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老子出去！”

    恍惚間聽見一聲暴躁而急切的叫喊聲，雲柒環顧四周，納悶這藏書閣第五層能喘氣會說話的除了她應該也沒有旁人了。

    “聽見沒有放老子出去！”

    這聲音越來越大，察覺到指間那個玻璃瓶子開始有了震動，雲柒才將視線落在了瓶子上。

    裏麵依舊是煙霧狀的灰黑色形態，隻是仔細一看，能明顯看到滲透著黃色光亮的一雙眸子，其中流露著凶煞的怒意。

    剛才還安安靜靜的，這青鳶師叔一走就開始大呼小叫的，明顯就是不把她放在眼裏。

    雲柒對此隻是微微挑眉，將瓶子隨意放在了矮桌上，然後坐在桌前，白皙的臉湊近了些許。

    “梟號？”

    聽著她這質疑般的語氣，瓶子裏的東西越發不滿，

    “知道老子的厲害，還不快放了老子！”

    此時的聲音沙啞低沉，蒼老的像個年近古稀的老人一般，配上急躁的語氣，在這樣幽暗陰涼的空間裏顯得有些詭譎。

    雲柒自然不可能放了他。隻是看得出青鳶師叔也是費了一番周折才將他或者帶回來，就這麽殺了它自然更是不太合適……

    “既然厲害，何必求著我放了你？自己動手啊。”

    “嘿，你個小丫頭，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莫名的，聽著它的語氣，看著它在瓶中亂竄的身形，雲柒有些想笑。

    除妖這麽多年，妖怪神形妖媚也好可怖也罷，她見得都多了，隻是這小巧可愛還這麽出言不遜的，她倒是第一回見。

    “你，你笑什麽！”

    “高興。”

    話落，瓶子裏安靜了片刻，然後吼出來的聲音又平添了許多怒氣，

    “我最後跟你說一遍，我沒有多少耐心！”

    “哦。”

    “……”

    瓶內的霧氣因為她的回答，又是一陣子亂竄。

    雲柒撐著下巴看著它的樣子，麵上的神色越發愜意。這兩日時間肯定異常無聊，有這麽個會說話的東西陪在這聊聊天，她可能就覺得沒那麽不好熬了。

    ~·~·~·~

    月下的淩仙台似乎比白日裏的光景更顯的空靈澄澈，軒轅山頂縹緲著的霧氣在月光的映襯之下如雲海一般，飄散聚合。

    天地之間，可能軒轅山是最接近仙界的地方，所以才會有這番不似人間境的景象。

    沈青鳶出了藏書閣之後，便來了這淩仙台。

    早早等在這的老者似乎知道他的路徑一般，站在崖前回身看了他一眼，蒼老的臉上有了些許笑意。

    “那丫頭的事，辛苦你了。”

    “師兄言重了，這是青鳶的本分。”

    沈青鳶快走了幾步，站在了昭靈帝君身邊，一雙墨色的眼睛看著麵前的雲海翻湧，裏麵似乎沒有任何神色。

    “那丫頭也是，一刻都不讓人消停。”

    “師兄，師弟有一事不明，今日想多問兩句。”

    沈青鳶幾乎是打斷了他的話，生冷的語氣並不像在雲柒麵前那般，溫潤儒雅。

    昭靈自然明白他這師弟的性子，所以此時也並不意外，麵上依舊帶著淺笑。

    “師弟修行不淺，能有什麽明白的？”

    他的話裏略微有些打趣的意思，沈青鳶聽了，終於無奈的勾了勾嘴角，眉眼間卻還是斥著擔憂。

    “事關雲柒，我有諸多不懂。”

    似乎是沒想到他會直接這麽問出口，須發盡白的老者沉吟了片刻，才轉身端詳著他。

    沈青鳶並不後悔，有關雲柒個中因果他即使不甚了解，但從修身為人到有了神識，直到今日，他自認是極為了解世人眼中的昭靈帝君的。

    他所崇敬的師兄的性格與修為，他自認為自己比誰都清楚。

    可在這來曆出身皆不明朗的雲柒身上，他卻覺得越來越疑惑了。

    明明打心底裏明白師兄是偏袒那丫頭的，偏袒到以帝君之身份為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壞規矩，甚至不著聲色的掩藏關於她的一切，包括對他這個師弟，都從不提及。

    可為什麽師兄願意讓她暴露於人前，甚至將她安置於如今眾矢之的的位置。

    “師兄想由著她鬧下去嗎。”

    沒得到回答，他便又問了一句。

    在沈青鳶眼裏，如果是真的想護著雲柒，就該把她藏的好好的，不該讓一切演變成如今的局麵：讓眾人質疑雲柒的的身世來曆，質疑她未入軒轅山的那段空白還有……讓眾人將她視為軒轅山的異類。

    “若此時教著她收斂心性……”

    “青鳶啊。”

    沈青鳶的話未說完，身旁的人終於開了口，語氣裏有意拉長了聲音，

    “師兄。”

    “微芒可斂。”

    月光落在翻騰的雲海之間，清輝流光在崖岸邊流轉。昭靈帝君的視線遠遠的看著遠處皎潔的月色，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起了什麽，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起，

    “雲柒之芒，不可。”

    沈青鳶白皙的臉上有些許的怔然，再抬眸時，就看見本來站在身邊的人已經轉過身，緩步走出了些許距離，雖是背對著他，但說話的語氣已然沒了剛才的低沉深遠，

    “好了好了不早了，過兩日的事，也要勞煩你了。”

    “您說……幻雲山的事？”

    沈青鳶也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即使今日季淩軒不說他也能想到，降妖之事萬萬少不得雲柒湊熱鬧的。

    “天命不可違，這一劫，躲不過去的。”

    昭靈長歎了一口氣，身形便消失在了月色之下。

    沈青鳶不明白，他口中的劫難指的是什麽，更不清楚，所謂的天命，又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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