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非禮勿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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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柒隻身在崖洞內,已經待了將近兩個時辰了。

    剛剛送走兩個人,說是送,她卻是最先轉身折返回崖洞的。若不這樣,她不知道還要耽擱多長時間,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那個勇氣繼續神色自若。

    此時她還穿著虞青的那一身衣裳,跳動的燭火映的崖壁忽明忽暗,也映的坐在石椅之上的身影越發顯得孤寂。她的坐姿端正,纖長的胳膊規規矩矩的放在膝蓋上,脊背挺直,一張臉卻低低的垂著,讓人看不清她麵上的神色。

    長袖之下的兩隻手緊緊的攥在一塊兒,雲柒似乎是想以這樣的方式,放緩自己的心緒。

    她現在擔心的,是梟號和容野是否出了幻雲山。如果出了,梟號會否像她說的那樣,去尋求軒轅山的庇護。

    畢竟妖靈狡詐,他們任何時候都可能會被捉回來。尤其,是在她的謊言再一次暴露之後。

    她能做的,就是把謊話維持的時間,無限延長。

    響在靜謐空間的腳步聲,沉穩緩慢,卻第一時間讓雲柒回神。

    桃花眼看向聲源處的時候,雲柒的手不自覺攥的更加用力。

    努力調整了一下自己麵上的神情,她快速起身,

    “我還以為要等到明天呢。”

    這樣的故作輕鬆看起來有些勉強,容野卻並沒有在意這些,看著她的神態沒什麽變化,就明白她還沒開始進行解契之法。

    “人已經走了。”

    言外之意,雲柒明白。

    但她隻是麵上有了些笑意,隨著他不斷邁近的腳步,不著痕跡的往後退,

    “我知道。”

    聞言,容野暗沉的眸色又陰鷙了幾分,那樣的神色更像是想要直接將雲柒拆穿入腹一般,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鈴鐺拿回去。

    “那個……不過解契之法還是要再等一會兒。”

    “……”

    雲柒試探性的開口,果然就看見已經走到石椅旁邊的身影頓住了動作,終於抬眸看向她的眼睛,眸色銳利。

    “我……我不是想賴賬的意思,就是我得保證他們的安全,萬一你出爾反爾……”

    “本座從不食言。”

    這句話搶先說出口,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意。

    雲柒麵色僵了僵,眸色也開始變得閃躲,

    “我知道,但我必須留給他們足夠的時間離開,必須……啊!”

    猛然間,一雙陰冷的手扼住了脖頸,絲毫沒有給她反應的時間。

    雲柒被迫不斷後退,整個人都撞上了石製的床榻。可那人卻帶著滿身的怒意,並沒有放輕扼在她脖頸的力度。

    快要窒息的感知雲柒並不陌生,她隻能出於本能的往後退,想借此減緩他的力。

    但這似乎並不起作用,終於,她直接毫無支撐的向後仰了過去,狼狽的倒在榻上。

    驚惶之際,雲柒看著眼前那個高大的身形正居高臨下的看著她。他不顧散落的長發,也不顧寬大長袍上的褶皺,扼著她脖頸的力道有增無減。

    “本座不想再浪費時間。”

    痛意讓雲柒一度覺得自己的骨頭都被撞碎了,可是眼眶本能的酸澀還沒徹底被感知,就聽見他低沉的聲音。

    看著他陰鷙的眸色,雲柒想要出聲,卻格外艱難,

    “放開……”

    “……”

    脖頸處還未徹底痊愈的淤青本就酸痛,此時他的動作幾乎讓她喘不過氣,已然顧不得原來的傷痛了,

    “放開……我,我就解契。”

    “主君!外麵出……!?”

    從外麵疾步闖進崖洞的猶褚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不知道為什麽弄到榻上去了的兩個身影,幾乎是同時,他眯上眼睛,腳步急刹之後順勢轉過了身。

    凡間界有句話怎麽說來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這處境讓猶褚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那麽僵硬的背對著他們站在門口,神行比進來時還要倉惶幾分。

    “主……主君,外麵有人……您那個……”

    支吾了半天,一句話都沒說利索,加上聲音小,榻上的人幾乎聽不清他在說什麽。

    怒極的容野因為猶褚這樣的打斷越發不耐,而雲柒顯然因為他的到來感到慶幸,看著禁錮著她的人微微遠離了些,不再將所有眸色都放在她身上,她才更加鬆了一口氣。

    “說。”

    聽到主子聲音裏的語氣,猶褚打了個寒戰,越發不敢轉頭,

    “有人闖進來了!駐守的已經快要撐不住了!”

    聞言,容野終於將手從雲柒的脖頸上挪開,眸色晦暗不明的看著崖洞門口的猶褚。

    “屬下和虞青前去支援,但實在……實在是敵不過,所以隻好回來叨擾主君!”

    “敵不過?”

    容野似乎斟酌著這三個字的意味,言語裏多了幾分玩味。

    高大的身形站直,他徹底不再看雲柒,垂眸整了整因剛才的動作而鬆垮了的黑袍袖子。

    “那人看樣子是個道士,修為不淺。”頓了頓語氣,已然回過身的猶褚偷偷瞥了一眼從榻上坐起,衣衫略有些淩亂的雲柒,隨及飛快的轉移了視線,“主君您還是去看看吧!”

    一言道士,容野的眸色暗沉了幾分。

    而雲柒則意外的看向猶褚,神色訝然。難不成師兄師姐們都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師尊們都在閉關,她惹了這麽大的麻煩,真的還會有人……隻身犯險嗎。

    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然發現自己剛才的神色已經落在了身前之人的眼底。

    容野不知道何時轉過頭,看著她的視線仿佛是在嘲諷她的不自量力一般,眸色中都帶著似笑非笑。

    雲柒想把自己眼裏升騰起的希望盡數掩下,卻已經來不及了。

    恍惚之際,崖洞外麵一陣嘈雜淩亂的喊殺聲,伴著哀嚎怒吼聲。即使有著崖洞門口的屏障隔絕,但在她的位置,卻聽得格外清晰。

    這似乎都在提醒著雲柒,讓她相信這件事的真實性。

    眼睜睜看著那抹著黑色長袍的高大身影轉過身,轉瞬之間片刻就消失在眼前之後,她依舊怔然的坐在榻上,沒什麽反應。

    在看到猶褚也快步出了崖洞之後,雲柒才迅速下了榻,不顧因剛才的事而新增的淤青與傷痕,一瘸一拐的往崖洞門口的屏障跑去,幾乎用了最大的力氣。

    終於,在跑到那混沌的屏障之前,她左腿的新傷才終於支撐不住了,踉蹌著的腳步,整個人都跌坐在屏障之前。

    雖然狼狽,但她卻顧不得這些,一雙眼睛倉惶的看著屏障之外的情形。

    因著屏障的阻隔看到的外界晦暗不清,但雲柒卻還是能依稀辨的清,外麵那一眾妖怪圍著的,不停與之混戰的人,穿著一身青白相間的道袍。

    終於,眼裏的倉惶退卻,取而代之的是越發複雜的眸色,裏麵有安心釋然,卻也有歉疚擔憂和遲來的恐懼悲愴。

    雲柒聲音沙啞,音色不自覺帶上著顫抖,

    “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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