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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誌新剛一走進病房,就差點被這股惡臭熏暈過去,倒是我神色如常,慢慢走到這個風水先生的病床之前。

    這個風水先生根本沒有任何反映,隻是不住地嚎叫,身子卻躺在病床上,無法移動。每次劇痛來襲,他渾身上下就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連手指頭都動不了,隻能一聲接一聲的哀嚎。

    我就這麽站在他的病床前,冷淡地望著他,既不痛恨,也不憐憫。

    孫誌新離病床遠遠的。看著這個風水先生渾身流淌不已的膿血,孫誌新一陣陣的惡心反胃。當初剛找到這個風水先生的時候,他是想好好算算賬,但是看到風水先生變成這個樣子,就隻剩下惡心了。

    這個風水先生一直在哀嚎。

    我抬起右腕,食指虛空一彈,一股浩然正氣無聲無息地射入這個風水先生的膻中穴。這個風水先生扭曲的身子猛地往上一挺,哀嚎聲漸漸止歇下來。

    “你,是,誰?”

    又過了片刻,這個風水先生散亂無神的雙目,望向我,嘶啞著嗓子,一個字一個字問道,似乎每問出一個字,都需要凝聚他全身的力氣。

    這個風水先生現在渾身流膿,連病房都出不去,醫生護士也不能給他一個確切的答複。他知道情況絕對不妙,但毫無辦法。

    我是近兩個月來,唯一一個接近他病床的非醫務人員。

    我早就預料到了,這個風水先生的情況肯定比孫平更糟糕,但糟糕到如此地步,依舊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我是孫浩海家的朋友。”我開門見山的說道,現在已經沒必要遮掩什麽了。本來想跟這個風水先生算算賬,現在來看,已經沒這個必要了。天譴之力的懲罰,遠遠勝過人間一切酷刑。

    聽說是孫浩海家的朋友,這個風水先生眼裏立即露出又是慚愧又是痛恨的神色,臉容扭曲。,呼哧呼哧地喘了幾口氣,忽然怪笑起來,反問道:“怎麽,是不是孫家出什麽事了?”

    我淡淡說道:“孫家跟你有深仇大恨麽?你為什麽要這樣?”

    “深仇大恨?當然有!你沒看到我現在這個樣子嗎?”

    這個風水先生冷笑著說道,看上去,恢複了幾分精神。自然這都是我的原因。此刻,整間病房都充盈著浩然正氣,將一切凶煞隔絕在外。這個風水先生暫時擺脫了痛苦折磨。

    我雙眉微微一蹙,說道:“原來你自己也早就知道,會遭天譴!”

    “不!我不知道!我要知道就不幹這事了!”這個風水先生尖叫起來。

    我一愣,隨即默然,原來是一個學藝不精的風水先生,結果害人害己還不自知。

    下一刻,這個風水先生臉容再次扭曲,驚恐地問道:“你說什麽?天譴?這……這真是天譴之力?難道真的有報應?”

    我蹙眉道:“你既然是風水堪輿流派的傳人,難道沒有聽說過天譴之力?”

    這個風水先生愣怔良久,苦笑一聲,說道:“我是什麽狗屁風水先生了?我就懂點皮毛,混吃混喝的……當初師傅教我的時候也隻是說這些方法有效,但不要隨便用,會遭報應。我根本不信這些,就想騙點錢花,之前做這些的時候也沒什麽事情發生。想不到做完這次我居然變成了這樣,我要是知道改人家祖墳風水會遭天譴,給我再多的錢,我也不幹。”

    突然這個風水先生眼裏發出興奮的光芒:“你既然懂這個,是不是能救救我。隻要你救我,我願意把我所有的錢都給你。”

    我輕輕搖頭,說道:“我救不了你。這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救得了你。”

    要是能輕易破解,也不叫天譴之力了。

    聽了我的話,這個風水先生又開始哀嚎,從喉嚨裏憋出幾句話來:“那……求求你,你既然那麽大本事,把我殺了吧。隻要你答應把我殺掉,我就把我所有的錢給你……”

    孫誌新一聽頓時驚了,居然有這種求著別人把自己殺掉的人,這也太驚悚了。

    我轉過頭,望了他一眼,搖搖頭,平靜地說道:“不必了,你也不知道他是誰。另外,我還要告訴你,沒人能救你,也沒人能殺你。你還能活半年。這一年的罪,你必須熬滿才能死。”

    “你,你說什麽?你……啊……”痛苦的哀嚎聲,再次在病房裏響起來,遠遠傳了出去。

    一直走到醫院門口,孫誌新才長長籲了口氣,低聲問道:“一定要熬滿一年?”

    “嗯。這是上天注定的,他逃不掉。”孫誌新不由輕輕打了個寒顫。像這樣的痛苦煎熬,這個風水先生居然還要生受半年。

    “可是,聽他的口氣,他以前似乎幹過不少這種事情?為什麽一直沒事,直到現在才遭到報應。”孫誌新隻覺得滿腹疑竇。

    “因為這個風水先生本身命不錯,之前他做的缺德事已經在慢慢削減他的福祿。如果他不做缺德事,雖然掙不了大錢,但混個小康水平活到一百歲還是沒問題的……”

    “他本來能活一百歲?”孫誌新有些吃驚。

    如果是精研內家功法的高手,長壽十分正常。不過對於普通人而言,那就很了不起了。而且小康生活水平的活到一百歲那是很有福氣的了。

    富貴而壽考,正是數千年來,我們國人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

    “嗯。可是現在這些富貴和壽數,都已經被斬掉了,這個風水先生的兒子,最多還有七天的壽命。”我要搖頭。

    孫誌新倒抽了一口涼氣,這個報應這麽厲害啊,他問道:“是他自己做的事情,一人做事一人當,父母造孽,孩子何辜?為什麽要報應到他孩子呢?”

    我歎口氣道:“父母與子女是相互感召的,積德行善感召福德之兒,多行不義感召種種不如意的子女。父母造下自己的惡業,孩子有孩子自己前世帶來的業障。一個擔著賣,一個尋著買,自然就湊到一家子去了。”

    “父母及家族的德行,對於子女的福報與品行影響極大。不是父母決定子女的福報,而是互相感召。德行好的父母感召福德之兒;德行不好的父母隻能招來福報薄的子女,甚至忤逆敗家的子孫。如果對方父母及家庭仁義寬厚,家風淳良,子女賢能的可能性極高;如果對方家族刻薄成性、甚至多行惡事、在地方上名聲不佳,出敗家子的可能性就極高。”

    孫誌新道:“那父母的行為此不是會很嚴重的影響到子女的命運?”

    我點點頭:“沒錯,平時多行不義者,子女賢能的可能性極低,更多的是不成器、不孝,甚至或殘病、或夭折、或蹲大牢。”

    孫誌新歎道:“怪不得人們常說為孩子積點德。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啊。”

    ……

    這件事結束後不久,我就又在猴哥的催促下抓緊修煉。洞天寶地中,我盤膝坐在一塊青石上,正在修煉九轉金身訣。一縷縷肉眼可見的靈氣從四麵八方朝著我湧了過來,從我的鼻、口、耳、乃至全身個個毛孔湧進了我的身體。清涼無比的天地靈氣在我的體內往來衝蕩,刺激著我的丹田、經脈劇烈的擴張、收縮起來。轉了一個周天後,緩緩的融入了我的真氣之中,按照九轉金身訣的路線運轉起來,於是我的真氣就再次的增厚了一分。

    一波波的天地靈氣湧入了我的身體,天地靈氣不斷的湧入,使我的真氣不斷的增強,我的身體彷佛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般,外界的天地靈氣‘嘶啦啦’的發出一陣脆響,歡呼著湧入了我的身體。與此同時,我的肉體也在不斷的被萃煉著,如果旁邊有人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我的肌肉在一絲絲的膨脹著,雖然程度很細微,但是確實是在膨脹著。伴隨著我每一次深深的吸氣,我裸露的上半身肌肉都在極大的向外擴張,充滿了力量的美感以及一種蘊含了天地至理的韻律感。

    一口濁氣從我的身體中被逼迫了出來,直衝我的喉嚨。我猛的睜開眼睛,兩道精光一閃,我仰頭發出了一聲清厲的長嘯聲。一波白色的聲浪從我的嘴裏噴出,我頭頂上方的層層祥雲受到這股巨大力量的衝擊,竟一層層的翻翻滾滾的散了開來,露出了一塊圓形的空洞。

    隨著長長的嘯聲,我丹田內的真氣源頭已經從有序的狀態變成了混沌一團,這一團混沌模樣的氣團彷佛一個小型的宇宙一樣,緩緩的盤旋遊動著,凝神內視,一種玄而又玄的神秘湧上了我的心頭,遊目四顧,我自覺舉手投足之間輕鬆愉快,似乎自己和四周的山水都結合在了一起一樣,一種透心裏的清淨、安寧的感覺湧上了我的心頭,似乎一時間什麽事情都提不起興趣來作了,隻想安靜的坐在這裏,享受著天人交一的感覺。

    這時猴哥突然在我腦海中大喝一聲:“你就是這個天地,這個天地就是你。”

    我不禁一呆,猴哥的這聲大喝,讓我有了一種矛盾但是又和諧的感悟,瞬間打破了我心頭的那一層屏障。

    頓時,我感到了一種極其美妙的感覺,一種通透的、把握住了一切的感覺。一切都是這樣的自然,一切都是這樣的輕鬆,我的神念深藏在自己的身體內,但是心頭卻有一麵明鏡,絲毫不漏的反映出了外界的一切。就好像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內,卻能夠憑借自己敏銳的皮膚觸覺,能夠感應到風從哪一邊吹來的一樣。

    是的,自然,一切自然,什麽都是這麽的自然。什麽都不用多想,什麽都不用多做,就這麽靜靜的,靜靜的感悟外界以及自己體內所發生的一切。

    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裏,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閼者,而後乃今將圖南。

    我忽然間若有所悟,是的,自己已經融入了這些能量之中,這些能量也融入了自己。天地萬物,就是這些能量構成的,自己也是這樣,那麽,自己還和這些能量有什麽區別呢?如果自己和天地萬物構成的基本沒有區別,那麽,自己和天地又有什麽區別呢?

    自性圓融,不執於物,無欲無求,發乎天然。外界的天地靈氣,不過是自己身體的延伸罷了,自己招之則來,揮之則去,地水火風、風雨雷電,就是自己組成的一部分,利用我們去攻擊敵人,或者用我們來保護自己,不就是有如抓起水碗喝水,抓起飯碗吃飯一樣的簡單麽?

    我猛的睜開了眼睛,嗬嗬笑道:“原來如此。”

    後來我才知道,猴哥的這句大喝是很有深意的。是促使我頓悟的最大助力。在南宗禪法之上,充滿的棍棒交集,事實上都是為了能讓你頓悟。就象俱胝禪師一指禪法的公案裏麵,就重要的地方其實並不在於俱胝禪師那根高高舉起的手指究竟代表了什麽樣的意思,而是在於當有一個小和尚也想學著俱胝禪師向發問的人舉起一根手指的時候,俱胝禪師忽然一刀就剁下了這個小和尚舉著的手指頭。

    這就是南宗禪師的淩厲狠絕,禪師的慈悲心切,甚至不惜通過這種血腥四濺的方式來加以表現,因為在禪師看來,這種有可能讓你思維之輪完全停頓的場麵,就是開悟的機會,就是成佛的機緣,有時候你累世累劫,也可能就隻碰上這麽一次,錯過了,也就永遠錯過了。

    我丹田內的那一團散發出明亮紫光的氣團狠狠的跳動了九下,外界那磅礴的天地靈氣嘩啦啦一聲,彷佛一陣風暴一樣的衝進了我的丹田,立刻就變成了我的真元儲存了起來。而體內那不斷膨脹的真元也彷佛聽到了一個信號一樣,整個的收縮回了丹田,隨後輕輕的向外流轉起來。不過,此刻流轉的真元,已經不再是以前那種氣態的真元了,而是一種,比較粘稠的,彷佛霧氣一樣的東西。

    我看向了四周的山水,我這才看到,自己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所看到的一切。一切景觀,都彷佛如此的層次分明,色彩鮮豔,充滿了勃勃的生機。哪怕就是一塊石頭,我也能感覺到那石頭上所散發出來的熱量。我呆住了,這山,這水,和平日裏看到的,不怎麽同啊。

    猴哥笑道:“你現在應該有了那種真正的和天地有如一人的感覺了吧。”手機用戶請瀏覽m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