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雲柒難得沒有賴在榻上。

    寅時剛過，便從榻上坐了起來。

    趕到軒轅山內的獵場的時候，圍在外麵的人已經人山人海了。

    今日正午弈劍準時開始，沒想到這還不到卯時，就已經來了這麽多人了。

    正是初秋，現在天色是亮起來了，隻不過空氣中還是透著冷冽。

    圍場外的人聲鼎沸，熱熱鬧鬧，擾亂著初秋寂靜的早晨。圍場內隻站著三三兩兩軒轅弟子，一看便知道都是山中修為道行皆為上等的，輪輩分，雲柒還要喊他們一聲師哥師姐。

    場內中央是比試的主擂台，四角周正，擂台中央紋著軒轅山青白相間的符文，而靠近雲柒所站的外麵圍欄的一側，陳著兩架戰鼓，獸皮為底，紅綢作邊。

    至於主擂台那邊，則是軒轅山門內麵積最大的山林，外側邊緣都是幼樹，在此時的季候裏葉子將黃不黃，將落不落。而越往裏林木越高，遙遙望去便知那都已經是成百上千年的古木，高聳入雲，滿是枝繁葉茂的青翠。

    長袖中的梟號動了動身形，長歎了一口氣，

    “來這麽早幹什麽？又輪不上你。”

    確實，今日開場，都是軒轅山和各門派之間正脈弟子的比試。山中三尊之中，昭靈帝君之下的弟子，便屬正脈。至於昌謹師叔和呈文師叔，手下的弟子屬側脈。

    梟號當時聽雲柒解釋的時候，也問了一句，昭靈帝君是你師父，你自然就是妥妥的正脈啊！

    雲柒隻是抿了抿唇，答了一句，帝君是我師父不假，但我……算不上他徒弟。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

    反正梟號沒聽懂，後來聽雲柒又寥寥解釋了幾句，才大概齊明白了她的意思。

    軒轅山門中的弟子，每一屆都有正規嚴格的籍貫登記與流程，就如同凡間界的私塾一樣。而雲柒雖受師尊賞識，但說到底，都算是昭靈帝君個人的徒弟，算不上軒轅山的正脈弟子。

    梟號將之簡單理解為，雲柒就是個人間界私塾中熟識教書先生，一個走後門旁聽的。

    當然，這話他沒這麽跟雲柒說，畢竟當時這女人的臉色不太好看。

    比得知他吃了鴿子之後的臉色還不好看。

    此時的雲柒聽著梟號帶著哀怨的話，抿了抿唇，

    “我就是來看個熱鬧。”頓了頓語氣，雲柒像向圍著圍欄的人群中望了望，

    “泠然她們昨日說在這匯合，一塊兒看熱鬧。”

    大概了解她嘴裏“泠然”是誰，梟號越發不耐，

    “這熱鬧有什麽可看的……”

    聽著梟號這話裏話外找茬的意思，雲柒知道他想回去，瞥了一眼袖口之後，佯裝無奈的長歎了一口氣，

    “好啊，回去。就稍把昨天鴿子的事解決了。”

    赤裸裸的威脅擺在眼前，梟號頓時警惕起來，

    “老子不就吃你一鴿子嗎，你那麽小氣幹什麽！”

    “那不是我的鴿子！”

    雲柒壓抑著語氣低吼出聲，現在一提鴿子一提信，她就腦子疼。

    鴿子沒了，死無全屍。

    信她看了，一句沒回。

    偏偏書生還住在山內，萬一哪一天碰上了，她連怎麽交代都不知道。

    “老子不管是誰的，它都飛老子眼前了！不吃才見了鬼了！”

    “你！”

    辯駁的話還沒說完，幾張小紙條便從自己袖中飄了出來，落在地上。

    雲柒看見了，知道是袖子中的梟號丟出來的，終於還是頓了頓語氣，

    “這什麽？”

    “小紙條。”

    “你藏了多少！”

    雲柒一邊說，一邊佯裝無意的彎腰，將地上的三四張紙條撿了起來。

    “這不是老子藏的！今天早晨送來的，這不都給你了嗎！”

    她沒說話，展看了其中的一張紙條，上麵的字跡與昨天一樣

    第一行“小生輾轉反側，夜不能寐。若姑娘嫌小生唐突，小生改日登門道歉。”筆鋒一轉，第二行“小生不欺瞞姑娘，妄言登門道歉，不過是想見你一麵，解了相思。”

    讀書人，都……都這麽肉麻嗎？

    這都是筆墨紙硯，詩文歌賦熏陶出來的嗎？

    雲柒登時就合上了紙條，儼然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剩下的字條，她都攥在手心裏，沒再看下去。

    “今早何時送來的，我怎麽沒看見。”

    “寅時剛過，你睡的死豬一樣。”懶散著聲音回答了一句，梟號頓了頓語氣，音色依舊慵懶，甚至還打著哈欠，

    “對了跟你說一聲，那三隻鴿子老子也吃了。”

    “！？”

    接二連三的打擊，令雲柒抑製不住自己麵上的神色，偏偏在這麽多人之間，她又不敢表現，隻能咬著牙，強撐著自若的神色，

    “我說我昨天帶的飯，怎麽到今天還擺在窗台上呢。”

    “四隻鴿子，一隻比一隻肥，老子吃飽了。”

    似乎並未察覺到雲柒此時噴薄而出的怒意，梟號說的雲淡風輕，甚至言語間還有那麽一點得意。

    “木林。”

    “又怎麽了？”

    雲柒的聲音，透著低沉，不是威脅的語氣，更像是在判決什麽一樣，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你，以，後，都，別想再吃東西了！”

    “憑什麽！”

    梟號剛吼出聲，雲柒餘光便瞧見向自己這邊靠近的白色身影，猛然間將自己寬大的袖袍一撚，瞬間便將空氣都隔絕在了長袖之外。

    袖中的梟號因為她這一猛然的動作，話也沒說完，一口氣差點也沒上來。

    雲柒沒在意梟號的狀況，盡量讓自己的動作不顯得那麽刻意。

    “雲柒師姐你幹嘛呢？自言自語的。”

    季淩軒在合適的距離站定，月牙眼一笑起來，便滿是爽朗的神色，此時他負手看著雲柒，眸色裏有著戲虐。

    他身後跟著一位同樣穿著道袍的小姑娘，十八九的年紀，手中拿著劍。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長相的原因，道袍長劍與她相配，竟讓她多了些小家碧玉的柔美，莫名讓人覺得可愛。

    “雲柒師姐。”

    她喚了一聲雲柒師姐，並無其他弟子言語間的輕蔑與調侃，反而溫溫潤潤的，聽起來格外好聽。

    雲柒隻知道她是昌謹師叔手下的弟子，輩分應該是最小的師妹了，進軒轅山沒有多久。

    麵對著這樣的小師妹，雲柒自認為還算和藹的笑了笑，當做應答。

    “誰自言自語？你怕是看錯了吧。”

    “哎不是我說，能在這麽早的時間點看見你，我還真當自己看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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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曉：好，讓我們恭喜養鴿大戶血本無歸

    容野（回頭瞪了一眼，轉頭又將手裏的鴿子放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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