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醉仙翁坦然赴死,公子贏刀下留人(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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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說可,便沒有什麽不可。

    ……

    “妖婦看劍!”名喚荷婉君的兩儀門弟子,當即便是飛起一劍,直取那十三娘咽喉。

    十三娘不屑一顧,這些人真當她梅花十三是無牙老虎?紅袖添香,兩人一起行走江湖多年,作下的那種種善行,種種惡事,可不全是陳曉生一人!

    直至劍刃臨身,十三娘輕飄飄的抽出劍身一探,便不再過問。再看那兩儀門的小姑娘,瞪著眼睛,氣機全無,直接攤死在地上,沒了生息。

    餘下眾人皆是麵色蒼白,雙手緊握,麵露難色。此刻,上便是死,不上便再也與江湖無緣。江湖中人,重名,若是名氣壞了,怎麽也沒了臉皮在這江湖上混下去。若有一日,在外與人拚殺,被人認出,談笑間盡是某某何時何時與人爭鬥,劍還未出,便夾尾逃竄,且不說觀者如何,就單論自己,怕是也臉紅心跳,再沒了與人爭鬥的勇氣。

    十三娘沒有功夫理會身後那些小蝦米的舉動,她看了一眼自家那書生的傷口,心疼的說道:“我這就帶你離開!”說罷便扶著陳曉生一個飛縱,想要離開這嘈雜之地。

    “且慢!”

    十三娘飛身空中,隻覺身前傳來陣陣殺意。

    十三娘一咬牙,全當做沒聽見,這些江湖漢子,哪怕是與魔頭作對,也不會從身後出招,作那令人不齒的勾當,若是待他有片刻遲疑之際,哪怕拚著挨上一掌一劍,都無傷大雅。她自然是知曉自家書生所受傷勢如何,碗口大小的洞開在身上,空洞洞的一絲血肉都看不見,換做尋常人,哪個能受得住?怕不是都得當場把命給丟掉,才罷休!自家書生雖是將傷口周圍血脈都給封住,但那也隻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若是血脈封禁時間過長,待那氣血逆行之時,怕是閻王都救不活了!

    與之相比,自己受那無傷大雅的正麵一招,換得自家書生早些得到醫治,卻是十分劃算的。且不說躲得開躲不開,自己有罡氣護體,若非樓台境,哪怕是那與自己持平的鑄意境強者,未出全力一擊之下,打在護體罡氣上,威力怕也是已經十去三四。

    十三娘心思聰慧,不過刹那,心思早已經走了九曲十八彎。卻不料,她料定那江湖中的好漢從不偷襲一說,此刻卻早已經被別人置身度外。

    白發老翁頗為讚賞的看了一眼十三娘,心中確實道了句不錯。且論天下,這等和自家男人浪跡天涯,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的女子,委實讓人羨慕的緊。

    若換做平時,他薛尤幸斷然做不出這種為江湖中人所不齒的偷襲勾當,但,今日不同。自家那公子,且不說千金之體,更可以算作是自己半個兒子。打一開始,從他被那個孩子拜為師傅的時候,怕是就已經注定了自己今日的作為吧。

    如師如父,哪怕為其賭上這死後必將被人唾棄不齒的罵名,他也,萬死不辭!

    薛尤辛目光一凝,當即不管不顧,直接一掌,狠狠向著那咬牙飛奔的十三娘後心轟去!

    罡氣臨身,竟是從背後傳來,十三娘又驚又怒。

    “老賊爾敢!”

    這一掌來勢洶洶,終究是將十三娘逼得不得不轉身應對!十三娘轉身狠狠一拳,兩股罡氣交織,餘威四散!這一掌可算是徹底杜絕了十三娘脫身此處的念頭,由不得十三娘不恨。丈夫危在旦夕,卻又有人阻攔,與滅家亡族之仇有何兩樣?!

    十三娘怒睜著丹鳳眼,滿腔怒火即便是相隔數十丈,卻像猶在眼前一般。她緊咬皓齒,怒道:“何方鼠輩,安敢做這背後偷襲的勾當!”

    薛尤辛從閣樓之上一躍而下,習慣性的去摸酒葫蘆,卻摸了個空。手中一頓,他哈哈一笑,幹脆直接負手而立,任由著寒風吹得自己那一襲白須飄搖不定。

    “薛尤辛,前來討教!”

    十三娘那邊還沒有什麽反應,暗中那些還在觀察的人卻已經竊竊私語,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

    “醉仙翁薛尤辛?他不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死了嗎?”

    “是啊!當年望天門一戰,他與那黃將九不是打了三天三夜,最終兩人拚死一搏,卻不幸雙雙落入烏塞江身亡了嗎?”

    “江湖中人,哪裏會有人冒名頂替他人名號,我看這其間,十有八九是有什麽隱情吧。”

    “我倒是不認同!你們看見沒有,剛才那妖婦想要逃跑之際,那薛尤辛可是從背後偷襲的一掌!”

    “是啊,是啊,雖說那妖婦罪該萬死,但江湖中人,哪怕是麵對再罪大惡極的魔頭,也不會有人選擇背後偷襲吧,這不是敗壞自己名聲嗎!”

    “……”

    暗中宵小如何談論,薛尤辛自然不知,退一步講,就算知道,他也根本不會放在心上。他目光平靜,仿若瀚海中的一塊頑石,雖波濤洶湧,亦巍然不動。

    陳曉生麵色更加蒼白幾分,連帶著眼前事物都已經有所不覺,他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卻根本沒有起到什麽作用。腦中亂的更是一塌糊塗,強忍著傷痛,陳曉生費力的對著十三娘道:“薛尤辛……鑄意境……不可力……”

    十三娘自然是看見了自家書生的慘狀,心中怒意,恨意不由得又增大幾分。書生話還未說完,十三娘輕輕將一根青蔥玉指堵在他的嘴上,溫柔的說道:“可。”

    陳曉生不再說話,緊了緊自家娘子的柔荑,隨即便鬆開了手,自己暗中調息,不再過問。

    她相信他,他自然也相信她。她說可,便可。兩人一起走那十裏坡,一起闖過那惡龍潭。偷得過北嬴宮中玉,亦在大理皇宮殺過人。一起吃過霸王餐,一起喝過那喜尋花,在那皚皚白雪裏畫過梅,在那高山之上舞劍吟詩。枕著青草,天為床,地為被,仰那滿天星宿,一起相擁而眠,她未曾有過半分怨言。度過了最艱難的日子,她說什麽,他便信什麽,未曾有過半分懷疑。

    她說可,便沒有什麽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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