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白衣人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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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走走!”
李思遠重複了一句,隨即眉頭微挑,這不是紅袖春鴦樓玉漱夫人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麽?
出去走走...
這句話...
他腳步一頓,望著古道子遠去的背影,驚聲說道:“你是要去殺人?”
他清晰的記得,當玉漱夫人對他說出這句話時,是為了盡一份地主之誼,也就是切磋一場。
但,據他了解,玉漱夫人說出這句話的更多時候,是為了殺人。
出去走走等同於...殺人。
這句話的意義,他曾與古道子說過。
所以,古道子現如今是要效仿玉漱夫人的...出去走走?
也就是。
殺人?
李思遠看著古道子的背影,如果這真的是古道子的想法,那古道子的行事就太荒唐了!
城中有幾大勢力和三刀洞正鐵了心的找到古道子,古道子這個時候要是還敢露麵殺人,豈不是自投羅網。
到時,以古道子不過先天境界的實力,即便是天賦再高,再能打,在幾大勢力眼中,也不過就是一個先天罷了!
先天在修行者眼中,就是凡人。
古道子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李思遠,淡淡地說道:“我隻是想出去走走。”
看書的時間久了,自然需要出去走走。
古道子回複過之後,繼續往前走,仿佛融入夜色中,悄無聲息的漸漸化作一道黑影。
李思遠站在原地想了想,也是跟了上去。
出去走走...
領悟了這句話淺層意義和深層意義的他,覺得古道子的出去走走,非同一般。
走出巷口,古道子和李思遠一前一後,都是靜謐無聲,就像是融入黑夜當中的影子。
常人一眼望去,根本難以發現在牆體下行走的兩人。
簷角支起,遮住了月光。
樓閣掛著燈籠,散下一層燈光。
青衣坊的人,即便在夜晚也有,且在數量上並不是很少。
酒香飄來,猶然帶著食材的誘人香味。
街道上,也不乏醉醺醺的酒鬼抱著酒壇搖搖晃晃的顛簸跌倒,像是一個失去了骨頭的人。
古道子腳步停在巷子口,遲疑了一下,踏出了一步,露在不明亮的火光下,臉龐帶著一絲夜的朦朧。
李思遠從古道子身後冒了出來,左顧右盼四周的夜色美景,然後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嬉笑著說道:“怎麽著,看書看久了,不認識這裏了?”
李思遠環顧四周,陶醉的深呼吸一口氣,感覺這裏才是最適合他的地方,簡直就是他的天堂。
古道子低頭看了眼他搭在自己的手掌,微微皺眉,然後側頭看著李思遠,就那麽平淡的看著。
李思遠不以為意,拍了拍古道子的肩膀,視線早就不知飄忽到了何處,漫不經心的說道:“青衣坊最著名的便是美酒佳人,其中最傑出的便是紅袖春鴦樓,隻是玉漱夫人剛懶下去沒幾個月,我可不想再把她叫起來。”
說這話的時候,李思遠頗有幾分惜歎,對於他來說,美酒就是他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如今明明有美酒近在眼前卻得不到,可以想象在他心中有多麽抓耳撓腮。
古道子看了他一眼,皺緊的眉毛漸漸鬆開,任由他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說道:“你隻是去喝酒,又不是去打架。”
李思遠怔了怔才緩過神來,轉頭看著古道子說道:“有差別麽,不管怎麽樣,隻要我出現在紅袖春鴦樓,玉漱夫人就會以為我是去找茬的。”
他這話說得又是憋屈,又是咬牙切齒。
他也不想和玉漱夫人拚個你死我活的,他隻是想喝酒,真的隻是想喝酒而已。
但,玉漱夫人不這麽以為。
所以,自從三個月之前那場持續了十天的戰鬥之後,李思遠就一直站在很遠的地方看著紅袖春鴦樓,睹樓思酒。
每當想此,李思遠就很惆悵。
人生沒了美酒,和沒有了盡頭有什麽區別。
古道子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你怕了!”
李思遠神情一僵,差點沒噴出一口口水出來,看著古道子,然後伸出一根手指指著自己,一臉的震驚和呆滯。
古道子淡淡的看著他,然後感覺有些不舒服,就掙脫開了那隻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
李思遠難以置信的問道:“你是說,我怕了?”
“嗯。”
李思遠憤怒至極,說道:“穀稻子,這事咱們倆個得掰扯掰扯,什麽叫怕,我是在顧忌影響...”
古道子沒有讓他把話說完,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遠遠看著紅袖春鴦樓,明明眼饞美酒,卻選擇望梅止渴。
如果這不是怕,古道子就想不出第二個形容詞來了。
李思遠臉色漲紅,趕緊跟上,說道:“玉漱夫人實力很可怕,我和她一打起來就要十天半個月的,我不願意浪費這種無用的時間。”
“嗯。”
“......”李思遠。
這麽簡短的回應,明擺著是敷衍。
古道子走著走著,忽然看了他一眼,提議說道:“你可以讓人幫你在紅袖春鴦樓代買些酒。”
李思遠立刻反對,正色說道:“美酒怎麽可以從別人的手中傳到我的手中,這是對美酒的不尊重。”
古道子沒有說話,繼續往前走,想著你所謂的美酒本是就是從侍者手中傳來,如此一來,和經人代買又有什麽差別。
李思遠眼睛轉了轉,望向一家燈火通明的店鋪,說道:“不如我們去吃點烤肉?”
“不去。”
古道子繼續往前走,腳步沒有絲毫的停歇,說道:“我要出去走走。”
李思遠見到美食、美酒就感覺有些移不動步,便勸道:“走路直來直往有什麽意思,有時候我們需要停下來腳步,享受一下周圍的美景、美酒、美食,這樣走著才有意義。”
古道子腳步停下,微蹙了蹙眉,想了想,覺得這話頗有幾分道理,便點了點頭。
李思遠見他同意,不禁露出笑容。
紅袖春鴦樓的美酒品嚐不到,其他的酒也不是不能代替。
前方忽然響起一道驚慌的尖叫聲,而後便是“嘭”一聲撞擊聲。
李思遠笑容收斂,和古道子一齊望向前方。
在前方。昏暗的燈籠光芒籠罩下來,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子撞在路邊的鋪子上,癱軟在地上。
路邊的百姓神色畏懼,不敢向前,更不敢對那癱在地上的女子伸出援手。
大道中間,一支由身強體壯的男子組成的隊伍行為毫無顧忌的大步走來,人、物等任何的阻礙都會被他們冷漠而狠辣的踢開。
路邊撞在鋪子上的女子,就是因為一時沒有注意,攔到了他們的路,才被領頭那人一腳踹開的。
這群人身材彪悍,穿著一身布錦、獸皮縫製的衣服,麵容極為凶戾,氣勢中流露出一種殘忍的殺氣,讓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古道子遠遠望著沿著這條路大步流星走來的人,劍眉微蹙起,兩邊眉梢微揚,像是一把劍拔出了劍鞘,鋒芒畢露。
這群人的裝束他很熟悉,也斬了很多,是三刀洞的山匪無疑。
看了眼那名躺在地上難以站起來的女子,古道子再看向直麵走來的這群三刀洞山匪。
無聲間,黑發揚起,古道子眼中的瞳孔分化成兩個劍瞳,袖袍中的右手豎的筆直,劍氣繚繞其上,仿佛是一隻劍手,隨時可斬出。
三刀洞,他已經殺了很多,自然不在意再多殺幾個。
李思遠感受到近在咫尺的鋒銳劍氣,側頭一看,趕緊拉住了古道子的胳膊,將他拉到路邊。
手上彌漫的劍氣消散,古道子看著李思遠,輕蹙了蹙眉,然後盯著他拉著自己胳膊的手。
李思遠沒有理會,看著他說道:“你瘋了?青陽城的頂尖勢力幾乎都在找你,你這個時候還敢冒頭,是想死還是想當傀儡?”
古道子說道:“他們,留不住我。”
平平淡淡中,蘊有自信。
三個月,他隨時都可以離開青陽城。
沒有離開,也隻不過是他不想離開罷了。
劍,何曾懼過。
古道子踏前一步,淡淡說道:“藏劍三個月,今夜便亮亮劍。”
李思遠搖了搖頭,雖然仍覺得他的做法不理智,卻沒有繼續阻攔。
但,難得碰到這麽個有趣且有天賦的人。
他還是想讓古道子繼續活下去。
他莫名的笑了笑,靜靜地看著古道子的背影。
正好,也趁此機會看看他的實力。
古道子始終沒有佩劍,就那麽安靜的走了過去。
踏在路上,平視著不遠處走來的三刀洞山匪。
......
......
漫漫夜幕,燈火籠罩下。
一個白衣人踏在路的中間,背對著遙遙不知多遠的黑暗,神色平靜的望著一群橫行無忌的山匪。
兩側燈籠昏暗的燈火照射下來,隨風搖曳的火苗映下一道晃動的火光,白衣人映著火光,似是虛幻,又似是朦朧...
周圍的百姓望著這一幕,忽然感覺好美。
領頭的山匪看著漫步走來的古道子,皺了皺眉,揮手止住了身後眾多土匪的腳步,聲音陰沉而又冷厲,說道:“小子,你是要攔住我們的路?”
身後,一群土匪也用凶狠的目光看著古道子,就像是狼群看著羔羊的眼神。
“不是。”
古道子說道:“我是想...出來走走。”
這一刻,他忽然覺得玉漱夫人這句出來走走,說出來的感覺很舒服。
怪不得,青陽城中那麽多人不想讓玉漱夫人出來走走...
不遠處的路邊,李思遠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古道子的身影,漸漸地,身影模糊,似化作一把劍。
古道子對他說過——他隻是想出來走走。
也就是殺人。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想著的便是殺人,而不是純粹的出來走走...
高空忽然響起空氣被撕裂的聲音。
一柄長劍從高空劃落,將空氣切割出一條逐漸消失的真空地帶。
長劍插在地上,青石地板像是軟豆腐一般被切割開。
長劍直入地板一尺,劍吟悠長。
古道子腳步停下,看著這柄長劍,眉梢微挑,這柄劍巧不巧的落在他和三刀洞那群山匪的正中間,也不知這劍的主人究竟懷有怎樣的目地。
而且......
不曾在高空看見人影,古道子看著這柄劍,眉毛皺得更深。
這柄劍上的劍意,讓他感覺很是熟悉。
劍意微弱,應該是剛剛領悟劍意。
但在這股劍意上,古道子卻感覺到有著他的劍意的影子。
好像是,觀摩他的劍意後,再以此領悟了劍意。
凝氣境界悟劍意。
青陽城中,還有如此天驕?
不僅是古道子。
李思遠看著那柄忽然出現的長劍,也是怔了一下,隨即聯想到一個人。
可是那個人三個月之前距離劍意還有很大的距離。
如今不過三個月,就跨過了如此大的距離悟通劍意了?
李思遠想了想,沒有冒然有所動作,仍舊站在路邊。
“什麽人?”
三刀洞為首的那名山匪看著落在眼前的長劍,瞳孔一縮,隨即環顧四周,厲聲喝問道。
古道子看著這柄劍,沉默了一會兒,渾身氣息收斂了起來,像是一個普通人。
路邊的小巷中響起積雪被踩破的聲音。
一個人從黑暗中緩緩走來,停在燈火的籠罩下,慢慢的抬起頭,黑發分開,露出一張清冷俊美的臉。
長劍從地板中飛出,被他伸手握住。
他看著三刀洞為首的那名山匪,眼中湧動著金色的劍芒,淡淡說道:“青陽城什麽時候居然輪到區區一個三刀洞也敢肆意妄為了。”
聲音不大,卻是響徹在整個街道。
古道子有些意外,看了看他,居然是他。
李思遠看著他的出現,微蹙了蹙眉,心想著果然是他。
“哼,我三刀洞做事什麽時候需要別人來管教,你......”
三刀洞為首的山匪一聲冷哼,微眯起眼睛,其中湧動著寒芒。
他踏前一步,剛準備給這個不知好歹的小子一個教訓,便看到了來人的臉,冷笑頓時停滯在了臉上,當他看到來人手中居然還握著劍,嘴角更是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小子你......你是,你是趙家的趙磊?”
山匪終於認出了來人是誰,不禁背生冷汗,浸濕了棉衣。
趙磊看著臉色瞬間煞白的山匪,神色不喜不悲的說道:“嗯。”
街道中,一片死寂的寧靜。
趙家,趙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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