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墨眼血身,無盡武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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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牆前,數萬武者百人一排,共排出三百三十列。

    三萬三千人。

    兩人對打為格鬥,五人十人為群毆,百人以上可稱戰鬥,萬人之上,當為戰爭。

    已經絕跡於此界的戰爭。

    戰馬嘶鳴,戰鼓隆隆,大將提槍衝陣千軍萬馬吾獨對等等震撼人心的場麵都沒有。

    連隊列都排不整齊。

    所用武器五花八門,戰爭中長槍林立刀光衝天起的威嚴景象更不可見。

    有的隻是一片望之浩浩蕩蕩心難平的鮮紅。

    於純白雪地中平鋪,鋪出滿腔滿腦的壯懷激烈,恨不能置身其中,一暢心中不平氣。

    落後血伍一裏地的李鴉和武極停腳不前,睜眼看著除卻此地再難看到的萬眾一心萬丈豪情,幾日來橫鎮心底的壓抑驅使他們腳步一動再動。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俠嗎?”李鴉手扶刀柄,輕向上提,白刀刀刃露出一寸,血罡之下,刀刃映出滿天赤紅滿地雪白。

    武極悶聲回答:“記得,也記得你說凡為俠者,為人不為己,個個是蠢貨。”

    “那你覺得這世上,有俠嗎?”

    武極揚眉望向兩人身前於雪地中宛若血旗飄揚的三萬三千人,輕語:“有”

    “眼前所見,人人為俠!”

    “人人為俠……”

    李鴉自語,笑意從嘴角抹出,還未來得及擴散,就被他眉間苦澀壓住。

    拔出一寸的刀柄被壓回刀鞘,邁了幾步卻早就停下。

    “我有沒有和你說過,為俠者,多不得好死?”

    “有沒有和你說過,為俠者,便是活著,也不得好活?”

    ……

    位於血伍最前方的一排武者已至冰牆麵向冰原唯一一個出口前,冰原中皆為囚犯,要進城有千難萬阻,此牆建立之初的目的便是不讓囚犯進城,隻開一個洞,僅僅為了將囚犯送出城。

    唯有將此冰洞中十重厚重鐵門轟開,冰原中囚犯才有一絲渺茫希望。

    李鴉與武極到來之前,兩座獄城與冰原上武者已將一場大戲唱的七七八八,壓迫與反壓迫,時間久遠,已在冰原上繁衍生息的所謂罪者一直在反抗來自十三大盟與武城的壓迫,如今快要收尾。

    兩人來的不趕巧。

    雙方再無和談可能,當先一排武者僅在接近冰洞內十重門的第一重門時腳步暫緩,卻刹那之後陡然加速,百人分三撥,前後隻差一步鑽入冰洞中。

    傳到李鴉耳中依舊震耳欲聾的巨響分三次傳出,三十三排武者,前十排武者使的都是重兵器,為其費盡心力在資源匱乏的冰原中得到,武者攻城,依靠的不是攻城器械,也沒有攻城器械給他們使用,所依靠的隻有自身修習一生的武術。

    厚重鐵門被轟塌的悶響傳出,第二排第三排身穿紅衣的武者鑽入冰洞,隊伍後方的武者隨之向前移動,李鴉和武極也隨之向前移動。

    聽不見喊殺聲,也沒有兵器互擊的鏗鏘聲,便是連慘叫也沒一聲。

    又是三聲震耳巨響從冰洞內傳出,第二重鐵門被轟開後砸到冰麵上的悶響傳出,第四排第五排第六排武者先後分成九撥進入十米高寬的冰洞。

    安靜的讓人心驚。

    堅決的讓人心寒。

    冰牆外無人守衛,十重鐵門也無人守衛,似乎城內掌權者有意放這些武者進城。

    第三重厚重鐵門被轟開,第七排第八排第九排武者進入冰牆之下冰洞,如進入巨獸之口,悄無聲息消失,一片片血色河流流淌,被吞噬殆盡。

    冰凍內隔上幾分鍾便響起的三聲巨響支持著後方武者前進,整個血伍以順利到驚人的速度飛快沒入黑漆漆冰洞。

    李鴉的目光從冰洞洞口移到血伍...最後一排武者身上,尋到穿著許是母親留下紅色嫁衣的少女,再尋到跨前一個身位,已將鐵鏈化為冰鐮的荊野。

    少女的兩眼之緣和與荊野的片刻交手使李鴉對這兩人分外上心。

    不忍見到他們去死。

    “你說他們轟開十重門之後,該怎麽辦?”李鴉忽然問起武極。

    武極則答道:“我們找一找機會,這次假如入不了城,想要再入城,難比登天。”

    “話不能讓你一個人說盡,我不管這個冰獄裏隱藏著什麽,不管流放到這裏的武者遭受著什麽苦難,冰鬼如何形成,其存在意義為何也與我無關,便是所謂俠之一字,也與我無關。”

    “我隻想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冰洞中前進的隊伍忽然停下,隻在外麵留下最後三排武者,李鴉停下腳步,道:“誰不是呢?”

    “你想離開這裏,我也想離開這裏,你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我同樣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

    “我問你,是想知道,假如兩麵打開了,咱們是袖手旁觀,還是和城裏的人前後夾擊,搏一搏能不能戴罪立功,或者……”

    “或者什麽?”武極反問李鴉,“或者當一當大俠?然後罪上加罪,永不能離開這裏?”

    武極已察覺到兩人再不能置身事外,這三萬武者已經轟開八重鐵門,他們將十重鐵門全部轟開之後該如何暫且不談,他和李鴉該怎麽辦?

    若兩人可以橫掃此地,武極會毫不猶豫去嚐試做一做受萬人景仰的大俠,將此地所有陰暗一掃而空,有罪的繼續做罪人,無罪的該逍遙便去逍遙。

    可現實是兩人隻要站到十三大盟的對立麵,必會被碾壓成灰,最好的下場也不過是當場橫死。

    “俠,隻是一種幻想,你和我說俠,我也很憧憬俠這個字,可你我都明白,不得好死不得好活的俠,都不容於世。”

    “因為不管世道如何,掌權者,不可能是俠者。”

    李鴉無言以對。

    這個道理他再明白不過,兩世為人,一世平頭小民,連俠字想都沒想過,打個架都要犯法,路見不平一聲吼都要得罪人,安安樂樂卻庸庸碌碌,平平安安卻鬱鬱寡歡,沉浸在自己三寸天堂裏自得其樂,也算知足。

    可他現在練武了啊,練武了,還不能說俠,算什麽狗屁事?

    “我有刀術九大限,有刀山持身刀山禦身,更有封盡天下血身之異象,骨解十八,無盡武體,卻連俠字都羞於出口。”

    “做不得俠……”

    心頭種種念頭閃過,李鴉自嘲而笑,他知道武極是心頭憋悶才絲毫不客氣,幾乎是和自己爭吵。

    無聊了些。

    “還是那句話,這次再不會有任何波折,局麵已成如此,不管要麵對什麽,咱倆都得闖上一闖,我要是拖累你了,拽我一把。”

    不再說那些沒用的,李鴉一直搭在刀柄上的手掌緩緩用力,把久未見血的白刀從鞘中抽出,冰獄之事管不得,自己的事,依舊得拿命去搏。

    身上血罡急燃,一寸寸暴漲,眨眼間血身頭顱在李鴉身後出現,骨解其三、其六、其九,直至骨解十八,九丈九血身全部出現在他身後。

    右掌擎血焰之刀,身穿以血焰編織的夜叉服,一根根頭發清晰可見,李鴉的血身異象以其自身為基礎,通體燃燒著將極寒驅散的血焰。

    在冰靈麵前出現一瞬的血身靜立李鴉身後,雙目緊閉,然後緩緩睜開一條縫,兩息後,一雙如墨汁染成的眼珠徹底成形。

    血身再漲一尺。

    李鴉身邊的武極沒注意,李鴉身前緩緩進入冰洞的最後三排武者也沒注意,沒有踏入超武的李鴉竟將其血身異象凝至十丈高。

    開天辟地頭一遭

    ...更無人知道,李鴉自凝出血身異象,便掌握了極為詭異的極封之力,詭異到他不知道該如何給其命名,甚至連其究竟是自己修習武術得來,還是這具身體潛藏之力被激發都不知。

    血身所觸,凡體有血液之人之物,其血液流速會變緩,如果是一個普通人,瞬間就會血液凝固而死,越強則受影響越小,大概將武術修到絕巔的武者可以絲毫不受影響。

    也即除卻世間少有的幾人,無人可以不被這種極封之力影響。

    墨眼血身,李鴉已至武體境。

    步入超凡武者前的最後一境。

    凡武九境,前六境與後三境天差地別,前六境為後三境打基礎,後三境則為超武第一境鑄身打基礎。罡氣、內力、武體,罡氣由氣血而來,內力由骨骼而來,武體則由罡氣與內力而來,李鴉的武體依據其罡氣和內力的種種特性,自然而然成為名為“無盡”的武體。

    和他掌握的刀訣一個名字。

    和按解鎖程度早就應該解鎖完成卻再無動靜的超武係統開啟的新功能一個名字。

    也不能說超武係統沒有動靜,自來到極北冰獄後,便一直刺激著李鴉向北再向北,似乎哪裏隱藏著和它有關的東西。

    與李鴉目的背道而馳。

    李鴉與刀術學院那兩位院長密談後知道了許多狗屁事,連帶著對這個超武係統有了別的心思,它要向北,自己要向南,自然要向南走。

    哪怕要對上十三大盟。

    速度陡然下降的血伍終於全部進入冰洞,李鴉已可想象冰洞另一頭,任由他們轟開十重門的十三大盟必已嚴陣以待。

    三萬三千凝出異象乃至超武之上的武者,不知能不能打開通往城內的通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