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送著古亦鈴回來時便看見大冷天屋子的簾子被掀起來，所有的炭火全被端到了屋外。古立銘黑著臉站在一旁，阿玄手裏拿著炭夾在火盆裏撥弄著。下人們戰戰兢兢的站成了一排。

    “這是怎麽了？”古亦鈴好奇的問道。

    阿玄撇下手裏的夾子蹦到古亦鈴身邊。笑嘻嘻的說道，“長公主早上好。姐姐，讓我把把脈。”說完便自顧自的把著脈。

    長公主心下了然。

    古立銘走到她身邊，“母親，姐姐。”

    古亦鈴有些擔憂的看著阿玄。“可是有何不妥？”

    阿玄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放下手，“姐姐胎象很穩。”

    古亦鈴問道，“這些炭火怎麽了？”

    阿玄笑笑，“我也看不出來什麽，隻是方才聞著屋子裏的氣味有些不對，這才讓他們把炭火全都端出來的。”

    長公主掃視一遍下人，“想來是屋裏的炭火味重了一些。”

    阿玄笑笑，“這屋子裏，炭火差不多便好，不用這般暖著。若是暖的時日過長，姐姐有了依賴性，可就會老覺得冷。到時就不好治了。”

    長公主拍著古亦鈴的手，“蘭汀這孩子、、、、、、好了，有阿玄姑娘在，你們若是有什麽還是問問的好。”

    阿玄和古立銘出了古亦鈴的院子，在古府裏四處溜達著。古立銘跟在身後沉默不語。阿玄拿著枯枝戳了戳他，“哎，別這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古立銘瞪她一眼，“你不會無緣無故的去看火盆。在軍營裏你隨隨便便就能猜出藥童手裏的藥，你定是對各種藥材的氣味十分熟悉的。”

    阿玄笑笑，甩著枯枝蹦著往前走，“有些事我問你你也不曉得，我問姐姐姐夫，他二人眼中隻有對方，也問不出什麽來。今日我瞅著長公主倒是心中有數。你姐姐的事，你就別擔心了，回頭長公主肯定是會找我去問的。你母親你還不放心。”

    古立銘跟著的腳步頓住。想了好一會兒，撓撓頭，“哎，你等我會兒。”

    吃中飯時古府裏隻剩下長公主和古亦鈴古立銘和阿玄。長公主特意囑咐下人將阿玄叫來同她一同吃飯。吃完飯長公主拉著她在屋裏看著盆栽，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阿玄姑娘，亦鈴屋子裏的下人們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家生子。”

    阿玄用手戳著盆栽裏的花，“什麽是家生子？”

    “就是父母也是古府的下人，簽的都是死契。”

    “死契是什麽？”

    “就是這一輩子都是古府的人。”

    阿玄點點頭，“長公主這花長得真好。”

    長公主微微笑著，“這花呀，都是精心栽培的。就像養孩子，都是精心精意的。”

    阿玄點點頭，“古姐姐身邊的那個化玉是什麽來頭？”

    長公主心下了然。“亦鈴小時候與我出門，在街上碰見的一個小女孩。亦鈴見她可憐，便求著我將她買下。”

    阿玄問道，“也是死契？”

    長公主點點頭，“我見亦鈴喜歡，便將她當做亦鈴的大丫鬟培養。這孩子，也是我一手培養起來的。”

    阿玄摸著花瓣，“有時候自己養的也會長歪的。”長公主不否認。“我曾問過姐姐，姐姐說是曾給化玉指過人，可是化玉不願。”

    長公主笑笑。“姑娘可是喜歡這花？”

    阿玄搖搖頭，“種花種草我不喜歡，我就是喜歡種點藥材。”長公主點點頭。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阿玄才離開。

    “長公主……”嬤嬤看著阿玄遠去的身影。長公主擺擺手，坐下來端起茶抿了一小口。“我們都是身在局中而不自知。總得有個局外人來提點一下。否則…。太過久遠的時候就會忘了人性的劣根。”

    嬤嬤低頭不語。長公主撫摸著手腕上的玉鐲。“這鐲子還是本宮的母妃在世時給的。那時的我才七歲，雖是長在宮裏的孩子，卻在母妃的愛護下天真善良。母妃將這個鐲子交給我，說是她的母親給的陪嫁。一個妃子，說白了，隻是個妾室。說是陪嫁，也隻是外祖母的心意。可是自那以後，母妃便逼著我去看著宮中的人心。她說，這世上厲鬼不可怕，最可怕的是人心。後來我才曉得，她不爭不搶，甚至為了保住我，為了我以後能有一個好的歸宿，不惜喝了絕子湯。她怕母後容不下我，容不下一個得寵的嬪妃，和一個得寵的公主。可嬤嬤，你在宮中帶的時日比我長，母妃這是有先見之明。”

    竹嬤嬤默默說道。“宮中能活下的孩子都是幸運的。”

    長公主喝口熱茶。“阿玄姑娘雖是不諳世事的女子，卻是個聰慧伶俐，心思純淨的孩子。”

    長公主低頭摩挲著玉鐲，良久才說了一句，“若是她和立銘有緣該多好啊！”繼而又嗤笑一聲，“瞧我，什麽時候也這般強人所難了，即便是立銘，聽見我這話怕也是不悅了。罷罷罷，兒孫自有兒孫福，我還是顧著亦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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