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秦朝顏，姬瑾言自然沒舍得下重手，不過片刻，秦朝顏便悠悠轉醒。

    她醒來後，愣愣的看了姬瑾言一會，什麽都沒說，起身便一言不發走在前麵。

    姬瑾言見狀，別扭的不行，他倒是寧願秦朝顏跟他大鬧一場，也好過這麽不聲不響，什麽都憋在心裏。

    “阿顏，你要是心裏不舒服，那你拿我出氣吧，放心，隨你打，我絕不還手。”秦朝顏看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有些疲憊的微微閉了閉眼，她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客棧那裏，強出頭就是找死，這一點她又怎麽不知。

    隻是到底，意難平啊。

    秦朝顏漫無目的的在街上瞎晃悠，姬瑾言不遠不近的綴在她身後，時不時一眼接一眼的小心翼翼的瞟她。

    “阿顏。”

    “我想靜一靜，瑾言，讓我一個人呆會兒好嗎。”姬瑾言原地躊躇好久，咬牙轉身。

    天逐漸大亮了，一點澄明夜色眷念著在天空徘徊不去，雞鳴犬吠隱隱綽綽傳來，五更了。

    秦朝顏無知無覺的晃悠到了市坊，市集已經開始複蘇，散亂在個個鄉村的熙攘人聲，海潮般向市集匯聚。

    “誒，聽說了嗎，昨天有人見到仙人了。”

    “真的假的？”

    “當然真的，在天上飛的呢，昨天那邊一個客棧，裏麵的人全死了，造的什麽孽喲。”

    “說是有魔頭逃到那裏，被發現了，就把見過他的人給滅口了，仙門正在到處抓魔頭呢。”

    “好像叫什麽秦朝顏……”

    這些話語尖刺一般從各個方向鑽進了秦朝顏的耳朵，她茫然的向音源處望去，卻隻見一片迷蒙的灰白。

    她眼神渙散，胸口氣血翻湧，一時腦袋都有些空空蕩蕩，一個血氣濃鬱的念頭浮現出來。

    她我要殺了薑月，我一定要殺了薑月。

    姬瑾言壓根沒敢走遠，見狀，一掌拍向秦朝顏後心，又飛快的點了秦朝顏幾個穴道：“秦朝顏，醒醒！”

    秦朝顏有些木納的抬頭看向他，瞳仁深處紅光隱隱滅滅，眉心浮現出一點血色的殷紅，竟是走火入魔，這麽下去，秦朝顏隻怕會直接淪為墮仙。

    “仙門已經……淪為走狗，我……殺了薑月，殺，薑月！”秦朝顏語氣森森，一頭如瀑黑發無風自動，淩厲的眼角上挑，無端顯出幾分妖氣。

    “秦朝顏！”姬瑾言沉聲喝到：“你去就是送死，我問你，你想要你的孩子沒娘嗎？孩子和仙門哪個重要？”

    姬瑾言的話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悶雷一般在秦朝顏腦子裏炸響。

    孩子……孩子……秦朝顏哇的吐出一口鬱結心血，眼裏的血光逐漸褪去。她盤腿閉眼開始調息內力，姬瑾言見她已從牛角尖走出來，默默鬆開了壓在她肩膀的手。

    他張了張口，像是想要說什麽，嘴唇翁動半響，到底什麽都沒說，沉默的走到一邊為秦朝顏護法。

    孩子和仙門哪個重要？

    阿顏，仙門和我哪個重要？

    答案呼之欲出的讓人心痛，姬瑾言壓下了嘴角的一絲苦笑，隻覺的這天地萬物都索然無味。

    秦朝顏眉心墮仙的痕跡隱去，額頭光潔如初。

    秦朝顏淡淡道：“我們走吧。”

    帳肯定是要算的，但來日方長。

    姬瑾言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徹底醒過來了。

    二人剛走上官道，便發現官路上封堵，有修行者一個個盤查過往行人，二人不得已，帶著帷幄的秦朝顏狼狽轉身，和仙門中人擦肩而過。

    此路不通，秦朝顏與姬瑾言合計後，便準備抄小路，繞過官道出城。

    二人特意挑了個深夜準備上山，樹影幢幢，是他們天然的屏障，結果遠遠的就瞧見山上燈光火把密集，力壓星光，就像那晚客棧的那一把火。

    仙門中人大張旗鼓的來往穿梭，離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也相去不遠了。

    薑月在這座城布下天羅地網，大概連隻山雀都是飛不過去的。

    秦朝顏無法，找了個了無人煙處停留，暗自思索對策。

    無數想法從她腦子裏一閃而過，她心裏反複斟酌，一個個捋清，一個個篩選，仿佛推敲著每一種情況下最壞的可能。

    天破曉時，秦朝顏打定了主意。

    萬年記憶紛雜，秦朝顏也是想了許久才想起以前無意中得到的一卷秘法，專門掩蓋靈力的，當年她嫌此法雞肋，隨意看了一眼後便丟在腦後，沒想到居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場。

    秦朝顏按秘法運行了一周天後，全身靈力好像悉數消散，此時她的氣息就如同一普通凡人。

    她又給自己換了男裝，然後描深了五官陰影，將眉毛加深加粗，故技重施的糟蹋皮膚，成為了一個膚色黯淡的潦倒公子。

    這一次姬瑾言沒能逃過秦朝顏的魔爪，他五官本就俊俏精致，輔以妝容加上的柔美，比起秦朝顏都不遑多讓。

    再換上女裝，嘖嘖，好個小美人兒。

    姬瑾言麵有菜色怏怏不樂的跟在秦朝顏身後，雖頂了張美人皮，卻活脫脫一怨婦。

    “阿顏，你要笑就笑，不用憋得這麽辛苦。”

    秦朝顏的臉色有點扭曲，憋笑生生給憋的，她怕一笑出來姬瑾言就不幹了。

    “噗哈哈哈哈……”

    姬瑾言：“……”

    兩人就這麽走官道，打算堂而皇之的走出去，門衛也被替換成了仙界人，個個眼睛刀子一樣向來往行人身上戳。

    秦朝顏一臉淡然的走在前麵，後麵跟著一位不情不願的媳婦，演了個書生小姐私奔的狗血戲碼。

    尤其是那小姐，生得好生勾人。

    雖也是一男一女，但那仙門中人明顯沒怎麽注意他們兩，畫像裏秦朝顏清麗脫俗，怎麽也不會是這麽一副勾魂的妖孽模樣。

    眼看著秦朝顏兩人就要混過城門，秦朝顏心裏輕舒一口氣。

    “慢著。”後麵突然走出一領頭模樣的人，他用劍柄敲了敲秦朝顏的肩膀：“你，轉過來。”

    秦朝顏心下一沉……若實在不行，隻能強突了。

    東邊突然傳來異動，有人小跑到領頭麵前耳語：“秦朝顏在東門那邊。”

    那領頭人神色一肅，不敢耽擱，點了幾個好手，立馬向那邊趕去了。

    秦朝顏隨著人流走出城牆，嘴邊勾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東邊，她之前落腳的山上。

    她在那裏留了一成靈力，剛剛引爆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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