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芸不到中午就從簡家出發，等到了跟李玉約好的地方，已經是下午三點多。

    這兒實在太偏了。

    李玉站在弄堂最裏邊，由於光線很暗，隻能見得她穿了件臃腫的白棉衣，舉起手朝蘭芸揮了揮，卻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蘭芸跑過去，終於看到她紅紅的眼眶。

    “在二樓，我們上去吧。”李玉指了指頭頂的牌匾，怔怔的有些木訥，就像失了魂兒一般，宛如一隻沒有生命力的提線木偶。

    蘭芸抬頭，終於看到那塊“私人婦科診所”的牌匾，紅色的底，白色的字，一板一眼的字體，因為懸掛在外，紅色底板有些掉色，染上了白色的字，很像血水。

    李玉走在前麵，蘭芸跟上去，逼仄的樓梯，越往上光線越暗。

    直至上了二樓，一枚黃色燈泡從天花板吊下來。

    昏黃的微光將走廊照得醫院的天平間，陰冷森然。

    不遠處有個三十多歲的小卷發女人，坐在一張破桌子邊上剪指甲，聽見動靜抬眼看向蘭芸跟李玉，然後什麽都沒說地埋下頭繼續剪指甲。

    李玉害怕往後退了一步，“小芸，要不我們回去吧？”

    蘭芸握住她的手，“你想清楚。”

    李玉無力地靠在牆上，腦子裏快速閃過無數畫麵，過了好一會兒，她站直了身子，兩隻手緊緊地握成拳頭。

    好不容易開始的新生活，絕不能被肚子裏的雜種給毀了。

    “小芸，幫幫我。”

    蘭芸心軟，眼前的這個女孩子，不管怎麽說，她隻有十六歲。

    前世，買她的那個男人沒有生育能力。

    但她從山裏回來卻懷了孕。

    所以，孩子是宋良安的？

    不可能，兩人才認識多久。

    那就隻剩下……那個男人的哥哥。

    可憐，蘭芸無法想象她究竟遭遇了什麽。

    蘭芸走上前，“我們今天想做手術，請問哪個醫生有時間？”

    小卷發女人頭也不抬地從桌子裏抽出一張紙甩給蘭芸，“隻有一個醫生，想做手術，先把表填好。”

    填好表，蘭芸跟李玉坐凳子上等著。

    李玉心裏緊張，兩隻手死死地攥在一起。

    蘭芸伸手過去給她掰開，小聲地問：“宋良安知道嗎？”

    “知道，手術錢，他給我的。”說著，李玉笑了，“小芸，他這樣是喜歡我的吧？”

    其實，對方喜不喜歡自己，不用問別人，因為沒人比自己更清楚。

    一旦有懷疑，那就說明

    “你心裏已經有答案了，對吧？”

    李玉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不管了，隻要他能幫我就行。”

    蘭芸還想說什麽，這時小卷發女人從手術室探出個頭，“蘭芸，進來。”

    填表的時候，李玉稀裏糊塗地寫了蘭芸的名字，本想重新填一份，但小卷發女人很不耐煩，“這是私人診所，想待遇好去大醫院，你們這些小姑娘呀，真的不懂事。”

    李玉悶頭不說話，可能是做賊心虛，她不敢直視蘭芸的眼睛。

    蘭芸抿嘴笑了笑。

    李玉，我幫你走出大山，雖不說是天大的恩惠，但至少……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算計我。

    你是在消耗我們僅有的一點情誼。

    如果日後你想借此作妖，那我也不會手下留情。（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