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玉漱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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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幕璀璨,閃爍著繁多的星光,傾灑下來,恍如一張廣袤無邊的星圖。
一輪明月當空,恍如銀盤,皎潔月光籠罩大地,將之鋪上一層銀色似雪的新衣。
山脈連綿起伏,嶽嶺群峰層層疊疊,於夜幕星光下,似是一個個無比偉岸而又恐怖的巨人。
背對著夜幕天空,遮住傾灑下來的月光,凝視著擁簇其中的城池,靜止不動。
夜,無比深邃,如同深不見底的漆黑深淵,吞噬著光明。
......
夜幕星河、皎潔明月。
青陽城中,有遊曆至此的儒雅詩人拉開窗簾,臨著燈籠掛彩的夜市,傾聽著人流喧囂的聲音,仰望星空,金樽美酒對月,體會著那些與月有關,名傳千古的詩句。
其中,又以紅袖春鴦樓為最。
詩人喜酒好風流,淡雅儒香,追求超脫於肉體之上的一種精神上的滿足和愉悅。
青衣坊,紅袖春鴦樓無疑是青陽城中最浮華的風流之地。
隻是,今夜注定難眠。
暗幕之下,一股暗流於青衣坊中湧動,漸漸匯聚到紅袖春鴦樓。
夜色下,紅袖春鴦樓仍舊那般潔淨,飛簷淋著月光,散出晶瑩無暇的白光。
明亮的燈籠高掛,光彩琉璃,無疑是青陽城中最美的一處。
無風流迷亂,自有超脫於世間之外的超然優雅,意境十足,令人朝暮向往。
風流,非是凡俗之意的風流。
這裏的風流,指是一種精神上的意境。
樓閣門前的階梯前,一位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頓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紅袖春鴦樓華麗奢華的匾額,隨即邁步沿著階梯直上。
樓閣入口前,兩個配著短刀的精壯侍衛對視一眼,隨即上前一步,道:“紅袖春鴦樓非是常人能夠輕易消費的地方,若是常人,還請深思熟慮之後,再做決定。”
兩名侍衛並未伸手阻攔,隻是見中年男人的衣著太過樸素,不似是家境富裕之輩,為避免在樓中出現笑話,才勸言幾句。
但若客人執意,侍衛也便退下了。
畢竟紅袖春鴦樓是做生意的地方。
若是有人想要吃霸王餐,紅袖春鴦樓自然也有解決的辦法。
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淡然從容,波瀾不驚的看了兩個侍衛一眼,從素衣袖袍中拿出一張信封,交予一名侍衛,道:“這封信交給你們紅袖春鴦樓的主事人,讓她前來見我。”
那侍衛神情不解的接下,低頭一看,頓時瞳孔收縮,捧著輕飄飄的信封,卻如同一座山嶽一般沉重。
另一名侍衛望之,也是如蒙驚嚇。
因為,那封信封的正麵上簡簡單單書寫著三個大字:城主府。
其右下方,還有一個代表著青陽城城主大人的玉印印記。
捧著那張信封的侍衛連忙將信封放在懷中,對中年男人躬身行禮,敬畏道:“請問大人名諱,小的好去稟告。”
中年男人輕飄飄的抬手,示意其免禮,道:“你與你們主事人說,於謙奉命來訪即可。”
侍衛再度行禮,道:“那小人立刻前去稟告。”
中年男人於謙擺了擺手,道:“去吧。”
侍衛不敢有誤,躬身倒退數步,隨即向樓中跑去。
另外一名侍衛也是不敢失禮,俯身為其引路,道:“大人,外邊吵擾,不如去裏麵休息一二。”
於謙抬頭看了一眼紅袖春鴦樓的匾額,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在此等訊。”
侍衛不敢多言,俯身退下。
於謙站在樓閣門側,閉上雙目,靜靜等待。
既不影響紅袖春鴦樓的客人出入,也不引起他人注目。
等於謙睜開眼睛時,一位身穿紅裙的清秀女子邁著小步走來。
清秀女子於於謙身前頓步,雙手緊扣於腹前,屈身行禮,道:“夫人不便出行,特意派遣小侍過來迎接於謙大人。”
於謙並未在意玉漱夫人端著的架子,淡然點了點頭,道:“走吧。”
“諾。”
侍女屈身行禮,隨即轉身給於謙帶路。
於謙於侍女後方不急不緩的跟上。
一路行。
終,於一間偏堂前停下,清秀侍女頷首微低,在偏堂門外小聲道:“夫人,於謙大人到了。”
偏堂內,傳出一道如清水潺潺敲擊岸畔的悅耳聲音。
“讓他進來吧!”
“諾。”
侍女應了一聲,隨即動作輕緩的推開殿門,為於謙伸手指引,道:“於謙大人,請進。”
“嗯。”
於謙邁步跨入堂中。
侍女未跨入堂中,在堂外伸手再將殿門輕輕關上,而後垂下頷首,在堂外安靜的等待著傳令。
偏堂內,彌漫著淡淡的清香,裝飾並不如何奢侈華麗,入目第一個感覺便是“雅”。
布簾垂幕,牆壁掛明景美畫、大師字帖,端的起素雅二字,意境十足。
堂內其餘裝飾為花瓶、桌椅等必需品,似是隨意擺放,雖布置精致,卻是不值一提一般。
於謙心中微異,這番裝飾,可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紅袖春鴦樓,即便在青陽城中,也沒有幾家勢力敢妄言比之更富。
但其中卻如此簡單,難道真如外界對紅袖春鴦樓的評價一樣?
那為何,在其中的消費卻如此高昂。
於謙心中不解,但麵上卻未顯露出來,環顧四周,最終落在垂簾幕側。
垂簾幕側,置有紫檀木打造成的桌案,在桌案側坐著一位驚豔萬物的女子。
紅袖春鴦樓的主事玉淑夫人是一位絕美女子,穿著碧綠色的繡花長裙,香肩披著一件淡紫色的鏤空薄紗,發絲柔順似水,於臉頰側畔挽起,束在發後,頭發中插著一根掛著玉墜的簪子,長著一雙明亮的美眸,朱紅色的嘴唇,潔白如羊脂白玉的肌膚吹彈可破,美得美輪美奐,令人驚豔。
看上去不過是二十妙齡少女出閣的年紀,卻又透著一絲成熟女性的誘人風情。
於謙望著坐落於垂簾桌側的玉漱夫人,目中透著一絲驚豔,任誰也無法忽視玉漱夫人的魅力。
玉漱夫人素手放置小腹處,臻首微抬,如秋水般的美眸看著於謙,嘴角含著一絲淺笑,出聲說道:“玉漱身體有恙,不便起身見禮,還望於謙大人見諒。”
於謙不敢持有架子,站在一丈開外的距離,低頭不敢直視玉漱夫人的眼睛,輯手行禮,道:“玉漱夫人說笑了,是於謙當有幸得見玉漱夫人,行禮才是。”
“於謙大人客氣了。”
玉漱夫人微微一笑,隨即看向放置在桌側不曾打開的完整信封,問道:“不知城主大人有何用意,居然讓護城軍的於謙統領親自帶信前來。這般大的動作,可是紅袖春鴦樓有什麽地方犯了城主大人的忌諱?”
於謙看向不曾打開的信封,搖了搖頭,並未直接回答,而是道:“還請玉漱夫人打開信封,一看便知。”
“哦?”
玉漱夫人看了看於謙,再看了看信封,美眸中露出幾分趣色,揮手指向桌案另一側,道:“於謙大人先坐下喝些茶水歇息一二,玉漱這就打開信封一觀。”
於謙生出幾分躊躇之色,最後低頭拒絕道:“不了,我覺得還是站著習慣些,等玉漱夫人看完信,我好直接執行城主大人的命令。”
“既然於謙大人是為了城主大人的命令,玉漱也不好強迫。”
看了眼低眉順眼的於謙,玉漱夫人笑了笑,素手落在信封上,拿過來將之打開,從中拿出一張字墨白紙,捧在素手中,細細默讀。
於謙抬頭看了一眼,然後繼續低頭等待。
將字墨白紙閱讀完畢之後,玉漱夫人將信放回在桌上。
黛眉輕蹙,玉漱夫人沉吟片刻,抬頭看向於謙,試探性問道:“先天破境凝氣境?可即便是凝氣境修士,也不會讓城主大人如此在意吧!”
於謙低眉順眼,答道:“城主大人有怎樣的想法,自然不是我這個小小的統領能夠知道的。”
見試探無果,玉漱夫人笑了笑,道:“於謙大人身負城主大人重命,玉漱便不多留了。”
話落,玉漱夫人側頭看向垂簾幕後,聲音柔和的說道:“白歌,你帶著我的信物去幫助一下於謙大人,以免生出一些笑話。”
垂簾白紗微動,一雙白靴從簾下的空隙中出現。
於謙瞳孔一縮,隨即低頭斂去自己眼中的驚色。
自己居然沒有發現房間中還有一個人的存在。
垂簾拂開,一個身穿簡素白衣、白褲、白靴的少女走出。
傾城長發傾灑而下,一張白紗遮住了俏臉,隻是露出少許冰雪晶瑩、吹彈可破的肌膚和一雙漂亮的眼睛。
名為白歌的蒙麵少女對玉漱夫人微微頷首,隨即漂亮的眼睛落在於謙的臉上,道:“走吧!”
話落,白歌率先推開殿門走了出去。
見此,於謙低頭退步,對玉漱夫人躬身輯禮,道:“勞煩玉漱夫人了。”
玉漱夫人點了點頭,似有疲憊的閉上雙眸,增添幾分懶惰的雍容,擺手道:“去吧!”
於謙退步而去,隨即轉身步伐加快的跟上那名為白歌的蒙麵少女。
於謙和白歌離去之後,門外侍奉的侍女輕輕的將殿門關上,不發一言的待命。
堂中,垂簾桌側,玉漱夫人神情上的疲憊散盡,動人心魄的美眸中晃動著醉人的光芒,自言自語道:“這麽大的動作,隻為了找到一個先天破境凝氣境的修士?”
“即便是凝氣境修士,沈流年也何曾這般在意過,今天居然跑到我這裏過問。”
玉漱夫人黛眉微蹙,歎息一聲,道:“隻可惜白老不在,不然還真想看看這個先天破境凝氣境的修士究竟有何耀眼之處,居然令沈流年這般在意。”
玉漱夫人瞳光閃爍,作為紅袖春鴦樓的主事人,自然不是什麽徒有其表的花瓶。
恰在此時。
偏堂外,侍女的聲音響起。
“夫人,林家、劉家派遣來人求見。”
聞言,玉漱夫人眼中迸發異彩,一瞬之間,聯想到了許多。
沉默片刻,玉漱夫人一聲惜歎,道:“可惜,白老不在,不然......”
玉漱夫人臻首望至殿外,靠在椅背上,微眯著眸子,透著幾分懶惰,道:“讓他們進來吧!”
......
二樓,窗邊的白紗隨著風飄來蕩去,映綴著夜晚的幕色,染著一絲黑色的餘暉。
廳中,賓客滿溢,沿梯繼續往上者、醉酒離去者絡繹不絕。
夜晚的到來並未令紅袖春鴦樓的生意有所低迷,反而呈現一種爆滿的趨勢。
青紗拂來,一位身材窈窕的舞女沿著階梯進入,並翹腳拂起青紗,笑顏如花的為其後的於謙和白歌服務。
“兩位大人,你們要找的青陽城外來者,今天下午,在這個位置有過兩人。”
舞女移步至窗側,指著放置在窗邊與廳中其他桌案位置有所不同的桌案,道。
這桌旁坐有一位身寬體胖的男人,聞言抬起頭看向站在旁邊的舞女、白歌、於謙三人,摸了摸嘴邊的油漬,皺起眉頭,怒問道:“你們誰啊,沒看見我正看舞呢麽?”
白歌理了理側頰的散發,猶如沒有聽見。
舞女諂媚一笑,道:“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您......”
“少來這套,趕緊滾。”
胖子脾氣非常暴躁,揮手打斷舞女的話,起身粗壯的手指指著舞女的俏臉,凶戾怒罵道:“你個舞女幹什麽吃的,不去作舞,帶著兩個人就往我麵前一站,幾個意思啊!”
腥臭令人作嘔的吐沫星子噴在舞女的臉上。
大廳中,悅耳動聽的歌謠為之一靜,眾人皆是循聲望來,麵色不喜。
正當漸入佳境之時,有人打破,任誰也會心生惱怒。
窗側,舞女笑顏僵在臉上,臉色漸漸蒼白,眼底委屈的淚花湧動,最終垂下頷首,便要道歉。
舞女的身份本就不高,若還與客人頂撞,紅袖春鴦樓就不用待了。
白歌漂亮的眼眸瞥了眼麵容憎惡的胖子,修長精致的手指在袖袍中微動,輕觸在一塊玉牌上。
未等她有所動作。
於謙麵無表情的從懷中掏出一塊青銅令牌放在桌上,看著瞬間臉色蒼白的胖子,自有一股鐵血的恐怖氣息溢出,道:“護城軍統領於謙,奉城主大人之命,處理事務,閑雜人等,一律退讓,不得有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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