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父女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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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才得的便宜兒子,創世之神的表情依然平淡無波,看不出喜怒,飲茶的動作亦是優雅從容,美好如上古典籍,一動一靜間風流天成,自有韻味。

    聲名顯赫、叱吒風雲的妖界一方統領因未得老丈人的隻字片語,隻能忐忑不安的伏地跪著,倒是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

    半晌,就在大家以為創世之神不會發話的時候,陸壓抬了抬手,聲色依然低沉:“起來罷!”

    聞言,萬妖王心中懸掛的大石終於落了下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後起身,恭敬筆直的站著又是深深一揖:“嶽父大人,此番小婿前來實是向您老人家告罪的……”粗莽漢子略作停頓,咳嗽一聲道:“日前小婿與令愛因緣際會相識,後情投意合結成夫妻,然自古終身大事卻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遂今日攜了彩禮專程上門:一則是全了規矩禮法,按三書六儀特向單家莊提親,懇請嶽父大人將令愛許配於我;二則小婿在此立下誓言,若得靈兒委身下嫁,今生必將疼之愛之,不讓她受半點委屈,且此後永不納妾!懇請嶽父大人成全……”

    這萬丈金看著是大老粗一個,此番話說來,卻是心思縝密、誠意拳拳,頗讓人動容。若是尋常百姓家,男女雙方既已私下到了這一步,女方家人為了保全顏麵,必是沒有不準的,甚至巴不得送人出閣。

    而單家——顯然不是尋常百姓家。

    單家家主聽聞此番話,麵上神色未變,嘴角甚至掛了一點若有若無的淺笑,那笑卻冷得像冰渣子,凍得身經百戰的萬妖王險些慌了神。

    單家老小聽聞此番話,亦是人人自危、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作為當事方的小單姑娘,雖向來處變不驚,頗有些膽識,但乍聽萬妖王的驚人之語,也著實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陸壓執了茶盞,從容不迫的淺啜了一口,忽而抬起一雙厲眼,笑問:“你與靈兒已行了周公之禮?……何時行的?”

    萬丈金呆愣了片刻,心道:這老丈人竟問得如此直白,也不怕閨女害臊嗎?但他說出此話,一來是對小丫頭前番溫存言語的試探之意,若一切隻是她種種推托的權宜計策,她必不會認,這婚事還需另上手段;二來也確實存了威逼之心。這單家便是再大的家業勢力,也不過凡間生靈,如何與他妖界爭鋒。便是木已成舟,也不能奈他何?隻是小丫頭那裏,免不了事後要哄一哄……

    “嗯?”陸壓見他久久不答,劍眉一挑,深邃冰冷的眼在二人身上巡了一番,麵上浮出一絲厲色。

    萬妖王顯然被年輕的老丈人周身不凡的氣度震懾了,忙揖道:“此事是小婿心急了一些,怪不得靈兒,還望嶽父大人成全!”

    小單姑娘一張臉頓時如調色盤,酸冷苦辣皆有!如今的局麵亦是騎虎難下,認也是錯,不認則前麵的功夫全部白費了,真正好生為難。

    陸壓放了茶盞,微微一笑:“你迫她的?”

    四個字一出,廳堂須彌山人眾皆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連連叫苦:這出戲唱過了,如何收場?

    萬妖王粗放的臉紅一陣、黑一陣、白一陣,比小單姑娘的調色盤亦好不了多少。這一揖久久沒有起身,算是默認了!

    聞言,白衣華發的單家家主沉默了片刻,才幽幽道:“既是我沒有護好她,亦並非她自願,就算不得她的錯。何況,我家的人也不拘這些世俗禮教,便是養她一輩子,又有何妨?”

    這一番話,看似謙和寬厚,實則狂放霸道、綿裏藏針,將見多識廣的萬妖王震驚得無以複加。他前番耍的手段,便似拳拳打在輕飄飄的軟帳上,一去便失了力道,轉眼消失無蹤。

    這老丈人,著實有些厲害!

    看萬丈金一副吃癟的表情,小單姑娘雖心中快意,但畢竟離戲本子漸行漸遠了。而陸壓又是橫起來軟硬不吃的主,萬妖王想在他麵前耍手段,這點修為哪裏夠看。少不得,隻有自己從中周旋了。遂滿麵愧疚雙膝跪地,向白衣華發的尊神端端正正的行了個大禮:“爹爹,是靈兒不孝,丟了家族顏麵,愧對單家列祖列宗……但大錯已成,無法挽回,還望爹爹成全了我們罷!”

    此時,遊初寒作為長兄也粉墨登場,拉著遊雲氏雙雙跪地道:“靈兒既已心有所屬,請父親成全!”

    麵色深沉的單家家主望著跪了一地的“兒女”,良久,冷冷一笑:“此事若如此簡單便好了!”旋即,從懷中摸出一封尺書,往地上一擲:“你們自己看罷!”

    那尺書飄飄忽忽,打了幾個彎,卻筆直飛到了萬丈金腳下。粗獷漢子彎腰從地上將它拾起,展箋一看——

    尤帶墨香的箋紙上,書著寥寥幾行蒼勁狂草。信箋是寫給單家家主單壓的,落款卻是魔族大皇子軒轅嘯清。書中言及五年前,單氏一門舉家遷至蒼雲山時,路遇妖祟險遭滅門。恰逢魔族儲君路過解人危難,單家無以為報,遂許以秦晉之好。承諾日後若魔族上門提親,必將單氏幺女下嫁,不得有違誓約。而明日正是魔族上門迎娶之日……

    閱畢,萬丈金卻笑了:“我道什麽大事兒,卻是魔族使壞!”

    白衣華發的單氏家主麵容俊逸、目色清冷:“此事於情於理皆屬單家有負於他,若魔族真正追究起來,也怨不得別人……隻是那軒轅嘯清,向來睚眥必報,且很有些本事,手中又有慈航道人所贈法寶琉璃淨火瓶,可容四海之水、九州之火,明日他若強娶,我等凡塵之人如何相抗?”

    聞言,萬丈金低頭思索片刻,而後鎮定道:“不妨事!他有琉璃淨火瓶,山人也自有法寶,能納天地百川,必叫他心服口服……”遂立即吩咐手下親信之人,返回萬妖鎮告知銀姬,務必立刻攜寶前來。

    事情順暢解決,便宜“大舅哥”遊初寒自然上前殷殷道謝,言語中已多有親近之意,幾句話便將萬丈金捧得雲裏霧裏輕飄飄的。

    隻有上座的創世之神,目光深沉如幽暗蒼穹,久久凝視著麵若朝霞的少女,隱藏了所有情緒。

    ……

    掌燈時分,單家在廳堂備了晚膳。幾道家常小菜,一壺素酒,有兩、三婢女侍奉茶水,便是凡間大戶人家的夜宴。

    精巧的紫檀木八仙桌擺放於靠北牆的位置。白衣華發的神尊端坐上位,眼波中淨是空明寂靜。白澤仙官右側隨侍,神情肅穆凝重。下首坐了三個,遊初寒、雲曉竹二人因第一次與陸壓同坐,舉手投足間頗為恭敬守禮。隻有為客的萬妖王在拘謹的氛圍下,時而瞟著單家家主左側空懸的位子,時而望著廳外漸暗的天光,顯得焦灼不安。

    終於,按捺不住的萬丈金,叫來丫鬟曲筱,指了指身旁的空位吩咐道:“在這兒給夫人添張杌凳,再備副碗筷!”

    曲筱領命正要下去,卻聽見上首一道磁性的嗓音傳來,單家家主發話了:“既未成婚,男女大妨仍需謹守。她坐我旁邊即可!”

    小丫鬟呆愣了片刻,抬頭怯怯的望一眼上座冷清冷麵的男子,被那周身氣度所震懾,竟是半句違抗的話也說不出來。

    萬丈金略微尷尬的笑了一聲:“女兒家哪有坐上座的道理?”

    陸壓平淡道:“她隻能坐這裏!”

    萬丈金被噎得一時說不出話來,暗暗思忖著:小丫頭曾說過,單家家主並非其生父,且父女二人感情並不如何親厚,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這邊廂他正暗搓搓的想著,廳外由遠及近悠悠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銀鈴聲。清潤如水的少女,著一身緋紅的百花遍色棉裙,領口處鑲一圈雍容華貴的雪色狐毛,微微敞開的地方露出可愛誘人的鎖骨,真正襯得麵若寒星璀璨,目似秋波晶瑩。

    待姍姍來遲的少女看清廳中備好的晚宴和等待的眾人,忙羞赧著連連道歉。隨後尋了唯一的空位落坐,長長的睫毛蒲扇著一如靈動的墨蝶,讓整張小臉都透著誘人的味道。

    “做什麽去了?”陸壓目光深沉的盯著少女微濕的發,挑了一綹捏在指尖,輕輕撚幹為她別在耳後。

    小單姑娘微笑著,眼如一汪新月,附在尊神耳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原來山上有處湯泉,水溫剛剛好……還有幾隻獼猴在裏麵泡澡、抓虱子呢!”

    陸壓亦低聲打趣著:“幾隻猴子倒豔福不淺!公的,還是母的……”

    小單姑娘唇角一揚,狡黠道:“公的怎樣?母的又怎樣?”

    陸壓微微一笑:“若是公的,自然閹了!”

    小單姑娘咂舌道:“尊神竟然連猴子也不放過?”這醋意,真不是一般的大。

    白衣華發的神尊眸中閃爍著噬人的光芒,聲音愈加低沉暗啞:“今夜本座帶你重新去一次!”

    “皮都快泡出褶子了,還去?”少女心中吐槽一句,忽而吃驚道:“你竟真要去閹猴子?”遂打了個哈哈:“好興致!好興致!”

    陸壓提箸用菜,隻深深看了她一眼。

    席間,一切如常。有陸壓大神鎮樓,眾人皆不敢造次。

    隻有萬妖王每次抬頭,欲向不遠處的心上人傳遞一個情深款款的眼神時,往往觸碰到單家家主霸道淩厲的氣勢,中途便倉惶敗下陣來。甚至幾次,無意中瞥見上座白衣華發的男子凝視著他身旁的少女,眼神中的喜愛和占有欲清晰可見。而少女偶爾抬頭與這“繼父”說話,眉宇間也皆是親近自然,哪裏有半分疏離。

    萬丈金皺了眉,心中警鈴大作:這單家——不可久呆。

    晚膳用畢,眾人又在廳中小坐了一會兒。因小姑娘嗬欠連連,一副精神萎靡上下眼皮打架的模樣,單家家主遂遣了婢女,服侍她回屋休息了。

    ……

    入夜,蒼雲山氣溫驟降,輕柔的雪花細細密密布滿天幕,或旋轉、或垂墜,漫山飛舞。

    單靈夕夜裏向來睡得沉,曾被天界葉真君戲稱為“雷打不動的瞌睡蟲”。而今晚,這“雷打不動的瞌睡蟲”終於在一冷一熱的交替刺激中恢複了些許感官。

    被浸泡在舒爽溫熱中的身子微微顫抖著,皮膚上數百萬毛孔在水中奮力擴張尋找新鮮氧氣,緩緩上升的灼熱氣體撲麵而來,潤濕了她的臉、她的鼻、她的眉眼。一個滑膩溫軟的物體像蛇般鑽入她的唇舌,在她的上下顎間蠻橫霸道地隨意遊走,她無力的掙紮了幾下,便陷進一個滾燙結實的懷抱。

    旋即,映入眼簾的場景讓小單姑娘瞬間緋紅了臉。現下她身處的地方,早已不是單家莊的閨閣。這漫山怒放的合歡花,雲霧繚繞的潺潺湯泉,星星點點飛舞的流螢……分明是仙澤磅礴的月下須彌。

    而霧氣氤氳的朦朧幻境裏,與她袒陳相對的創世之神,已不再是昔日裏眉目冰冷,超脫於六界之外的謫仙模樣。男人眼裏深沉的欲望和瘋狂,毫不掩飾的暴露在灼熱的空氣裏,化作一團焚身的火焰,將她燃燒殆盡。

    他吻著她,用強勢霸道卻恣意深愛的肢體語言宣誓所有權。她不能抗拒,也不想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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