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

    江鍾毓愣了愣。

    “嗯。”

    龍朔低頭，很含糊地解釋了一句“她母親是我姑姑。”

    其餘的，他一時間還沒辦法多說。他母親的國民度挺高，父親其實不太為人所知，爆料的帖子上，許是顧及他父親高校教授的身份，也沒有直接將名字給點出來。江鍾毓應該不太清楚，要不然現在已經產生聯想了。莫名地，龍朔還有些心虛，甚至懊惱，低下頭，慢騰騰地吃包子。

    江鍾毓已經拿出了手機。

    他微博賬號“毓言”，平時隻發布一些配音相關內容，從來不會發日常生活圖片或者感想。八十多萬粉絲，基本上就是一支龐大的聲控大軍，平時最經常說的話便是“嚶嚶嚶，這該死的讓我耳朵懷孕的聲音。”

    此外另一句出現率最高的“萬人血書求大大真容，想看！”

    不過，鑒於他從不露臉，也有些圈子裏的黑粉冷嘲熱諷——

    “肯定長的巨醜，要不然早露臉了。”

    “感覺醜+1，還是別出來危害社會了！”

    “長相肯定很對不起觀眾。”

    俗話說三人成虎，噴子多說幾遍，這種話在圈子裏越傳越真，到了現在，已經有不少粉接受了他可能奇醜無比的事實，甚至留下“沒事，我粉的是你的聲音”這種安慰性的言論。

    登上賬號，江鍾毓指尖觸在手機屏上，打出一行字“誌同道合、相識多年的朋友……”

    沒寫完，又頓住，斟酌了幾分鍾，刪掉重來，“當天在商場遇見，一同吃飯的還有兩個小朋友，並不是所謂的約會，什麽時候網絡對‘約會’的定義已經這麽寬泛了……”

    一句話打完，他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又刪掉了。

    薄唇緊抿，眉宇間也染了一股子陰鬱。

    許久，還是不曾想到一句合適的說辭來澄清爆料裏莫須有的揣測，手機卻響了。

    來電顯示——

    薑源。

    大學畢業後，薑源留了安城，就在他們自家公司上班，江鍾毓和他聯係也比較少，看見來電多少有些意外，接聽後淡笑了一聲，“喂。”

    “毓哥，你爸什麽情況呀？”

    江鍾毓一愣，“什麽？”

    薑源的聲音有些納悶，還有些急躁，“網上的事情啊，你不知道？呃，要不你看看江叔的微博？”

    江鍾毓“……”

    掛斷電話，他搜了一下用戶“江縱英。”

    他這個父親，一生放蕩不羈沒個正經，幾乎沒盡過當家長的責任，那是一輩子就顧自己，極其自我、自私、自負的一個人。人到中年，卻也新潮的很，玩心重，還好名，微博是認證大v——江縱英。介紹畫家。

    他那種身份，哪怕隨便畫個什麽玩意兒出來都會有人捧，更何況他還畫的不錯，年少成名被譽為天才畫家，頗有一批死忠的追捧者，微博開得早，粉絲比他的還多，足有快二百萬。他雖然不怎麽想知道他的情況，卻也在家裏聽旁人說了幾嘴，那個賬號有專門的工作團隊在背後打理，經營的有聲有色。

    早上他突然上熱搜，消息自然很快被工作室一眾人知道了，也就九點多，江縱英v用了爆料貼裏他和江沅的合照，直接來了一句“左邊，我兒子，右邊，我女兒。”

    仁安醫藥少東家的光環罩在他頭上，估摸著還請了水軍，總之沒多久，這件事就在網上渲染開了。

    渲染開的後果是——

    評論區知情者和路人掐的昏天暗地。

    有人還提到了江鍾靈。

    江縱英更絕，親自下場懟了一句“誰規定我隻能有一個女兒？”

    爆料貼裏緋聞男士之一，歐陽昱和他差不多同時發聲，不過他沒有微博，用“英才教育官微”發了一句“昱總說，圖一的男士，人家姑娘的舅舅。圖二、男朋友。圖三、不用說啦我們昱總，人家姑娘曾經的班主任。圖四、人家姑娘的弟弟。圖五、表弟。圖六、師父/行業前輩。所以這一切到底有什麽問題？至於全網追著人家罵了一早上？網絡環境這麽可怕，官博君瑟瑟發抖。”

    英才教育這條微博，顯然並非歐陽昱本人所發，可言語裏一句“昱總說”，基本表明了確係歐陽昱澄清，一時間，網友懵逼，輿論嘩然。

    “舅舅，搞笑的吧？”

    “23333，這算是舞神跟老公商量出來的公關策略？”

    “從沒聽說過我女神有什麽外甥女！”

    “安師大校友表示，圖一裏的教授龍中元和圖五裏的龍朔就是親父子！麻蛋，第一次見這樣用心險惡的爆料貼，發帖的人就該拉出來槍斃！”

    “不明真相的網友一臉懵逼。”

    “一臉懵逼+1。”

    “媽的，吃瓜到最後我好尷尬。”

    “真的，尷尬症都犯了。”

    “靜等我女神發聲。”

    “……”

    包子店裏，江鍾毓看著手機，沉默了好半天。

    對麵，龍朔也終於吃好了，見他半天好像也沒澄清什麽，遲疑著問“怎麽了？”

    江鍾毓抬眸看向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很難用個什麽詞語來形容，似乎有不解、鬱悶、薄怒，最終，歸於沉寂，他用一貫沒什麽起伏的，清冷的聲音問“爆料貼裏這個教授，你爸？”

    龍朔“……”

    他都不需要說什麽，江鍾毓就明白了。

    他偏了偏頭，似乎是有些不可思議地笑了一下，再看向龍朔，臉色有點冷了，“你耍我呢？”大冷的天，還開始下雪，他因為這件事在著急鬱悶，是特意找他想要商量一下怎麽做，可這人倒好，讓他等了一個小時，出來陪他吃了這麽一個早餐？

    “……”

    四目相對，氣氛凝滯一秒，江鍾毓起身走了。

    “哎——”

    之前已經結過賬了，龍朔喚了一聲，立馬追了出去。

    外麵雪有些大了，鵝毛似的，紛紛揚揚，龍朔鬱悶的要死，快走兩步抬手就想拽人，卻被江鍾毓躲了一下，他摸了個空，隻能快步走在人家身側，快語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也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江鍾毓懶得聽他瞎扯。

    難不成還會有人突然忘了他爸是誰？

    他平時性子就冷，這會兒急了半天之後發現這麽一件事，又有江縱英跟著添堵，那些有的沒的各種情緒湧上心頭，一時間心裏又煩又亂，步伐大，臉色也愈發生人勿近，簡直就像一座移動的冰雕。

    “江鍾毓？”

    “喂——”

    龍朔跟著往學校裏走，悔得要死，可任由他左一句又一句，人家根本不理他。

    沒一會兒，兩個人就進了學校。

    京大兩位校草同時出現，回頭率比以往還要翻倍，快走了一會兒，江鍾毓心裏那點兒鬱悶消了，步伐微頓，冷冷地道“能不能別跟著我了？”

    “……不至於吧，這麽小氣？”

    龍朔端詳著他冷凝的臉。

    兩個人距離太近，江鍾毓剛剛壓下去的那股子鬱悶，又騰地燃起來了。

    不說話，抬步又走了。

    龍朔歎口氣跟上他，好半晌，也沒再說出什麽話。

    兩個人研究生不同專業，上了樓後，走了一會兒，自然分開了。再上台階，龍朔懊惱地歎了一口氣，拿出手機，卻意外地發現，就在剛剛，“毓言”發了一條動態。

    很簡單的兩個字我姐。

    配圖直接用了爆料帖裏那張照片。

    幾乎是在他發動態的瞬間，評論區就給爆了——

    “媽呀，我眼花了吧！”

    “？？？所以，毓言=江鍾毓？”

    “京大校草？”

    “感覺有點不敢相信啊！”

    “天啊，啊啊啊啊啊，言大大我要給你生猴子！”

    “那些說我們言大奇醜無比的噴子們打不打臉？刺不刺激？”

    “感覺我要相信昱總給出的人物關係解釋了。”

    握著手機站在樓道上，足有好幾秒，龍朔都跟傻了似的，麵色錯愕，停步不前。

    剛才江鍾毓看手機，他一直吃早飯，如何能想到，不過短短的一會兒工夫，網上的言論風向幾經反轉，爆出的不光有他和江沅的關係，還有江鍾毓這麽一樁？

    所以說，對姑姑始亂終棄的那個男人，就是他爸——江縱英？

    龍朔側個身，拿著手機，很隨意地靠在了樓梯間的白牆上，思緒有點亂，好一會兒，他點到了自己微博裏，目光垂落，看到好幾條。有讀者用他和江沅那張照片問“哥哥這張照片裏的是你嗎？！”

    龍朔低頭盯著看了半晌，回了句“嗯，我和我表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