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未知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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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青雲廟朱紅色的殿門在那骷髏架子不停的敲打震動中沙沙作響,從縫隙中揚起的塵灰讓整個大殿一片烏煙瘴氣。而門上才貼的祛魂符已隱隱顯出紅光,單靈夕知道——這符撐不了多久。
“單單,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要不,我們三人聯手出去與它拚了?”天庭公主說得大義凜然,麵上更是一派視死如歸的表情。
鳳顧源沉默片刻,肅然道:“表妹,都是為了我的事,才害你身陷困境。若你今日有個萬一,為兄如何向姑母交待。”他眼神堅定望著緊鎖的大門:“且讓為兄去引開那怪物,你趁機逃命,不要再回十八地宮了……至於月兒,我與她終究情深緣淺!”
“表哥——”
“表妹——”
“你們真是兄妹情深呀!”單靈夕看他二人臨終話別依依不舍,禁不住唏噓一番,“可是——事情還不至於這麽糟吧?”
聞言,聖盈立時收了即將決堤的淚潮,一巴掌重重拍在她的後背上:“我就知道你這個鬼靈精一定有辦法!”其表情轉變之快,教人側目。
被拍散架的人兒捂胸猛咳嗽了幾聲,而後向高貴的公主使了個眼色,語氣也變得曖昧輕柔:“盈盈,看到那邊坐著的人沒有?”她往白衣書生方向努努嘴:“多麽溫文儒雅,多麽玉樹臨風,所謂乘龍快婿,不過如是!”
聖盈撓撓頭看了那人一眼,而後勉強道:“還湊合吧……可這與本公主有幹係嗎?”
單妖靈笑得賊賊的,親熱挽了她的胳膊,諄諄善誘:“我、加上鳳族長,再加上一個你……”一想到要把這小仙姬算作戰鬥力,她立馬改口道:“你嘛,哈哈,其實也拖不了多少後腿……”
聖盈用吞了一隻蒼蠅的眼神看著她,對“拖後腿”幾個字懷有深深的怨念。
“即便我們三人聯手,也未必能與他走上二十招。”她盡力將這個事實描述得悲壯而慘烈一些:“但若那人答應相助,咱們以四敵一,還怕弄不散架外麵的白骨精!”
四打一?聽著夠齷齪無恥的。
聖盈公主有些嫌棄地瞟了好友一眼:“可人家圖什麽呀?”在一旁烤地瓜、看熱鬧,順便與身邊的絕世美人兒聊聊天、調調情,多愜意!幹嘛想不開要上你的賊船,與人拚命?
單妖靈逮著她的胳膊掐了一下:“圖什麽?當然圖您這位傾國傾城的大美人兒咯!”她潤了潤嗓子,繼續道:“我家聖盈公主,身世顯赫、高貴如蘭!拚爹娘,六界之中哪家女兒能拚得過你;比才華,公主琴棋書畫樣樣皆通,月下嫦娥也不過如此;論美貌,妹兒豔壓牡丹、國色花容,便是九天玄女亦要自愧不如。得此佳人,便是比目與鴛鴦都隻能做成桌上的一盤菜!”
哈哈!一襲糙話讓天家公主覺得自己有點飄了,她摸了摸發燙的耳根子,喏喏道:“你確定說的是本公主,而不是凡人拜佛求妻時許的願?”
單妖靈豎三指,向天發誓:“若有違心,難見娘親!”
這誓言發得夠虔誠,沒毛病。聖盈默默思索了半晌,心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表哥的終身幸福,為了小單這一番推心置腹和發下的毒誓,這美人計自己應下了。大不了,日後被父皇念叨成神經病……
至此,背負著萬眾囑托,身世顯赫、貌賽牡丹的玉帝幺女昂首挺胸地踏上了茫茫征途,壯懷激烈地向著白衣華發的書生闊步而去。
隻是,不過半柱香的功夫,被吹成了天仙的公主又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她拉著好友的胳膊,看著麵前的乞丐偷笑個不停。
“成功了?”單妖靈歡喜雀躍,連連讚道:“孺子可教、孺子可教!”
聖盈抿著嘴樂,還生生笑出了一臉虔婆樣。
單靈夕猛然收了麵上的歡喜,警惕道:“你我溝通起來,應該沒什麽毛病吧?”
天庭公主搖頭如篩子。而後,她將嘴附在好友耳邊低聲輕語:“那人說了——你若有求,自己去講!”
單靈夕瞬間泄氣,她這一趟算是白跑了,讓人家不僅知道了來意,連是誰在背後當軍師亦猜的八九不離十。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費勁兒”!她看著聖盈一張虔婆臉老鬱悶了:“即便如此,你也不用笑得這麽猥瑣呀!”
聖盈真誠地拍了拍她的手,歎息道:“本公主是為你高興呀!”
單妖靈挑眉看她,果真有語言交流障礙!
聖盈再次笑得合不攏嘴:“你看看自己,一張臉毀成這樣都有人稀罕。真愛,絕對是真愛!”
單靈夕心尖顫了一下。抽瘋,這家夥絕對是抽瘋。
她茫茫然抬頭,正好看見大殿的屋頂突然破了一個大窟窿。迷人月光下,五根白得發光的指頭從洞中伸了出來,然後是一個可以無限旋轉的頭……
哎喲喂!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西方如來佛祖、大羅天陸壓帝尊……誰肯替她來入這個地獄,收拾這堆爛攤子?
……
赫連流湘其人,在歡場主宰沉浮了大半輩子,見過無數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有那臉皮厚如城牆的;有那狡猾多端、心思活泛的;有那巧舌如簧、能言善道的;還有那算計了敵人、也算計自己人的……但無論是哪一種,或是將這些人的特質統統放到一起,都不如一個姓單的小乞丐有意思!
那人,前一刻是仆,後一刻是主;前一刻是善,後一刻是惡;前一刻在為自己計,後一刻在為別人思。她的腦回路永遠談不上正常,卻又清晰無比。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卻偏偏讓人覺得可愛可信……所以,她的朋友為她前赴後繼地來碰釘子;所以,十八地宮幽冥之主費時費力地在此為她設下圈套,引君入甕。
因此,赫連流湘不聲不響地做了一回隱形人,守在這狹小的一方廟宇看了一晚上的折子戲,竟半點不覺得無聊。如今,這戲已進入高潮部分,能不能網住那一條乖覺狡詐的美人魚,便端看主角如何唱了!
她托腮看著一身破爛溜丟,滿麵塵土色的單小妞在那骷髏怪另辟蹊徑、登堂入室之前,放棄了猶豫,頗為忌憚地自陰暗角落緩緩走來,站在一個不遠不近、位置剛剛好的距離,向幽冥之主有禮一揖,目光清澈澄淨、聲音悅耳動聽,一舉一動如行雲流水,一顰一笑似雅致清風,連求人都求出了詩意和水準。
“先生!”換了稱呼更顯尊敬、親密:“在下對您的人品武功都仰慕非常,願尊先生為座上之賓,以千金相贈,與先生結伴同行,共賞此間樂事。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言外之意便是——我對您的戰力非常欣賞,願出重金雇您做隨行保鏢,您幹不幹?
幽冥之主依然閑適地用手中的斷枝撩撥著搖曳的篝火,無聲無息地拒絕了。
單小妞吃了閉門羹毫不氣惱,依然笑得分外熱情:“先生性情高雅,視錢財如糞土,教人好生欽佩!”她認真讚了一回,續道:“小女子初來乍到,恐路途難行,遂做此番裝扮,未予袒陳,請先生恕欺瞞之罪。今日,小女子偶觀尊夫人端莊賢惠、麵善心慈,乃天下女子之典範,遂一見如故,願以姐妹相稱,請先生成全!”
言外之意便是——我看中了您的夫人,願做您的妻妹,尊您一聲姐夫,您幹不幹?
隻是,端莊賢惠、麵善心慈這般辭藻用在杏園春色赫連書寓身上,是否有捧殺之嫌,還當另說。
幽冥之主停了手上動作,抬頭幽幽道:“她與我,不過主仆之誼!”
“是小女子冒昧唐突了!”單小妞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拍了拍從屋頂琉璃瓦上不斷掉落的塵灰,保持著溫柔笑容:“我觀先生品性端正、學富五車,必為良人。恰家中有相熟姊妹,尚待字閨中,願做牽線紅娘,為先生薦以良婦,祈求先生應準!”
言外之意便是——我為您做媒相親,您幹不幹?
聞言,幽冥之主清眉微蹙:“若是你,可以考慮!”
單小妞以為其玩笑,隱有暴走傾向,臉色鐵青道:“今日,吾等危困,祈先生襄助一二。然天下向無大義不償事,但凡先生所需,且不違正義之道,屬吾等能力所及,願為先生效犬馬之勞!”
言外之意便是——您要什麽條件才肯幫忙,隨便開!
正說到此處,屋頂骷髏怪已沉身而下,伴隨殘瓦紛飛,幹枯五指如厲刃隨行,向單靈夕肩頭直奔而去。這一抓若坐實了,定是入肉斷骨之傷……瓦礫殘垣之間,一道白色身影迅疾如風,將處險境之人往裏一帶,堪堪躲過當頭一擊。旋即,兩道白光迸射而出,一人一骷髏已纏鬥在一起,不過瞬間功夫,兩人身形已移至空曠庭院之中,激戰漸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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