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童如此狂妄，虐殺我門人無數，太之初一，你當真不給一個說法！”

    “太之初一，雖說時童是你百草的少主，可是她犯下如此滔天的大罪…”

    “還有，獸人一事，也當由她給我們一個交代。”

    “就是就是…時童小小年紀便如此歹毒…”

    太之初一身子靠在他的寶座上，半闔著眼睛，有時候還奮力地張開一點，似乎是想讓自己不那麽困頓，“嘖。”低下的人吵吵嚷嚷，許久，太之初一在從嘴裏嘖吧出這麽一個聲音。

    “我都還沒跟你們算賬呢。”座上男子麵帶微笑但卻極為危險。

    如今九門之勢大告天下，奇人異士都已經不是什麽神秘的存在了，朝廷廣納人才更是設立了極高的官位和待遇給這些能人們，局勢從以前的一邊倒，居然形成了一個出奇的平衡，而九門為自己浮出水麵付出的代價也正是這個突如其來的平衡。

    不是所有人的心之所向都在江湖，喜歡功名喜歡錢喜歡地位的人，大把大把的。

    朝廷要的就是這樣的人。

    百草作為各大國都交好的門派，反而成了九門之中比較特殊的存在，同等特殊的還有魄脈。

    所以今日來九門算賬的，自然沒有魄脈，最為讓太之初一意外的就是，座下人中還有一位老熟人，雲不歸。

    不過很顯然，雲不歸應當不是來算賬的，而是有事要來詢問。

    剩下的人裏麵，太之初一沒有一個想要去招呼的。

    “不歸老弟，近日可是好事將近？”

    “太之初一年年瞧見我，年年如此說，卻也不見得有什麽好事近我身啊。”

    太之初一哈哈哈大笑，“快了快了，說起來，怎麽追殺我家童兒一事，天行也有參與其中，那可就了不得了，若真是如此，我百草唯有脫離九門才是了。”

    “太之初一莫要動怒，天行一向公正，我無非就是來走個過場。”雲不歸笑容裏有些陰鬱，天行之內如今也是動蕩，墨暘的到來並沒有穩定什麽局勢，不過年輕一代裏，墨暘倒是起了定海神針的作用。

    “這麽說來，來找事的就你們幾家了？哦，這不是…堂堂暮雲洲的國師大人麽？”

    “哼。”裴沂冷哼一聲，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麽。

    “說起來，我家童兒在暮雲洲的時候還真是承蒙關照了。”

    裴沂冷笑，“你家童兒，時博後…”

    “暮雲洲時將軍不就是個寵妾滅妻，不顧嫡女死活的混帳東西麽？溫家還沒去找他麻煩？說起來當年溫蓮才嫁到暮雲洲，大國師你也巴巴地跟著去了呢。嘖嘖嘖，真是造化弄人啊。”

    裴沂滿不在乎地說道：“太之初一可真是眼觀六路啊，當年之事都還記得這麽清楚？”

    “雖說是當年，也不過是十一二年前的事兒，算起來你們也不過是我們的小輩，看來如今大家確實都是老了，今日來的人中，本座也認不得幾人。”

    “太之初一自然不同。”墨衣章書，黃玨說道，“您雖年紀同家中幾位尊者不相上下，可姿容仍舊是不輸如今的青年俊傑，不知太之初一是不是肯將駐顏之術透露一二？”

    “小子說話可笑，你家可將白墨都拿出來？”

    黃玨臉色一將，“小子逾越了。”

    太之初一冷哼，“你們一個個的都是來討要個說法的？我且問你們，什麽說法。”

    “自然是，派中十幾名弟子的性命。”

    “那我再問諸位，這十幾名弟子，因何失了性命。”

    “追查獸人下落。”

    “那獸人如今下落在何處？”

    “太之初一明知故問。”陰陽，觀寧古。

    太之初一哈哈哈地大笑起來，“我為何明知故問，你心裏沒點數的麽？觀寧古是吧，陰陽八位掌卦如今看來是越發糊塗了，當年我便說過，你這小子心術不正，如今看來…還真是被我言中，唉，陰陽毀了。”

    “你！”觀寧古不服，拍桌而起，“你百草立一個毒女殺人狂魔為少主，心思歹毒，是想和其他八門為…”

    “唉，觀寧古，你說你的，別帶上我們魄脈，我們來，隻是來攀親家的。”魄脈左使，閻焱。

    “聖心保持中立。”裴沂也是笑嘻嘻地說道，仿若置身事外又操控著一切的模樣。

    “天行是諸位請來的主證人罷了。”雲不歸本就不可能和百草有什麽衝突，天行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將他派來。

    剩餘的墨衣，陰陽，五弦，墓歸，禦獸五個門派來使都是麵色青黃不接，太之初一瞧此，再度出聲，“我再替溫家問諸位一句，那獸人好好地在溫老三那裏待著…你們暗搶不成，一個個都狗急跳牆的要來明爭了？”

    “放屁，那獸人是我禦獸…”

    “你才放屁。”大門口一個男人粗曠地一嗓子嚎了出來，“什麽中立，什麽主證人，我呸，天行跟聖心還真是一個德行，臭不要臉！”

    裴沂臉色微變，但仍舊沒有發怒。

    雲不歸倒是眉頭一挑，欣然同意了他的說法，畢竟他確實不齒來著，“溫老弟，追殺一事與我無關，我雲不歸今日來確實是來做主證人的。”

    溫丞哼哼道：“雲先生自然信得過，可天行，免了吧。”

    雲不歸也就是笑笑。

    “最惡心的就是你陰陽禦獸，狗東西一個就喜歡陰別人家的寶貝，自己沒本事拿就偷，偷去了被我發現了，還鬧出那麽大的事情來，納新那日，獸人早就認出我來，要不是你們禦獸門人用獸笛強行要讓他聽話，獸人何至於最後發怒重傷如此多的人！那日若不是我溫老三讓百獸臣服，死傷的人還要翻個幾倍！你們倒好，自己造孽，將這些事都推到我頭上來，我告訴你們，溫家跟禦獸沒完！”

    “你放肆！區區溫家…”

    “區區什麽區區，你區區你有本事別偷我的獸人，別打我溫老三那些寶貝的主意啊。呸，不要臉的東西。”溫老三其實也不生氣，他這時候瞎嚷嚷其實就是要讓那些站在各門派使者身後的小弟子們聽的。

    禦獸來的是新的百袋長老，克林。他自然是對禦獸的一些事情了如指掌，溫老三說話不留情麵，字字句句都跟冰渣子一樣地戳進他的痛處，可縱然如此…能強撐還是要強撐一下的。

    “怎麽獸人就歸你了！誰有本事讓它馴服那就是誰的。”

    “說得好！”溫老三突然大喊一聲，言語帶笑，挑眉看向克林，“那你們禦獸給我等著，屆時別說我溫老三欺負你們，誰馴服那就歸誰！我溫老三的馴獸本事，你禦獸的掌門出來也要禮讓三分，哼也就如今這些狂妄的小輩一個個不知天高地厚，打我獸王的主意！”

    “你，你！”克林惱火非常，溫老三卻懶與他再多言，目光一轉看向陰陽觀寧古，“還有你！灑家跟禦獸有仇，你參和什麽參和！你們又控製不住獸人，搶去做什麽？還是說你們再給墓歸賣命。”

    “唉～溫老三你說話可是要講根據的。”

    “我呸，小表子你閉嘴。”

    紅蓮臉色陡然煞白，氣地幾乎要發作，可一旁的裴沂在，她隻能生生地壓下來，“自己心裏有沒有自己心裏清楚，老子不跟女人多嘴，誒，你呀，就是那麽樣子想的，那麽樣子做的，到了你瀟如沁嘴裏，也是我沒有我不是你別亂說。觀寧古不要臉，你就是沒臉沒皮。”

    “夠了！”

    溫老三開始撒潑，太之初一頭疼地立馬叫停，“讓你來說正事的。”

    “是是是，太之初一您可別信了這幫賊人的狗屁話，自納新之後，最先來追殺我的便是陰陽，之後是禦獸跟墓歸，小老兒雖然主要本事是禦獸，可也不能白白讓獸人落入他們手裏，我就逃啊，可我越逃這追殺我的人越多，我給您一個個數啊，最先是陰陽，然後禦獸墓歸，他叁絕對有勾結。然後是五弦，後來被童小姐一鍋端了，誒您別怪我多嘴，誰家沒個內奸不是，百草不也剛被您肅清…”

    “咳咳咳，說要點。”

    “是是是，要說哪家沒有沾手此事，隻有魄脈。小老兒是魄脈本家，魄主一向果斷狠辣，門派內訌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童小姐也就是咱溫家小小姐殺的第一撥人小老兒查過，是陰陽，禦獸和墨衣的。第二波人是五弦為主的，還有幾名聖心跟墓歸之人。對了，墓歸少主親自截殺咱小小姐，不過啊被淮秀渡那位給攔了下來。我聽小小姐說，那墓歸少主還吃了紅蓮血心丸，不然憑他，哼，近不得我們小小姐的身！”太之初一神色如寒夜裏的月，泛著孤傲的冷，仿佛等到薄霧散去，這輪月色會變得猩紅。

    “看來諸位對我家童丫頭，都是十分照顧。”

    “太之初一，墨衣弟子風詩雨（李若）前來請罪。”太之初一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兩個好聽的女聲便入了太和殿。“請。”太之初一神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墨衣掌書黃玨。

    “風詩雨，你來做什麽！”

    “奉墨衣最高權者，墨忘生之令，摘去黃玨章書之務，罰為白衣，由新任掌書風詩雨押回門派受罰。”

    “不可能！”黃玨怒號，已然是不顧此地為何地，暴起衝到風詩雨跟前，卻不料風詩雨抽劍一擋，劍身在對方此來的劍身之上反轉一圈，被風詩雨翻手一握，劍刃之抵黃玨的喉口，“驚濤式，還是您交給我的呢。”風詩雨笑笑，給了李若一個眼神，李若拿出早就備好的手腳拷給黃玨戴上，麵無表情。

    “太之初一，墨衣如今也正是風雨飄搖之際，給您帶來如此麻煩，讓少主麵臨如此性命之憂，是墨衣之責。”

    “哈哈哈哈，墨忘生還是老樣子啊。”太之初一眼裏閃爍的銳利的光，直直地盯著風詩雨，隨即看向李若，“你便是童兒所言那位在暮雲洲的好友吧。”

    “晚輩墨衣執筆，李若，見過太之初一。”

    “好好好，少年英傑不輸當年忘生風采。”太之初一說時看了看風詩雨的神色，“說起來，八方圖已經百年未有出世了吧。你若當真有此能…忘生定然會好生栽培。”

    李若不懂，偷偷看了眼風詩雨，風詩雨對著她暗暗搖了搖頭。

    “太之初一過獎。”

    見李若跟風詩雨二人似乎確實是為請罪而來，太之初一哈哈哈地大笑又補了一句：“還有誰家是內亂啊。”

    “五弦特來向百草掌門請罪，原大音司已經戴罪身隕，望…”

    “行了，五弦的事兒，我多少清楚。還有誰家。”

    墓歸？不可能，陰陽，觀寧古身為陰陽司命，已然有些權力，但這種事情他不能擅自決斷。其實大家心裏都清楚，這個時候放棄誰，保住什麽是最明智的。

    “一家家一戶戶的，都改口啦？”溫老三鄙視輕蔑地掃了眼禦獸新任百袋克林，“你家呢？”

    “哼。”克林不作聲，篤定百草不敢拿他如何。

    太之初一笑看座下的風雲，最後才極為不耐煩地擺手說道：“誰家如何，如何又落誰家我都不在乎，你們走吧，今日之後，百草少主之事，我不追究，但諸位門中幾個老家夥若是有誰想要借此生事，你們也給他們帶句話去，就問問他們，我毒皇盛名，他們還有幾人記得，若他們忘記了，如今我教養出了一個毒丫頭，我便讓她去讓諸位…醒醒。”

    百草毒皇，年一百二十八歲高齡，九門創立之前，是讓人聞風喪膽的武林毒人，他手下八位得力主將如今有四位還在百草的主事之位上。

    毒皇以毒入藥，救死扶傷，成奸除惡，濫殺無辜？他究竟是一個怎麽樣的人，根本沒有準確的說詞，可在座的人，有誰知道這個鶴發童顏的老人的故事呢？沒人知道，若是知道，他們當中必然會有大半是不敢踏進百草穀半步的。

    “還有，裴沂，莫要覺得世間無毒能夠傷到黑蓮紅蓮，你知曉的事情，我這個活了一百多年的人，自然也知曉，你若再敢打半分主意，我就讓你知道，世間有的是毒…是你這位黑蓮承受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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