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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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附在窗板上,悄然訴說著冬天的寒意。
李思遠靠在椅背上,看著眼前空空的茶杯,神色有些幽怨,心想著大老遠趕著雪路來的,連杯熱茶都沒有。
他敲著桌麵表述自己的不滿意,對古道子說道:“我感覺你越來越像玉漱夫人了!”
據說,紅袖春鴦樓的玉漱夫人便是每日都坐在床榻上喝茶、看書、睡覺,平時起個身都要猶豫半天,由此就可以看出她有多懶。
如今,古道子似乎越來越貼近玉漱夫人,看書、喝茶,平時坐在書店裏的窗戶邊不動彈,和玉漱夫人也不過隻差一個睡覺。
而且他們的出去走走,意義還是一樣的...
古道子將書整齊的擺放在一側,打理一下沾著殘雪的袖袍,微微一笑,說道:“玉漱夫人我沒見過,但聽你們都在講她,我對她越來越好奇了!”
昨天夜裏,趙磊也提及過玉漱夫人的名字,言語中有忌憚和敬佩更是讓他對玉漱夫人這個懶惰的可怕女人越來越好奇了。
好奇,這種情緒會他來說是很難得的。
房簷落下殘雪,隨風拂入書店,將書麵染的雪白。
李思遠扯了扯散亂下來的頭發,說道:“穀稻子,你就是一個怪人!”
他走南闖北什麽沒見過,可就在青陽城裏栽了個跟頭,古道子可以說是他第一個摸不透的人,行為和想法看似有規律,但總給他一種跑偏的感覺。
就例如,古道子到現在還沒有選擇突破凝氣境,凡人境界就那麽好?
古道子低頭看著均勻灑落在桌麵上的殘雪,看似平靜,其實心中則在想著你才是怪人,從接觸到李思遠開始,李思遠就一直留給他一個深刻的怪人印象。
李思遠看著他,手指有意無意的敲了敲茶杯杯壁,說道:“今天有事過來的。”
古道子看了眼他空空的茶杯,仍然沒有選擇給他倒茶,說道:“什麽事,說吧!”
李思遠敲著茶杯的手指一停,進行下一個暗示動作,雙眼緊緊的盯著茶壺,看了半晌,然後嘴角帶笑的抬起頭,想著你再怎麽懶,我都這般示意了,你總該給我倒杯茶了吧!
他不得不承認,古道子沏茶的手指是真的好,即便是姬王都城的老字號茶樓,手藝也要差上一籌。
喝古道子沏的茶,真的能感受到茶道的美妙滋味。
可...
李思遠笑容停滯在臉上,看著低頭專注品茶的古道子,忽然生起一種拂袖而去的衝動,太無視人了。
“我懶。”
古道子無精打采的說道:“你要是想喝茶,大可以自己倒啊,茶壺就在那裏。”
李思遠撇了撇嘴,心想如果不是你沏茶好喝,我才懶得喝茶,酒水可是比茶水好喝多了。
古道子不為所動,無精打采的品著茶。
李思遠隻好自己俯身去拿茶壺,手碰到茶壺的瓷壁上,微微一怔,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古道子,震驚至極的說道:“你喝的是涼茶。”
茶壁是冰的,裏麵的茶水可想而知。
他這才想起,茶壺口並沒有冒出熱氣。
喝酒喝多了,居然忘記了熱茶是有熱氣的。
古道子點了點頭,說道:“嗯。”
李思遠無語,坐回到原位,心想著懂茶之人怎麽能夠允許自己喝的是涼茶,或者說,這人現在是有多懶。
古道子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有點想喝涼的了。”
李思遠扯了扯嘴角,他對這個理由自然是不相信的。
古道子低頭喝著涼茶,根本不在意他信或者不信。
“你現在這麽懶,還有心出去走走?”
李思遠摩挲著冰涼的茶杯,偏頭看向被雪鋪滿的青陽城,神情微有凝色,說道:“你這次出去走走,鬧的動靜也太大了,整個青陽城都已經動了!”
古道子已經消失在青陽城的視線中三個月,幾家勢力雖然還在尋找著他,但耗費的人力正在逐漸減少,他們更多的猜測就是古道子早就離開了。
相信再過幾天,或者是一個月,青陽城每天晚上飛簷走壁的黑衣人就會消失不見了。
可,誰能料到他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重新冒出頭來。
這行為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的。
如果是有意,那麽他的目地是什麽。
不僅僅是劉家、林家這麽想的,其他幾家勢力或多或少,也有這方麵的猜測。
其實,李思遠也猜不透古道子在想些什麽,更猜不透他的行為。
今天,他一是告訴古道子他弄出的動靜太大了,二是求解,想要知道古道子究竟要在青陽城幹些什麽。
從外界而來,古道子隻是在青陽城買下一家書店,連續坐在書店看書三個月,這種行為對於修行者來說,真的很是怪異,感覺就像是要安居在此一樣。
古道子將茶杯放下,抬起頭看著他,不覺明曆,心想著自己昨夜隻不過是出去走走,這樣也能將青陽城驚動?
李思遠看著他,對他的反應略有不解,怎麽感覺他像是不知情一樣,微微皺眉,說道:“昨天你殺的人,太多了。”
沒錯,太多了。
青陽城即便很安寧,但隔三差五還是會死上兩個人,隻不過是很低調的處理罷了,常人根本不知情。
可一座宅院全部被滅殺,這樣的動靜會青陽城來說就太大了。
而且被殺的還是三刀洞的人,更是引起各大勢力的注意。
古道子平靜的看著他,說道:“昨夜我何時殺過人?”
他昨夜隻不過是出去走走,何時殺過人。
李思遠頓時怔住,雪花落在他的眉毛上,像是附著一層寒霜,心想著三刀洞和你的仇怨傳遍青陽城,凶手不是你是誰?
古道子說道:“昨夜我本想殺些人,可被人打斷了,便沒了心思。”
他指的是昨天在青衣坊街道碰見三刀洞的事,他即將出手時,沒想到趙磊恰好出現在那裏,他便沒有繼續出手。
這件事,李思遠在現場,自然也知道。
所以他看著古道子,看了半晌,覺得他不像是說謊,不由得露出了驚色,說道:“不是你?”
古道子低頭沏了杯涼茶,說道:“不是我。”
雖然不知道李思遠說的事情究竟是什麽,但他並不知情,更不是他幹的。
李思遠神色尷尬的低下頭,拿起茶杯想要掩飾住窘色,卻忽然想起杯中沒有茶水,隻好放下。
古道子說道:“你說的大動靜,發生了什麽事?”
李思遠從窗外探出頭去,看著小巷兩邊,說道:“這件事沒傳到你們這裏麽?”
古道子想了想,說道:“我今天聽墨輕塵說,巷子口的張大娘家買了豬肉,用大鍋煮的,特別香。”
李思遠安靜了一會兒,看著他不確定的說道:“你是在開玩笑?”
古道子平靜的說道:“這是我今天唯一聽到的事。”
“我還是當你開玩笑吧!”
李思遠摸了摸鼻子,對他說道:“昨晚三刀洞在青陽城的一個據點直接被滅了,裏麵的所有人全部是一劍封喉,其中就包括三刀洞八大惡人中的柳瑤、張宏濤、李振威,現在城中的勢力都把注意力重新轉移到了你的身上,認定做出這件事的是你。”
古道子摩挲著茶杯的手指一停,抬起頭說道:“你也認為是我?”
李思遠笑了笑,說道:“以前是這麽想的,現在不是。”
古道子說道:“真不是我。”
這是他的解釋,也是澄清。
“跟我說沒用啊!”
李思遠攤了攤手,無奈說道:“青陽城那些大勢力認定是你,你總不能出去和他們解釋吧,你要是出去,不是你幹的也是你幹的了,要知道他們都已經找了你三個月了,你要是出現,想跑都跑不掉。”
古道子皺了皺眉,感覺十分的煩躁和荒唐,說道:“他們找我究竟要幹什麽?”
李思遠想了想,很認真的說道:“招攬、交好、囚禁、殺了你,無非就這幾種想法。”
古道子沉默了一會兒,緩緩說道:“無...聊。”
他現在隻想看書修行,以此來解決自己的修行問題,可沒想到外麵還有很多人來煩自己,而且還是堅持不懈的煩,還真是...無聊。
李思遠說道:“你最近還是待在書店裏吧。”
“嗯。”
古道子應了一聲,想了想,覺得這件事隱有幾分蹊蹺,便說道:“這件事還能再詳細點麽?”
他想以此推測出這件事究竟是怎麽回事,畢竟已經牽扯到了他。
李思遠看了看茶杯,發現他還沒有給自己倒茶的意思,無奈一歎,揉了揉長發,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
劉家、林家、城主府都在查,以他的修為若是想要知道,就坐在房簷、壁上聽著就是,根本不用耗費過多的力氣。
古道子聽到隻有柳瑤一個人是被毒藥反噬之後才被一臉殺死的時候,微微皺眉,等李思遠說完之後,對他很認真的說道:“這件事,有蹊蹺。”
李思遠靜靜地看著他,覺得他應該還有話要說。
古道子繼續說道:“柳瑤的毒我接觸過,隻要是凡人境界的武者接觸到,都會受到影響,能讓她受到毒反噬的同時殺了她,並且院落沒有被損壞的痕跡,這個凶手定然是凝氣境以上。”
當初在三刀洞木寨前,他之所以能無視掉柳瑤的毒,就憑借的是他達到過凝道境界的體魄,而非是普通的凡人之軀。
如此一來,這件事定然有幾分蹊蹺,隻是不知道為什麽,他被牽扯到了裏麵。
李思遠看著他,說道:“那這事,怎麽辦?”
古道子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不用管他。”
李思遠呆了一下,以為他分析這件事是有打算,卻沒有想到不管。
古道子指著桌上疊著的書,平靜的說道:“我得看書。”
修行最為重要,身外的事並不重要。
任何算計和困難,等待他解決了修行問題,一劍斬了便是,到那時,便安靜了下來。
李思遠扯了扯嘴角,他不懂看書究竟有什麽作用,可一想到古道子坐在這裏看了三個月的書,他就想把這些書給燒掉,他現在感覺,看書誤修行、誤大道。
“我真搞不懂,你來青陽城就是為了看書?如果是看書,你不如去姬王都城。”
李思遠看著風輕雲淡的古道子,忽然對他在青陽城的目地感到更大的好奇。
古道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在青陽城也停留了三個月了!”
三個月,對凡人來說是很長的時間,但對修行者來說,也是不短的時間,尤其是對於天賦很高的修行者來說。
以李思遠外表的年紀和他的修行境界,他在青陽城停留三個月,說沒有什麽別的目地,古道子也很難相信。
隻不過,古道子沒有好奇心罷了。
李思遠神色如常,捋了捋亂發,活像是一個乞丐,灑脫的說道:“我這個人啊,隨遇而安,順其自然,青陽城的美景如此美麗,我還想多待兩年呢!”
說到這裏,他皺了皺眉,歎了一口氣,說道:“可惜,就是少了一壇美酒。”
古道子聽罷,淡淡一笑,偏頭看向裏屋的方向,說道:“墨輕塵,把趙府令早送來的那壇酒拿上來。”
“好的,書生。”書店裏屋響起墨輕塵清脆的應聲。
李思遠眼睛大亮,緊緊的盯著古道子,有期待也有忐忑的說道:“什麽酒?”
古道子沒有回答。
墨輕塵從裏屋走出,抱著一壇酒放在了桌上,然後對古道子和李思遠躬身行禮。
李思遠的目光完全落在這壇酒上,迫不及待的將上麵的塞子拿下來,頓時間,濃醇的酒香彌漫在書店中,僅憑味道似便可醉人。
“好酒。”
李思遠閉上眼睛細細品味,隔了好久才睜開眼睛,對古道子說道:“青陽城很難弄到這等好酒,若是有,唯有紅袖春鴦樓的紅袖添香。”
古道子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在李思遠如同割肉般痛苦的表情下,倒出一碗酒水,放在桌邊,對墨輕塵說道:“拿去給你爺爺。”
墨輕塵愣了一下,他可知這酒來曆不一般,恐怕很是昂貴,連連搖頭,紅著臉說道:“我爺爺不喝酒的。”
古道子說道:“文人更愛酒,拿去吧!”
墨輕塵猶豫了一下,行禮接過。
“還有。”
古道子將一堆碎銀放在桌麵上,對他說道:“一會兒買些肉回來,用大鍋煮。”
他看得出來,墨輕塵提及巷子口的張大娘家煮豬肉時的羨慕表情。
墨輕塵不禁露出笑容,躬身行禮,說道:“謝謝書生,爺爺那裏還有些銀子,我現在就去。”
墨輕塵拿著那碗酒水跑開了,並沒有拿桌上的那堆碎銀。
古道子看了一眼,就將那堆碎銀放在那裏,將酒壇推給李思遠,說道:“請。”
“空腹喝酒不好。”
李思遠看著紅袖添香,直咽口水,最後強自忍耐住,對古道子說道:“要不,我再在你這蹭一頓飯?”
古道子平靜的說道:“好。”
李思遠奉若珍寶的抱住了酒壇,然後看向推開書店大門離去的墨輕塵,忍不住露出笑容,說道:“這孩子,有些不一般啊!”
古道子驚訝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他居然也能夠看出來,然後收斂起神色,平靜的說道:“這孩子,你不用想了!”
李思遠頓時沒了精神,耷拉著眼睛嘀咕道:“摳門,太摳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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