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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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悅君,君不知。”

    這句話一直縈繞在他耳邊,蕭硯坐在台階上,衣服和手上沾著血,身後的門裏不時有端盛著血水盆子出來換洗的丫鬟。

    南懷珂就躺在裏麵生死未卜,偶爾能聽見她無意識的慘叫,那是王太醫從傷口裏掏出腐肉時的巨大痛苦和ci ji所造成的。

    已經三天了,王太醫說一次性剜盡腐肉是不可能的,以南懷珂目前的狀況根本承受不住。所以隻能分次來,雖然延長了她痛苦的時間,但好歹能暫且留命。

    她每喊一次蕭硯的目光就多森冷一分,她痛,他也跟著痛。

    “王爺……”月姬走出來,衣服上還帶著南懷珂的血,她神色憂傷,真正為南懷珂的情況擔心受怕極了。

    “她怎麽樣?”

    “王爺怎麽不自己進去看看?”她略帶責怪。蕭硯雖然是這府裏說一不二的主人,可她更是他孿生兄長真正意義上的妻子,對蕭硯,他當然也是她弟弟一樣的所在。

    她受過死別的苦,不願意再看生離的殤,何況是兩個對她而言都很重要的人。

    蕭硯卻不答。

    “眼下還有件事想同你商量,”月姬自顧自說下去:“王妃的傷情非常嚴重,太醫說看箭瘡周圍的樣子,傷情至少有半年以上,遲遲不好也有照料不佳的原因在裏頭。”

    “所以?”

    “所以現在,我想讓知夏她們回來照顧王妃,再沒比她們更貼心的了。”

    自從南懷珂失蹤或者說自她被認定死亡起,知夏對蕭硯除了遷怒責怪就是埋怨痛恨,誰叫他一點都不幫忙尋人呢,隋曉的態度也不例外是這樣。越是待在王府這種傷心就越是濃烈,可他們已經是王府的人不能自說自話離開。

    最後大管事在蕭硯的暗暗授意下放了她們離開。知夏、隋曉和王媽媽等人統統回了岐國公府,再不同王府往來。

    “隨你。”蕭硯沉沉道。

    得到他首肯,月姬便立即令人去岐國公府請人過來,回過頭歎了口氣又問:“這是什麽?”

    蕭硯攢得死緊的手心裏露出一個布料的小角,月姬伸手要去拿來看,他手一收將東西靠近胸口,像護食的猛獸。

    這是他從監院那裏得來的東西。

    南懷珂失去意識後他就讓人去請王太醫,自己則抱著她回到屋裏。她輕得像一朵凋零在冰雪裏的花,曾經鮮活的生命在他的懷裏漸漸流逝。

    他也能辨認一些傷痕,南懷珂胸口的傷由來已久,他不知道她外頭受了什麽樣難捱的折磨,但是他把她帶回來,仍然沒有終止這種折磨。

    他不給她烤火,不給她保暖的衣服,她就忍著一句都不說。她一個為了自己的要求都沒有提過,從一開始就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王太醫來後蕭硯什麽也做不了,他突然想起那些被關起來的姑子,那個監院顯然很照顧她。他立即著人將監院帶來,很快就知道了監院“撿”到她之後發生的事情。

    監院說完一切想起什麽,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邊角起毛的荷包遞上說:“這是她貼身不離的東西,常常拿在手中fa leng,想來一定是和很重要的人的回憶。那時她在昏迷中常喊一個人的名字,蕭硯,那天我聽見她叫你蕭硯。現在我把這個東西交給你,雖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求你行行好給她請個大夫,不然她熬不下去了。”

    蕭硯起先沒有意識到這是什麽,南懷珂,這個沒有心肝的人會在神誌不清時呼喊他的名字?直到他打開荷包看清裏麵的東西,才發現自己對她壓抑的內心世界還是知之甚少。

    “這是我們的合髻。”蕭硯對月姬道:“她離開的時候隻帶走了這個。”

    月姬聽了大感痛心,不無埋怨地說:“王爺就是固執聽不進別人的話,我反複告訴你她不是那樣的人,她把你裝在心裏這我都看得出來,你就是不肯相信。你就想恨她,以為恨她就能減輕你的痛苦,現在如何?現在你就不痛苦了嗎?現在她比你更加痛苦!”

    蕭硯追悔莫及:“我該堅持找她,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月姬見他痛心疾首,責備的話再次到了嘴邊也不忍多說了,她歎了口氣像是自言自語:“也不全是王爺的錯,我隻是想不明白王妃為什麽突然要和離,她有為難的地方應該告訴王爺,你們本應該彼此依靠。”

    難得蕭硯還保持了一絲冷靜,他惡狠狠道:“一定是有人逼她這麽做的,有人逼她離開我。”

    她是睿親王的正妃,岐國公的嫡女,普天之下誰能這樣逼迫她?

    蕭硯大約猜到一個人,但他沒有這個把握。

    理智告訴他不能直接去質問那人,但情感卻使他相信自己的判斷。那個人從他身邊奪走過一次親情,也不會在乎再奪走一次愛情。

    他起身看著上屋的門,羞愧使他覺得自己不配走進去見她。她將無奈和苦痛藏在心裏,他不理解,反而誤會和怨恨。

    “王爺,進去陪她吧。”月姬勸導:“你總要麵對的。”

    蕭硯點點頭走進去。

    正如月姬說的那樣,這一年他的脾氣變得陰沉而古怪,府裏的人都怕極了他,見他進來,那些丫鬟害怕的忙都跪了下來。

    王太醫倒還持重,向他點點頭沒有打斷自己的節奏,照舊小心謹慎地替南懷珂處理背後的傷口。

    南懷珂趴在床上,裹著抹胸露出皮包骨的後背,肩胛骨清晰凸起,幾乎連一點肉都沒有。她微睜眼,瞳孔渙散而呆滯。

    “懷珂。”蕭硯小聲喚她,但她沒有一點反應。

    “她沒有醒著。”王太醫解釋:“是清創的劇痛導致的,其實現在她的神智是不清明的。王妃隻能本能地感覺到痛,其他一切都不會感知。”

    蕭硯的腮幫鼓了一下,挨著床頭在她麵前緩緩跪下,手輕輕撫摸在她凹陷的臉頰上。

    侍女中有不少是新人,雖然敬畏,但她們還是無法壓製自己的好奇、窺探著這位平日嚴肅冷酷的主子在這據說是王妃的女子麵前毫無威嚴可言。

    蕭硯沒有功夫理會這些獵奇的目光,終於他再無法抑製自己的痛苦,額頭抵在她的額頭前悲愴說:“懷珂,我錯了,你起來殺了我吧。”

    他應該信她的,那天哪怕他多問幾句,哪怕強行將她帶回王府,隻要他陪著她,她就不會遭到別人的暗害。

    後悔沒有用,隻能徒添懊喪,他無能為力,隻有陪著她,盡最大的努力配合太醫照顧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