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部隊上的訓練太緊張，沒有假期，我是自己回來的。”江曉琳感受到舅舅的關心，笑著回答道：“聰聰一路上折騰累了，到家就睡著了，我就把他留在家裏，沒帶過來。”

    聽了他們舅甥兩人的對話，不但讓周蘋心裏感覺到十分地羞愧，甚至連王秀蓮的臉上都略顯尷尬。

    江曉琳踏進周家以後，這還是剛剛有人想起問候了她的近況。

    周蘋也止住了眼淚，羞愧地低下了頭。

    她隻顧著自己的那點心事，全然沒有想過別人。表姐好不容易回來一趟，自己竟然也沒問問她在部隊上過得好不好，也沒問候一下表姐的兒子，自己那個還未見過麵的表外甥聰聰。

    “曉琳來了，晚上就在這兒吃吧，我正好帶了條魚回來，讓你舅媽多整幾個菜！”周全心裏高興，剛才看到的不愉快也沒放在心上，招呼自己媳婦做飯，自己也去打下手幫忙。

    江曉琳也沒阻止，自己和周蘋進到屋裏說話。

    “表姐……”周蘋欲言又止，勉強笑道：“我都還沒見過我大外甥呢，你哪天抱過來給我看看啊。”

    “不如等會兒你跟我回去看啊。”江曉琳隨口說道，卻見周蘋麵有難色，繼續說道：“怎麽，連振興的麵都不願意見了？”

    周蘋低頭不語，看著自己手裏被揉皺的手帕，一言不發。

    江曉琳歎了口氣，說道：“這事兒，不能聽別人說，還得問你自己心裏是怎麽想的，是不是真的寧可放棄振興，也不能接受邢家母女倆留在養雞場裏？”

    “起先確實是我媽讓我這麽說的，不過，我自己也是這麽想的。”周蘋猶豫了一會兒，才決心說道：“不過，如果振興哥不同意，那……那就算了……”

    江曉琳鬆了一口氣，至少俞振興跟周蘋兩人的感情還是沒有問題的，兩個人心裏都還想著對方，這樣就比什麽都好。

    不過，舅媽為什麽要讓蘋蘋這樣做呢？

    “我媽那是惦記上振興的養雞場呢。”周蘋撇撇嘴說道：“火車站那裏，她早就想交給我舅舅舅媽他們去做，她自個兒想去養雞場幹呢。”

    江曉琳皺起挺秀的眉毛，她真沒想到自己舅媽在這件事上還摻和了一腳。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廚房裏，人到中年的兩口子也為這個事情在拌嘴。

    “別以為我沒說話，就是不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周全看著正在收拾活魚的妻子：“火車站那邊你多久沒去過了？要是不想幹了也隨你，這次正好讓曉琳去跟劉家那邊把這事情了結。”

    “誰說我不想幹了？”

    王秀蓮本來有點心虛，但聽了丈夫的話，立刻著急了：“這不是家裏發生了事，我這是為了陪著孩子。”

    “哼，是為了孩子還是為了你娘家，你自己清楚。我看啊，孩子的事你別管還好一點。”周全一點都沒給老妻麵子。

    “……難道我關心自己閨女還不對了？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王秀蓮又氣又急：“我想把火車站那邊交給我哥哥怎麽了？我哥哥嫂子又不是不能幹，一起做兩家都受惠，又有什麽不好？”

    “你別忘了那個攤子是怎麽支起來的？”

    “沒忘，是你那個好外甥女支起來的，可是當初她結婚時不就說好了，留給咱們家的嗎？”王秀蓮氣急敗壞，魚鱗也不刮了，丟在砧板上任它撲騰。

    江曉琳結婚時，周全和王秀蓮給了她一千塊錢做陪嫁，是真的跟自家親生女兒一樣的待遇。這讓江曉琳十分感動，加上自己又有了製藥廠的收入支持生活，就決定把火車站的攤子完全交給了周家經營。

    也正是因此，王秀蓮自覺對這個攤子有絕對的支配權。

    可周全卻不這麽想。

    當初江曉琳說要把攤子留給自家，他並沒有阻止，想的就是外甥女這孩子命不好，連個娘家也沒有。自己雖然有心，但畢竟還有媳婦和三個孩子，不敢說會為這個孩子傾盡全力。人一輩子長著呢，萬一將來她婚姻或是工作上有個什麽問題，好給孩子留一個退身步，所以他想替外甥女守住這個攤子。

    可這話他也跟王秀蓮說了，她卻不以為然。

    “反正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周全，你以為你現在幹果園掙了點錢就了不起了？別忘了你承包果園的錢還是我一個一個包子賣出來的呢！”王秀蓮也氣急了，這個家的日子過得好了，她也沒少出力，憑啥家裏的事兒都聽他一個人的，她還不能說話了？

    周全反倒不惱，蹲下身子盯著灶坑裏的火，半晌說道：“你要真這麽覺得，那把果園給你跟你哥哥一塊兒幹去。反正不許你動火車站那攤子，那是曉琳的，也不許你上養雞場攪和，將來那是閨女的婆家，你就不怕攪和黃了閨女恨你？”

    王秀蓮仿佛卸下了全身的力氣，一屁股坐在小馬紮上，眼眶漸漸泛起了紅。

    跟這男人已經過了半輩子了，他怎麽會認為她會把娘家看得比他們自己這個家更重要？她是想著現在有能力了拉哥哥嫂子家一把，可是從沒想過把自己家的果園也讓出去。

    “舅舅，舅媽。”廚房外，江曉琳的聲音響起。

    周全出去了，王秀蓮心中氣苦，坐在那裏不想動，隨後舅甥兩人的對話傳入她的耳中。

    “……孩子還小，我實在放心不下，就不在這裏吃了……”江曉琳婉拒了舅舅的熱情留飯，又說道：“蘋蘋跟振興的事我知道了，我看也就是兩個年輕人有些誤會罷了，沒啥事，舅舅你這個當長輩的不必插手，過些日子他們自然就會好了。”

    周全心說，往裏插手攪和的人哪裏是我，可這話不便告訴外甥女，隻好點頭說道：

    “振興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什麽樣我心裏還是有譜，不擔心，不擔心。”

    “他養雞場那邊，我明天也準備過去一趟。不過這一年多來他經營得十分順利，我也就隻是去看看而已。”江曉琳說著話，看了一眼廚房的方向，裏麵靜悄悄的，沒一點動靜。

    她知道俞振興是願意聽她的話的。可越是這樣，她越不願意像王秀蓮期望地那樣利用這份信任去影響他，插手他養雞場的事務。

    當初，她在產品種類、銷售渠道和技術層麵上幫過忙，充其量也就算是給出出主意，真正決定的人還是俞振興。明明鼓勵他甩開家庭作坊的模式，成立個體經營企業，現在又以大嫂的身份去插手，江曉琳真的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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