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借力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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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黑風高夜,殺人越貨時!

    才用計迷翻了修為數千萬年的魍魎二怪的兩個老友手挽手親密地從後堂並排走了出來,恰與篝火旁的同宿人視線相對。

    單靈夕深覺:若無此二人相助,今日事難成,於情於理,都應當向他們表達一番謝意,遂停步抬手向白衣客恭敬一揖道:“足下大恩,單某沒齒難忘!”

    白衣書生抬頭注視她,唇角含笑:“我於你,有何恩情?”

    “相助之恩、不言之情!”單靈夕誠懇道:“若無二位高義贈食、知情不語,我們兄妹恐怕就此陰陽兩隔,再無相聚之日!”

    書生未予否認,算是領了她的謝意。隻是抬頭問了她一句:“鳧子肉好吃嗎?”

    忽而想起自己雀占鳩巢、欺負老實人的無恥,小單姑娘滿麵慚愧,訕訕道:“還好,還好!”

    白衣書生淡淡一笑:“粥呢?”

    小單姑娘又想起了“一鍋端”的前事,臊得恨不能找地縫鑽下去,遂含糊地“恩”了一聲。

    白衣書生一雙眼深沉如淵,話裏藏話道:“你喜歡便好——”

    ……

    鎮魂咒,上古十大妖術之一。凡中咒之人,兩魂六魄被封,失去六識感官,一如行屍走肉。此咒,既為影木族族長的必修法門,其開解之道於單靈夕而言,不過舉手之間。

    “表哥,表哥?”聖盈焦急地喚著臉龐方正的青年,見他目光仍是空洞模樣,轉頭向好友叨叨道:“單單,你的解咒之法不會是半吊子罷?”

    彼時,單靈夕正緩緩解開斜倚在牆角,處於半昏迷狀態,麵色蒼白的青年覆眼的黑紗,一層一層,直至將一切暴露在明滅的火光之下……而眼前所見的,卻讓她心中一緊,急忙抬手捂住了未發的聲響,紅著眼圈複又為他規規整整重新纏了一次。

    那在南懷夜市上曾與自己有過一麵之緣,唇紅齒白、目光明亮的青年,如今已是身如枯骨、眼中無物,再難見三千世界的繁華美景了,怎不教人心疼難安?

    “單單!”靜靜目睹了一切的聖盈輕輕地拍了拍好友的肩,低聲安慰道:“天界有大羅金丹、地宮有還魂月下草,會找到醫治之法的!”

    單靈夕難過地點點頭,不再多言。

    此時,慶洲靈淵族族長鳳顧源已悠悠轉醒,迷糊中睜開一雙星目,就看見站在麵前滿臉鍋底灰的影木族妖靈,頓時精神一震,手中幻出三尺青鋒便毫不留情地刺了過去,直殺得人仰馬翻。

    “表哥!”聖盈目瞪口呆,忙上前製止道:“別打了——自己人,自己人!”

    “自己人?誰跟他們是自己人!”那鳳顧源本就是個嫉惡如仇,視妖魔鬼族為毒蟲的性子,從未婚妻被搶,至自己遭俘,竟連連折在十八地宮的邪魔外道手中,怎不惱怒。他雙目猩紅、殺氣騰騰,絲毫不見手軟:“月兒還在紫塬宮手裏,表妹既為天界公主,亦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聖盈被她堵得一口氣提不上來。她這唯一的表兄什麽都好,正直忠勇、長情良善,就有一點讓人頭疼——認死理兒、衝動,倔脾氣一上來,十頭牛都拉不住。

    單靈夕在一邊直躲得腦門子發暈。這人,一股子蠻力,震得自己提玉笛的手直打顫。偏偏又是老友的親戚家門,揍又揍不得,而空蕩蕩的殿內,連個遮擋的都沒有。她忽而憶起在大羅天時與百裏飛雪的幾次交鋒,原來天界中人一言不合就砍人的毛病,還真不是特例。

    正東躲西藏時,咦?等等……她眼尖、心思活絡,一望便瞧見了端正坐在火光處的白衣書生。這人是何來曆,竟讓魍魎二怪頗為忌憚?她很好奇,不如……

    “殺人啦,救命呀!”思及此,小單姑娘驚叫一聲,東竄西跳間徑直往石像處奔去了。她身形靈活,步伐優美,背後又似生了一雙小眼睛,往往劍至人移,真如一隻靈活的彩蝶,在大殿狹窄的空間上下翻飛,看得人眼花繚亂。

    白衣書生右手還握著一截枯枝,眼見她往自己的方向飛奔過來,明知是禍水東引,但唇角仍漾起一抹寵溺的笑。

    那靈淵族族長是六界有名的修劍與修氣的行家,招狠而力沉世所罕見。手中青鋒所及之處,往往劍音嗚咽、寒光錚錚,劍氣繚繞間已傷敵死穴,再無生還。隻是今日他碰上的這個妖怪,身形異常靈活,躲避保命技能已達極致,每每在即將觸其要害之際,都能險象環生、逃出生天……便如此刻,眼見他手中劍刃已直指其背,那妖嬌小的身子虛晃一下,便躲到了陌生的白衣客背後,不出來了!

    鐺!金石相撞之音不絕於耳,鳳顧源隻覺虎口發麻。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麵帶蒼白色、瘦削單薄的書生,不過捏了枯枝一段,隨意回擋一招,便能生生接住他青鋒劍的威懾,而後將去的力道成倍地反彈回來,其劍術與實力之驚人,不可小覷!

    “鳳族長,你我即無奪妻之恨,又無欠債之仇,如此拚命,何苦來哉?”不嫌事兒大的妖眼見找了個好靠山,正在宿主背後向他做著鬼臉……

    鳳顧源氣炸了,雙目通紅,劍勢更猛。偏偏麵前的書生出招又快又狠,絲毫不弱於他,生生將背後的一片天地罩在一塊銅牆鐵壁裏,任是狂風驟雨亦無法相侵。

    “小妖怪,休要囂張!”靈淵族長一把劍舞得虎虎生風,恨不能立即斬下她的頭顱。

    “鳳顧源,你是個大棒槌!”單靈夕定定的站在原地,嘻嘻笑著挑釁對手。她曾聽老父親說過,靈淵族這一代當家的劍法雖好,卻是個炮仗脾氣,一點就燃,與之交手,攻心為上。

    “別鬧!”發話的卻是被當了箭靶子的書生。隻見他氣定神閑,端坐著與高手過招,絲毫不見局促。果然是——高手,高高手!

    鳳族長一身青海麒麟袍在風中翻飛起伏,然觀之其勢漸弱,後續似有不濟。

    小單姑娘為書生精妙劍招連連喝了幾回彩,討好地在他背後猛誇讚著:“兄台之劍法,當世無人能及,若您認第二,便沒人敢認第一!”

    聞言,禁不起刺激的靈淵族長似打上了雞血,漸弱的勢頭又傲嬌了回來。

    書生知她在探試自己,狡黠一笑,於無聲無息間撤了用法力設下的結界,放緩了回擊的力道。隻見那青鋒劍斜裏一刺,便削去了得意忘形的人瓜皮帽下的幾縷絛子,讓她得了個小小的教訓。

    哎呀,媽呀!玩出了火的小妖眼見形勢不對,拔腿便往右跑,但在她即將閃出書生保護範圍之時,一個沉重的力道猛的勾住她的腰,生生將人帶了過去,而後跌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書生的右手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輕輕撫過她的側臉,而後控住她的腰肢,將她禁錮在一方天地中,再也不能動彈。

    眼前是寒光凜冽、無處不在的劍影,耳邊是神兵利器與脆弱枯枝相撞的聲音,身體卻感受到一種異常灼熱的溫度,鼻尖裏滿是熟悉的味道,詢問的話幾乎脫口而出:“你是誰?”

    書生左手的動作瀟灑而迅捷,一招一式皆為大家風範。隻在低頭間戲謔一笑:“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單靈夕不滿地看著他,撇嘴回了一句:“小氣……”

    書生也不惱,右手仍舊按在她腰間,動作親密、言語曖昧道:“我若小氣,你便吃不到好東西了!”

    而當時正顧著掙紮的小單姑娘並未聽出他話中之意,隻是日後再回想此事,難免捶胸頓足、悔不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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