋懷著怨恨自盡,將來化作厲鬼前來索命。因此請了師傅往周吟秋的腳底心上釘上桃木丁下葬,讓她永世不得超生,也不得化鬼出來作怪。

    做大哥的做到這個份上,也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聽了這話南懷珂心裏煩悶,摸著手爐套子上精致的繡花出神半日。

    前世她自己是被毒死的,潘家的人會不會也害怕她變成厲鬼回來報仇,而往她的身上和棺槨上釘桃木釘呢?

    “按理棺材該送回金陵落葉歸根,可惜他們就給草草埋在了郊外。不知表小姐的親生母親得知,要哭成個什麽樣子。”陳峰看出她的不悅又問:“你和她有交情?”

    她不想節外生枝,因此搖搖頭說聲沒有,兩廂無話便就散了。

    知夏道:“小姐,怎麽峰少爺如今是這麽個人呢?從前在海疆時他可是非常疼愛你的。”

    “這大約是他多年自我保護、防備別人的一種手段。否則一個人在南家生存十年,若不是這樣的脾性怎麽受得了那些人。爹是好意,希望他回來多長見識將來也好建功立業。隻是當年對一個孩子來說,所麵對的一切也太殘酷。”

    “可是他對小姐的態度也很冷淡呢。”

    南懷珂透過窗戶紙看見陳峰出了院門,這才報以一笑說:“哥哥到底是咱們長房的人,什麽脾性都可以,隻要他是向著我們的就好。”

    又過幾日南崇禮身子大好,整天在院子狂蹦亂跳,堆著雪人玩著冰淩,像是要把病那一個月的精氣神都給賺回來似的。

    南懷珂在階上衝他招招手,他便一溜小跑撲在姐姐懷裏。

    南懷珂替他擦著額頭上汗,一伸手往他領子裏去探又是一手汗:“又該換身衣服,不然一會兒就帶生病。先進屋來暖暖。”

    “姐姐我想出去玩。”南崇禮被關在小院簡直快要憋瘋,哪像過去在海疆那樣自在。

    正好昨日太後又派人來催促,等崇禮身子一好就帶進宮去讓她瞧瞧,因此南懷珂便說:“這裏也沒有和你年紀相仿的姐妹兄弟,是怪沒趣的。我帶你進宮去見太後好不好?”

    南崇禮想到禦花園的異草芬芳,太後宮中的水陸八珍,還有好氣又好玩的和孝公主,便連忙高聲說好。(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