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娘這一把可是把江曉琳手裏捧的糖果零食全都抓走了，一個不剩……可是還沒分到糖果的旅客還有好幾位。

    江曉琳無奈地笑笑，又伸手從背包中掏出一些來分發。

    那位老大娘見她竟然又拿出許多，瞪大了眼睛，一會兒看看江曉琳的手，一會兒看看她身邊的背包……這樣難得的好東西，那裏頭不知道還有多少呢。

    這是哪裏來的小媳婦，出手這麽大方敗家，拿這樣的好東西分給陌生人，簡直是傻氣透頂。

    隻是這次不管她再露出多麽熱切的眼神，江曉琳都沒再主動遞給她。直到周圍的人都拿夠了，她才把剩下的零食遞給那位老大娘。

    “大娘，不嫌棄的話您就拿回去給孫子吃著玩吧。”

    “不嫌棄不嫌棄，這麽好的東西呢，哪還能嫌棄。”老大娘剛才眼巴巴地看了半天，看到江曉琳把東西遞過來，她才又露出笑容，喜滋滋地把糖果揣進包袱邊，還使勁往裏麵掖了掖。

    那中年女子把手裏的書收拾起來，又摘下眼鏡捏捏鼻梁，站起身說：“我去餐車吃點東西，你來坐一會兒吧。”

    她看江曉琳把孩子放在座位上睡覺，自己一直站在旁邊守候，覺得這年輕媳婦也實在是不容易，她家裏人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竟然沒個人跟著，讓她一個人帶孩子走遠途，沒人搭把手，她連口飯都吃不上。

    她暗地裏搖搖頭，想了想又問江曉琳：“中午都沒吃東西吧，用不用給你帶點什麽？”

    “不用了，謝謝大姨。”江曉琳感激地對她說。

    江曉琳上火車前就已經盡可能地吃飽，她不想在火車上因為吃飯再折騰，準備到了縣城火車站下車以後再說，隻是八九個小時而已，沒什麽問題。

    中年女子點點頭離開了，隻是萍水相逢，她雖有好意，但也能理解江曉琳小心翼翼地態度，畢竟涉及孩子。

    午飯後，中年女子回來時，江曉琳本想站起來把座位還給她，卻被阻止了。

    “你坐著吧，好好看著孩子，我這就要下車了。”

    原來她的目的地，也就是江曉琳讀書的省城。江曉琳恍然大悟，怪不得她標準的普通話中，似乎帶有一點點的熟悉口音。

    “大姨，原來您是本地人啊。”

    “是的，不過真的很多年都沒回來過了……”中年女子望著車窗外陌生的景色，思緒萬千，近鄉情怯可不是一句空話，她此刻心情是難以言表地複雜。

    中年女子要下車了，江曉琳向她揮手作別，發覺自己對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產生了十分親切的好感。

    聰聰這一覺睡了快兩個鍾頭，醒來後終於覺得餓了，吃了一小碗米糊後，開心地笑了，露出了剛冒出來不久的四顆小白牙。

    江曉琳看兒子開心了，也露出欣慰地笑容。

    直到終於抵達了老家的縣城火車站，聰聰也都在媽媽懷裏玩的開心安穩，沒有大吵大鬧，這著實是讓江曉琳鬆了口氣。

    這一站下車的人不少，江曉琳背起背包，抱著聰聰小心翼翼地下了車。

    原以為會在火車站台碰到周蘋，但是江曉琳一下車就看到空置的小吃餐車被鎖在一邊，看來家裏今天沒有人出攤……江曉琳心裏雖然有些疑惑，不過也沒多想，出站後她腳步不停，朝著對麵的客車站走去，隻想趕上最近一班客車，能快些回到家。

    “大嫂！大嫂！”

    才走出火車站不遠，她就被一個熟悉的男聲叫住了，扭頭便看見俞振興大步走來。

    “振興？你怎麽會在這裏？”

    “大嫂，我這不是來接你嘛……我來拿我來拿。”俞振興伸手接過江曉琳身後的背包，本來還想抱過小侄子，卻又怕自己力道太大傷到軟綿綿的小娃兒，隻好附下身子好奇地仔細看了看聰聰，說道：“聰聰長得好像大哥啊，我是三叔，來……叫一聲三叔啊。”

    “去，他連爸媽都還不會叫呢，還能叫三叔？”

    江曉琳看兒子因為認生已經埋頭往自己頸窩處躲去，笑著安撫了一下他的小脊背。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來？”明明她沒有告訴家裏回來的時間和車次。

    俞振興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他站直身體搖搖頭，說：“不知道，不過我發出去電報以後，就天天過來等著，看能不能遇到你或者大哥回來。”

    “你大哥部隊裏忙著集訓，我自己回來的，家裏是不是有什麽急事？”江曉琳有些擔心了，如果不是出大事了，振興怎麽會這麽著急。

    “到不是急事，是我……我……”俞振興臉上突然流露出十分尷尬的表情，欲言又止。

    “怎麽回事？”

    俞振興似乎難以啟齒，吞吞吐吐地，頭也漸漸低下去，高大的身軀也好像站不直一樣瑟縮。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說啊……急急忙忙地喊我回來，回來了又不肯說？”江曉琳忍不住皺眉，聲音都大了些，連懷裏的聰聰都因為感覺出母親情緒的變化而有些焦躁不安。

    俞振興突然看向一邊，說道：“咦，要發車了，大嫂你也累了，先上車吧，咱回家再說。”

    江曉琳心裏雖然掛念著家裏，不過看到客車確實即將發動，也就暫且同意。

    可等她抱著孩子上了車，才發現俞振興根本沒有跟在她的身後上來。

    從車窗看出去，俞振興拎著她的背包揮手大喊：“大嫂，我是騎了自行車來的，咱們村口見啊。”

    江曉琳氣結無奈，她這個小叔子，都已經是正經做生意的人了，怎麽還是這樣不沉穩……不過她也看出來了，這回家裏出的事，肯定不是她所猜測的家人身體問題……那就好了，人沒事，別的都是小事。

    車子立刻就開動，江曉琳立刻被大哭起來的聰聰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聰聰是頭一次搭這樣的客車……車子行駛在農村坑窪遍布的土路上，不停地顛簸著，刺鼻的汽油味也揮之不去，他皺著一張小臉蛋，哇哇大哭。

    “乖，忍耐一會兒，很快就到了……”江曉琳也很著急，兒子用力大哭著，小臉都哭紅了，身上也出了汗，這樣可不行，一會兒下車很容易著涼生病。

    她隻好把兒子緊摟在懷裏，讓他的小臉靠在自己懷裏，低聲在他耳邊哼唱起兒歌。

    母親熟悉的氣味安撫了聰聰的情緒，兒歌也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很快他就安靜下來了，小臉上還掛著淚珠，大眼睛楞楞地緊盯著媽媽看，這樣可愛無辜的申請令江曉琳的心幾乎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